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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退无可退

奥菲率队路过燕山城东郊之时,燕山城的守军及时汇报给了负责城防的长官,来自硕和部落的二长老即乌和的弟弟乌恒在城墙之上远眺,“咦,这不是尼伦部落的雪狼骑吗,也没接到宗赞的命令让他们换防啊,这是搞什么名堂,立即通过烽火台传令,让尼伦部落的人停下!”

乌卓连跑带喘地过来,“阿爸和阿兄还在归途之中,这些人不对劲,叔叔快些派人去南营打探情况,一定是南营出了什么事。”野狼冷哼了一声,“尼伦部这些不靠谱的东西,死了蒙汉后就跟无头苍蝇一般!遣硕和部鹿骑三百人给我,我去截下那队尼伦逃兵。”

乌恒犯了难,硕和部总共不过才有五百鹿骑,怎么可能将大部人马交给野狼。“叔叔,我跟这内位使一同去!”乌卓坚定的说到。

“哎,卓儿,你可知此中轻重,况且阔孜巴依此时并不在城中,不妥啊,不妥啊……”乌恒不安地说到。

“哎呀乌恒叔叔,军情紧急,况且我等只是远远查看,若再不抉择,这队人马可要从我们眼皮子地下溜走了。”乌卓说完,还未等乌恒反应,就替乌恒发了将令,“鹿骑军乌兰木听令,遣鹿骑三百人同我出城追查,即刻出发,不得耽误!”

乌兰木看看乌恒,再看看稚气未脱的乌卓,忍住笑意,“得令!”

燕山城东郊通往北营的道路狭窄崎岖,多为山路,有的隘口甚至只能两骑并肩而过。“三哥!后有追兵!”老蝉在队伍后面,扯着嗓子喊到。

念慈皱了皱眉头,按情报所示,硕和部长老乌和及其儿子乌力吉此时并不在城中,而长老乌恒又是个谨慎之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发现异常就下令追击,难道是此次的行动被敌方知晓了?

“奥菲当家的,我们现在需全力推进到北营,要留下一队人马断后,不然我们全盘的计划就付之一炬了。”念慈说道。

奥菲点点头,他寻一处高地,远眺远处,只见有百来只高大驯鹿组成的队伍正朝这飞奔而来,传闻拉伯族中硕和部落以鹿为图腾,居住在拉伯最东端的林海之中,硕和部落部队的精锐以鹿为骑,称鹿骑军,善于在山涧丛林里奔跑穿插。以现在奥菲他们的通过速度,不出一刻就会被对方追上,到时候大批物资跟雪狼坐骑会被冲散不说,一旦被硕和鹿骑发现此时的雪狼骑已经易主,一切计划都得泡汤。

“玄甲军梭镖营听令!”老蝉朝周遭大喊一声,周围的老卒怔了片刻,然后停下脚步,“下坐骑!”老蝉紧接着下了命令。

玄甲军的梭镖营是仿艾维当年所在的北疆梭镖营而建,大部分由前雪国退役的步兵组成,这些人除了行军打仗外对过平淡日子早已经失去了兴趣。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加入了雇佣军,老蝉的梭镖营不过五十来人,善近战,配有长枪盾牌还有随身的短刀,是玄甲军中最强的精锐了。一来长枪是个稀罕物,寻常雇佣军很难能弄到,二来这长枪阵得经过反复操练才能造成最大杀伤。“原东疆雪豹骑亲卫章峰,愿留下殿后!”章峰出列,章峰虽不使枪,但一把丈八蛇矛也被他舞得虎虎生风,章峰朝奥菲行礼,奥菲回礼后,点点头。

“其他人,继续前进!”奥菲下令。艾维之前曾说过他遇重大抉择太过犹豫了,这次奥菲深知此去的每个环节都不能出错便格外决断,“保重了!”奥菲在心里默念着,瞄了眼身后的队伍,继续全速前进。

念慈回头望了望老蝉,二人相视一笑。念慈对老蝉无需格外交代什么。老蝉作为最底层的步卒,跟随艾维从北疆而来,历经万般艰难,早已具备偏将级别的实力,眼下的这只梭镖营,虽然并不想这么快拿出来,眼下也没有任何办法,如果让那乌和老儿察觉到了异常,计划就会全部泡汤。“我等在北营等着你们。”念慈说了句头也没回,有老蝉断后,念慈便可安心继续向前。

