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尘听她歌声唱到柔曼之处,不由得回肠荡气,心想:“若是我终生之时,得这仙乐相伴,何不是一件幸事。又听这‘为谁归去为谁来?主人恩重珠帘卷’。慕容复有婢如此,真是何德何能。”想到慕容复,心中不免有些嫉妒。
阿碧一曲既罢,有些羞涩的对着颜尘笑道:“唱得不好,公子勿要笑话。”
颜尘自然是夸赞道阿碧,音如仙乐,能让听得人飘飘欲仙。
经过这边时,水面上全是菱叶和红菱,清波之中,红菱绿叶,鲜艳非凡。
阿碧顺手采摘红菱,分给颜尘。
颜尘不用内力,却是对着小小的红菱无可奈何。
阿碧见到后,莞尔一笑:“公子不是江南人,所以不会剥菱,我来给你剥。”
连剥数枚,放在他掌中。颜尘见那菱皮肉光洁,送入嘴中,甘香爽脆,清甜非凡,笑道:“这红菱的滋味清而不腻,便和姑娘唱的小曲一般。”
阿碧脸上微微一红,笑道:“拿我的歌儿来比水红菱,今天倒是第一次听到嘞,多谢公子啦!”
菱塘尚未过完,阿碧引小舟从一丛芦苇和茭白中穿了过去。
一眼望去,满湖荷叶、菱叶、芦苇、茭白,都是一模一样,兼之荷叶、菱叶在水面飘浮,随时一阵风来,便即变幻百端。
如此曲曲折折的划了两个多时辰,未牌时分,遥遥望见远处绿柳丛中,露出一角飞檐。阿碧道:“到了!公子!”
阿碧又将船直向柳阴中划去,到得邻近,只见一座松树枝架成的木梯,垂下来通向水面。阿碧将小船系在树枝之上,忽听得柳枝上一只小鸟“莎莎都莎,莎莎都莎”的叫了起来,声音清脆。阿碧模仿鸟鸣,也叫了几下,回头笑道:“公子,请上岸吧!”
颜尘跨上岸去,见疏疏落落四五座房舍,建造在一个不知是小岛还是半岛之上。房舍小巧玲珑,颇为精雅。小舍匾额上写着“琴韵”两字,笔致颇为潇洒。
颜尘道:“此间便是燕子坞参合庄么?”
阿碧摇头道:“不。这是公子爷起给我住的,小小地方,实在是委屈了公子!待我去问问阿朱姐姐后,再请公子去参合庄,对了,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说着将颜尘引进大厅,让人奉上清茶和糕点。
颜尘想了想,还是决定透露自己的身份:“在下,落尘山庄,颜尘!”
谁知阿碧一听大呼:“你就是玉侠,颜尘公子!”
颜尘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出名,不由的摸了摸鼻子:“在下正是颜尘。”
“怪不得比公子爷还帅呐!”阿碧脱口而出,说完就暗叫糟糕,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颜,颜公子,我,我先去找阿朱姐姐了。”说完慌张的跑了出去。
颜尘看着远去的阿碧,有些苦笑,自己很吓人么,果然,身为单身直男,是不会懂的女孩的心思的。
颜尘只能坐下喝茶,端起茶碗,扑鼻一阵清香,揭开盖碗,只见淡绿茶水中飘浮着一粒粒深碧的茶叶,便像一颗颗小珠,生满纤细绒毛。喝了一口,只觉满嘴清香,舌底生津。
这珠状茶叶是太湖附近山峰的特产,后世称为“碧螺春”,北宋之时还未有这雅致名称,本地人叫做“吓煞人香”,以极言其香。
又看向糕点,四色的糕点是玫瑰松子糖、茯苓软糕、翡翠甜饼、藕粉火腿饺,形状精雅,每件糕点都似不是做来吃的,而是用来玩赏一般。
颜尘赞道:“这些点心如此精致,味道定是绝美的了。”想着尝了一口,果真不错。
不知过了多久,颜尘等的都有些着急时,阿碧终于回来了。
只见阿碧走到自己面前,一身淡绿衣衫。她身旁站着个身穿淡绛纱衫的少女,也是盈盈十六七年纪,向着颜尘似笑非笑,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阿碧是瓜子脸,清雅秀丽,这少女是鹅蛋脸,眼珠灵动,另有一股动人气韵。
颜尘一走近,便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笑道:“姑娘就是阿朱,果真也是一个小美人。”
那女孩正是阿朱,看了他一眼,满脸惊讶,笑道:“多谢公子夸奖,没想到玉侠比传说中的更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颜尘连连摇头,谦虚道:“姑娘过誉了,不过我倒是有件事猜错了。”
阿朱有些好奇道:“什么事猜错了?”
颜尘道:“我早料到妹妹跟阿碧妹妹一样,也是一位天下少见的美人,所以我心中啊,却将妹妹想得跟阿碧妹妹差不多,那知道一见面,这个……这个……”
阿朱抢着道:“原来远远及不上阿碧?”
阿碧同时道:“你见她比我胜过十倍,大吃一惊,是不是?”
颜尘摇头道:“都不是。我只觉老天爷的本事,当真令人大为钦佩。他既然挖空心思,造了阿碧妹妹这样一位美人儿出来,江南的灵秀之气,该当是一举用得干干净净了。那知又能另造一位阿朱妹妹。两个儿的相貌全然不同,却是各有各的好看,尽管我想赞美几句,却偏偏一句也说不出口。”
阿朱俏脸羞红,笑道:“呸,公子油嘴滑舌的已赞了这么一大片,反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阿碧微微一笑,岔开话题:“公子驾临敝处,此地也没什么美食,只有请公子去听雨居喝杯水酒,随便用些江南本地的时鲜。”
三人出了屋,曲曲折折的走过数十丈鹅卵石铺成的小径,绕过几处山石花木,来到水边,只见柳树下停着一艘小船。阿朱指着水中央一座四面是窗的小木屋,道:“就在那边”
到了后,当下请颜尘入座,她和阿朱坐在下首相陪。
颜尘见那“听雨居”四面皆水,从窗中望出去,湖上烟波尽收眼底,回过头来,见席上杯碟都是精致的细磁,心中先喝了声采。
一会儿男仆端上蔬果点心,一道道热菜,菱白虾仁,荷叶冬笋汤,樱桃火腿,龙井茶叶鸡丁等等,每一道菜都十分别致。鱼虾肉食之中混以花瓣鲜果,颜色既美,且别有天然清香。
颜尘每样菜肴都试了几筷,无不鲜美爽口,赞道:“有这般的山川,方有这般的人物。有了这般的人物,方有这般的聪明才智,做出这般清雅的菜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