龙长空刚回到清源宗的避月阁时,便下起了朦胧小雨,明天便是外门弟子离开宗门外出创建势力的日子,除去陈克,修行半年的二十七人大抵境界都在水磨境左右,但境界代表不了什么,一切都得他们自己去走走才能说明他们确实当得起清源宗的培养。
美玉已出,只待雕琢。
龙长空其实有些感叹和不舍,毕竟这次再离开宗门,下次能不能回来都两说,就算回来了也不知道得多少年后了。
一整夜,龙长空都没有睡觉,逛遍了清源宗的二十八峰,四十八台,在避月阁每个地方都静坐了一会,天刚蒙蒙亮,龙长空就去与父亲母亲道别,答应下次回来给龙长夜买礼物,顺便叮嘱了龙长安几句话。
当太阳完全从地平线出来后,整个黄腾台的外门弟子开始涌往清源宗大门,龙长空让巧雀领着衔流与妮妮先去往清源宗地界外等候,自己则汇入外门弟子的队伍中。
二十七人,除了龙长空人人精神抖擞,清源宗大门处只有司典长老方廷硕一人为他们送行,方廷硕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开道路让众人出宗门:“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回来,大不了换成考验,别把小命丢了。”
众人跨出清源宗大门,刚一出大门,远处一头全身黑毛的巨牛走来,踏得地面震天响。林思铃从人群走出,骑上黑牛,刚上牛背后,一条背有金线的花蛇爬上少女的肩膀,在其颈脖处安静盘卧,好似一条寒冬围巾。一株楠树修为深厚自行搬运根本,表面人形幻化御风,暗地原身破土跋涉,人形御风经过那个羡煞旁人的少女上空,抛下早先准备好的一颗自身五十年一结的果实,果实稳稳落入少女手中。
少女跨骑黑牛,肩盘花蛇,手托楠果,气运不凡,缓缓离宗。
清源宗地界边缘,巧雀不用看也知道那里的惊天动地,喃喃道:“林思铃母亲姓李,这是一点,更重要的一点是那悲悯众生的心。”
王故远见着此景有些紧张,看来以后修炼要勤奋些了,打不过老婆的男人算怎么回事。王故远今日背着一把剑,此时长剑自动出鞘,王故远踩着长剑低空御剑离去,是那旁门左道类的驭剑术,而不是剑仙的御剑飞行,不过也够风采了。
李有湖朝着之前荧夜峰长老楚余提过的冯野郡铜瑶湖的方向离去,手腕上的青山绿水手镯自动转动一圈,身旁便出现了一幕青山坚耸,绿水长流的虚幻景象,气象内蕴,道运精纯。
张落“极力”压制袖中的一张紫金道门正统符箓,符箓飞出衣袖,骤然变为一池湖水,水中紫金莲花盛开,两条金色蛟龙游曳其中,此景自然是假象,却很能唬人就对了。
大门那里,魏辞躺在藤椅上,喝着昨晚龙长空送的一坛红梅酒,笑道:“净整些唬人不实用的,这水平哪里够喽。”
正说着,龙长空好似知晓魏辞的吐槽运转炼化不久的龙珠,汲取周围灵气,借助昨夜的雨露,在清源宗天幕处制造出一幅远古画卷。
那是一处望不见尽头的大渎入海口,近万蛟龙盘踞海面之上,画卷中海水模糊,可见海底有一片连绵不绝的亭台楼阁,高穹冠宇中的一座最大的宫殿的匾额赫然是那“烟雨”二字。
本该就此结束的画卷,不知为何,居中主殿处蹿出一条蓝金色的真龙,冲破海面,飞掠至天幕最高处,张开龙嘴仰天怒吼一声,下面的近万蛟龙也跟着怒吼起来,吼声震天,场景巍峨壮观。
画卷散去,人们渐渐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远处的清源宗青毅峰顶,吴卫熙叹道:“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啊。”
先前众人所为皆在清源宗地界之内,所以才如此随心所欲。
当二十七位弟子离开清源宗地界时,清源宗给天银王朝递交了那个一拖再拖的答复,答应归入天银谱牒,但清源所属不会参与反对派的围剿。
这消息一出,大概清源宗会被说是两头讨好,最后两头都讨不好,既归入天银王朝,又对反对派心慈手软,很容易被人议论耻笑。
本该如此散场的特殊“道别”,不料一位清源宗外门弟子中资质平平,貌不惊人的弟子,不知是否脑子坏掉了,居然重返清源宗地界,祭出一轮虚幻明月。不知是少年与月魂融合不恰,还是少年灵力不足,总之明月不但光亮只笼罩十分之一的清源宗地界,而且月光还无半点用处,好似只是为了……好看?最终,名为勘照的少年灰溜溜离开了清源宗地界。
龙长空来到等待已久的巧雀,衔流和妮妮身旁,刚要开口,远处一位白衣少年骂着马车赶来,停下马车,奔波近半月的凌云朗声道:“地方找好了,走吧,龙掌教,还是龙宗主?”