玄甲军梭镖营登巴,原雪国镇西军抗旗手,虽身材矮小不及常人一般身高,却能力抗千斤巨鼎,每每冲锋在最前。此时登巴顶在长枪阵的最前端,整个梭镖营呈锥形,登巴就是那最锐利的尖头。“我说老蝉,你怎么老坑我们兄弟几个,每次殿后,都把我们这帮老家伙拉出来溜溜,搞得我们一群糟老头子总是抢小弟们的风头。”说完,他朝双掌之间吐了口吐沫,然后深吸一口气,拾起手边的长枪,又从腰间摸出一面破旧旗子,系在枪头,旗子虽然破了,但依稀还能看见一个“死”字。“德吉老头,你老抱怨最近两年你那双肩像被压了巨石一般,动弹不得,连枪都端不稳了,怎么,这次要留下?雇佣军可不比正规军,死了就死了。”登巴扭头对身后的德吉说,德吉咧嘴一笑,“呵呵,老子吃过的盐巴比你吃过的米饭都多,虽然这胳膊肘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但对付几个蛮族毛贼又能咋。你说你这人总这么晦气呢,每次殿后,你都把这破旗子掏出来,也就黑子他们等听得进你忽悠说当年在西征之时镇西军第六团仅剩四百人顶住伊吾国禁卫军的突围的事,真是死性不改,晦气晦气,你待会可别泄了力,顶不住那帮家伙,兄弟们就凉透了。”说完德吉叹了口气,“老了,就爱怀旧了,跟这老家伙混了半辈子了,你说一旦要是分开了,倒是有些舍不得了。”说着德吉摸了摸光滑的枪杆。德吉十多年前曾凭手中一杆长枪,当上过雪国东疆千夫长,只不过退伍后却没能善终,老婆孩子被强盗撕票了,在恶劣的东疆之上也活不下去便干起了雇佣军,投奔过很多人,见得多了,便眼不见为净了。

老蝉站在队伍最前头,他在艾维麾下之时,能力并不出众,但是却是最吃苦的一个,艾维所在第八团,大多是以混血族士兵为主,每逢战事总是被安排在最前沿,美其名曰距离战功最近的一个团,但谁都知道那是个送死团,别的团建制都在近两千人左右,唯独第八团人数难得突破一千。自来到东疆后,老蝉效仿在第八团的建制,由退伍老兵和死侍组成了玄甲军最精锐的小队,并沿用了“梭镖营”的名字。老蝉伏身举刀,鹿骑已经越来越近,甚至他已经看到了带头之人,其中有野狼,还有鹿骑军统领乌兰木,另一个泼辣姑娘,难道就是乌和的女儿乌卓么?“真是赚大发了。”老蝉想着。

乌兰木在距老蝉还有四五百步的时候已经发现了异常,“阿妹,你阿伯传来旗语,南营失守了,我等还是快快回城中镇守为好。”

“到手的鸭子还能让他飞了?眼前这些人虽然穿着尼伦部的衣服,但是行军作风跟蒙铎他们一点都不一样?不探个究竟,我不甘心!”乌卓咬了咬牙,“这其中必有蹊跷,是谁假扮雪狼骑,他们要去哪?如果让这队人马深入后方,那拉伯辛苦经营的防线又会被撕碎。”

“哼,真是受够了,磨磨唧唧的,既然不是尼伦部雪狼骑,就让我给咬碎,一群乌合之众,摆一个长枪阵,吓唬谁呢,给我冲!”野狼全然不顾继续前冲。

乌兰木无奈,只得下令到:“鹿骑军听令!乌卓带左右骑军散开,外围散射!中路军随我来,冲阵!”然后他瞪了野狼一眼。野狼冷哼一声,他就没打算按乌兰木的布置来,“兽拟,狼行!”野狼一跃冲上半空,落地时似雪原狼般四足拼力奔跑,他双眼充血,青筋暴露,活脱脱一头脱缰野兽。

“举盾,提枪!死战!不退!”老蝉高喊,他身后的梭镖营也爆发出沉闷的吼声:“死战!不退!”回声在栈道中不断回响,这四、五十的队伍把栈道堵得满满的,鹿骑军想要通过必须把他们给冲散。

箭雨袭来,梭镖营举盾,并未伤及多少人,但真正的冲击马上就来了!一百来鹿骑奔腾而来,在这栈道之上犹如过江猛龙,老蝉凝聚灵力在刀身,“啊啊啊啊!”

那野狼马上到近前之时猛得一跃,抽刀劈向老蝉,“吃里扒外的东西!”直到近前,他总算看清了眼前这只队伍,这不是艾维的雇佣军吗,他们到底要干什么?组织之前曾透露过要在战后清算艾维的这只队伍,莫不是组织的消息漏了?

电光火石间,老蝉被巨大的冲击冲得连连后退直至被登巴用盾抵住后背,“头儿,耍帅别耽误咱们据阵啊!”说着猛地提肩,手中长枪已刺向野狼。野狼一躲,正巧一名鹿骑奔跃而至被那长枪刺穿。老蝉顺势打滚回到阵中央,“妈的,没想到这棘手货会来这。”登巴嘿嘿一笑,“瞧好吧。”德吉高呼:“不想死就别把盾卸下,顶住了,背后交给我!”