龙长空没有理会凌云的欠揍德行,对着身旁的巧雀问道:“那三人?”
巧雀在龙长空心湖中道:“给清源宗递过信件了,全杀了不好说,至少没有一两年他们没空来找我们麻烦。”
龙长空点点头,带着三人上了马车,向着自己宗门的立足之地远去。
就在马车刚刚转向,未行出多远时,身后的清源宗后十二峰之一的临剑峰峰顶,枯坐数十年的休澈长老祭出一把飞剑,顿时剑光破天,剑气森然,冥冥之中斩断着先前众人所施展的唬人手段留下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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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密的树丛包裹着一处隐世的山庄,庄子东方有一座小屋子,屋前有一株椿树,一位钟灵敏秀的少女替自己亲手种植的椿树浇水,自言自语道:“小树小树你快长,你要是能长高壮些我就能在你的树荫下乘凉了。”
“你说你和上古的大椿都有一个椿字,要是你也能和大椿一样以八千年为春,八千年为秋就好了。”
椿树无动于衷,不过,其树根缓缓扎入地下更深处……
滇海临近大陆的水域,有众多小岛,那些气运惊人的岛屿已然被给各宗各派占据了,只余下些可有可无的岛屿。
一座植被覆盖全岛的岛屿,居住着一个世代捕鲸的族群村落,小岛海岸处,被阳光照射得波光粼粼的海面下,有一条背部带着巨大疤痕的鲸鱼颜色阴毒地注视着那古老的村落。
滇海东南沿岸的一处海滩上,昨日刚刚金盆洗手不再干捕鱼行业的花甲老人在清晨散步海滩时,救下一尾奄奄一息的小蛟龙。
大半辈子都泡在海水里的老人,本想将蛟龙送去某个宗门换取些银钱,转念一想自己已经金盆洗手,不能再造杀孽,便将小蛟带回了家。
天银王朝中部的一处竹海中央,一座绿意盎然的竹楼,楼内正在举办一场极致简单的婚事,除开新郎新娘就只有一片竹林相伴……
潇仪郡,一位生意不佳的老舟子驾船来到钟鼓泮,望着倒塌的鼓楼黯然神伤,老舟子叹息一声,这一声,注定了天元大陆南方的樊皇鱼百年内不可能有族人跻身碎合境,哪怕本该破镜的,也要等上百年。
天元大陆东方,一处位置极佳的垂钓台上,一名白发老者,抬竿而起,是一尾大道可期,水运斐然的樊皇鱼。白发老者带着嫌弃,把鱼放生了,啧啧道:“本就不值钱,这一手下去,只说我百年内看到那都是倒胃口,老舟子这手段是真狠。”
白发老者自言自语道:“还是蛟龙好啊,钓到就是赚到,绝对没有跌价一说。”
“要是真龙那就更了不得了,只是咱这真龙跟人没法比,得慢慢等他长大,你说气不气?”
白发老者再次抬竿,是一条金色小蛟,头部隐约有冒角的迹象,老者随手丢入身旁的鱼篓中。
白发老者喃喃道:“积水成渊,蛟龙生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