“砰砰砰!!”沉闷的撞击声传来,梭镖营边缘到底被鹿骑军冲开了三两个口子,巨大的鹿角将雇佣军步卒甩在半空,但撕开的口子很快合拢,冲进来的鹿骑被步卒围上,老蝉提起巨大陌刀,奋力冲杀,冲进来的鹿骑人鹿俱碎。当年大陆宗国征战四方,为了对付西域铁骑专门研制此陌刀,此刀锋利无比又极具韧性,即使是披着重甲也一样会被陌刀劈碎。

抵住了鹿骑军的第一波前冲,长枪兵盾牌一侧,第二排士卒伸出长枪,朝鹿骑军拼命捅去。因为栈道狭小,鹿骑军进退不得,后面的人冲不进,前面的人纷纷被捅落在地,两翼鹿骑支援不得,一时竟处于下风。

“妈的艾维,老子非要亲手宰了你。”野狼仍是四足狂奔,跃入长枪阵中,有两个士卒反应不及,被野狼一把揪掉了脑袋。登巴来不及看身后他眼前还有数十鹿骑陆续冲来,手臂酸了,麻了,但是他知道他顶在队伍最前,最不能泄力,“德吉老头,交给你了!”德吉应了一声,挑枪去迎野狼,长枪讲究个拦、拿、扎,无论招式多么华丽,都是从这些招式演变而来。

德吉此枪名为青鸟,所用枪杆为椆木所制,韧性极好,德吉将这杆枪用了近二十年。一打照面,德吉就没打算去试探野狼,一招青龙献爪直取野狼要害,野狼侧身躲过用掌猛拍枪杠,德吉一抓枪尾顺势,转身再一拍,野狼持袖刀去迎,而后德吉弓步持枪,左右挑刺,枪头犹如波浪般直扑野狼面门,野狼疲于应对,一时难以还击。

“冰盾!”一道冰盾登时挡在野狼面前,德吉攻势一停,抬头看去,一人从天而降,拿着一把巨大冰锤砸下来。“雪璎珞!”这时只见空中一人化作四散雪花直钻那巨大冰锤,末了听得一声闷响,一把尖锐蛇矛将那冰锤刺穿。

拿着冰锤的是乌兰木,刺穿冰锤的是章峰。

“东疆八极六合枪传人德吉?”章峰站到德吉身旁,德吉嘿嘿一笑反问到,“东疆雪豹骑偏将章峰?”

“前辈见笑了。”章峰说。

章峰本来没对这四五十人的队伍报太大希望,但眼下,见识了老蝉德吉等人的实力,他也有底了。

“拉伯小儿,去死吧!”章峰说着冲向乌兰木,乌兰木双手一伸,凭空生出一把冰刀,几乎弹指间,冰刀与蛇矛就对撞在了一起二人被巨大的冲力弹开。

野狼擦了擦被划破的脸颊,“妈的,死老头,有点意思啊,一把老骨头了,还在这逞能,这招如何?兽拟,虎吟!”登时野狼如一头巨大猛虎扑向德吉,野狼双拳附着灵力,砸向德吉胸口,德吉用枪杆硬接,只听咔嚓一声,青鸟折断,德吉锁骨也被野狼捶断,毕竟是年纪大了,灵力运行不畅,若是再年轻十岁,这招也就接下来,而如今……德吉口吐鲜血,身子向后飞去。

“德吉!”老蝉惊呼,他在拼杀冲入阵中的鹿骑,一时不能分身。

德吉在倒退途中,拼劲全力握住断枪,使劲戳向野狼,野狼躲过,待德吉站稳身形,一口热血翻涌而出,德吉努力忍住口中要咳的血,他知道此时他只剩这一口气了,若是泄了气就只能被动挨打了,也会将登巴背后暴露,长枪阵就会被攻破,死战不退,唯有硬抗!德吉左臂已经没有了知觉,他右手握着断着的箭头以臂为枪,来了一招自寻死路的死蹦对枪式,转瞬间,德吉已经快步蹿上,高举右臂,以臂为枪,直戳野狼要害!野狼举刀对攻,可他没有想到德吉竟不避他的刀锋,反而身子直面刀锋,径直朝刀口撞了上去,这不是自寻死路么,搞什么名堂?就在野狼疑惑之时,他的刀已经刺穿德吉左胸口!但德吉全然不顾,反而依靠冲劲让那短刀完全没入心房,野狼抽刀不得,暗叫不好,但德吉的枪已至,德吉右手的枪头犹如蹿出的雷电直劈而来,顿时一道亮眼光芒刺出,洞穿了野狼的左肩。野狼哀嚎一声,用尽力气飞起一脚将德吉踹飞。

饶是野狼反应迅速,避开了要害,但是他左肩被刺穿,战斗力立马锐减,“妈的!”他大骂了一声,没想到眼前这个老家伙会用这么个两败俱伤的招式。

老蝉看到德吉被野狼洞穿心脏,知道德吉活不成了,心生悲愤,老蝉解决掉冲入阵中的鹿骑,上前去扶德吉,德吉朝老蝉眨了眨眼,似乎像是在对老禅说,“怎么样老子没给梭镖营丢脸吧。”而后德吉永远闭上了眼,老蝉将德吉身子放平,擦了擦鼻子,这个老千夫长,六合八卦枪的传人,有一百个在战场上逃命自保的招式,却在这次用了这么个向死的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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