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孙权的授意下,以鲁肃为使者,回到荆州。先礼后兵,东吴希望刘备能将本该东吴得到的荆州九郡还给他们。
当我看到“荆州”这两个字时,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无论这趟去东吴的路上龙对我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还是想按照先前的路线走下去,连带着屈易的。
“子敬先生,好久不见,”跨入荆州的军营府,刘备率先迎上了鲁肃,诸葛亮在刘备身旁朝我点头示意,附带一个微笑。
鲁肃回礼道:“见过皇叔。”
我微微颔首,右转向鲁肃拜下,“南多谢子敬先生的帮助,先行告退。”
见他们要聊公事,我还是先离开好,有些私事要处理,龙跟往常一样消失不见,不知所踪。
闭门出去时,我在走廊上碰到了公子刘琦,他的身体状态要比三个月前见到的情况差很多,脸上呈很明显的病态。
想了想,我还是不能睁眼不管,我走上去,“见过刘琦公子。”
“咳咳,啊,是胡南将军啊,”刘琦抬起头,一旁的侍女为他拭去嘴角的秽物,“久违了。”
我问道:“公子最近身体如何?”
其实从他眼睛中我也能看到他的状况,浑浊无光,眼观脉路,脉搏甚弱,已是外强中空。
“郎中瞧过,我这是旧疾了,南公子无需在意。”
我还是放不下心,从随身的木箱里拿出能医通病的药草,古中医讲阴阳,性理慢,我不知道手上这些东西还能帮他撑多久,但我不想什么都不做就看着他们消逝。
将药草转交给侍女,刘琦谢过后左转进了主堂。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本该在江夏的刘琦出现在这里,他也算是政治的牺牲品,刘备他们抢在周瑜之前拿了南郡是要有理由的。
而刘琦就是他们的理由。
三国前期的天下怎么说还是姓刘的,无论曹操、孙权、刘备怎么打,他们的地盘对上都要称为汉室的土地,要知道,曹操到死都没称帝,对汉献帝一直称臣。现在离三国鼎立还有十年左右的时间。
所以,只要刘琦在荆州,那么刘备作为皇叔、作为汉室宗亲,替自己的侄子、为汉室,拿回被曹操侵占的土地就是理所当然的,无论鲁肃和孙权搬出什么理由讨回荆州都掰不过这条铁理。
而刘琦的病已深入骨髓,不出半年就会告终,到时,刘备自然接过刘琦的位置,荆州便彻底属于蜀汉,其实这是他们汉室自己的事,倒也没错,只不过可惜了刘琦自小体弱,一生都屈于他人,最后郁郁而终。
我望着渐渐关上的门,将刘琦的背影逐渐缩小,最后削成一条细线,“啪”的一声,彻底闭合。
我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你不过是在满足自己的同情。”
李司源?
我转过身,小司正从走廊的那头走过来,抱着双臂,眼神如往常般折射着鹰隼一样的犀利。
我将肩上的药箱挎带整理了下,“你都看到了?”我抬起头直视着他,“我就算是满足自己的同情又怎样?我不可能看着他们死去,在明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的时候。”
“呵,你能做些什么?刘琦那副身体你是救不回来的,而且,刘琦一天不死,我们主公就一天不能放开手脚。”
他拍上我的肩,“路上龙也跟你说了吧?叫你别陷太深,最终你还是要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我不耐烦地退后一步,让他的手滑落,“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传古,现在让我不要陷进去,真是够了。至少我现在还能帮他们做些事情,你不也答应诸葛亮去帮他拿兵符了吗?”
“军令罢了,”他耸耸肩,相当的无所谓,“所有进入传古的人都自觉保持着和传古里古人的距离,我们不过希望......喜欢他们的你,最后不要在结局痛哭。”
“那也是我的选择!”
“那我就没法了,我倒是挺喜欢你这固执又单纯为信仰而活的性格,”他朝我伸出拳头,“算了,欢迎回来,胡南。”
我停顿了两秒后,失笑地与他对上拳头,“嗯。”
小司朝后院摆摆手,“知道你被周瑜他们留在东吴后,老赵还很自责地说是他行动慢了,小源回来后提把刀就要杀去东吴,哈哈哈...”
我嘴角抽搐道:“老...老...老赵是什么咕咚咙咚呛?”
“赵云啊!你不知道他实际年纪都够你叫大叔了吗?”他面目夸张惊讶地说。
“干得漂亮!你成功摧毁了赵子龙在我心中的形象,”我抚了一把脸,“实际年纪我该喊他祖宗大爷,so,小源呢?”
“在后院等你呢。”
小司在前面带路道:“啊,另外说一句,或许是你的‘固执’让你和古人的关系还真的搞得挺好?孔明他,这段时间可也寝食难安。诸葛庐那边可一切都好,我想他不是为诸葛庐而担心。”
我打哈哈地笑道:“大概他心里牵挂着前线吧。”
有空去问问孔明接下来的安排。
荆州军营府将军营
“南崽啊!”
我刚跨过操练场进入众将军府,小源一个箭步就扑我身上,夸张地用袖子抹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我控诉,搞得我像个背妇离乡的负心汉。
而且不知道他是不是刚从训练场下来,身上一股熏汗味。
我咬着牙大吼一声:“哥屋恩!”
等所有人在房中坐定后,李梓源这才好好交待一个月前他回隆中看到的情况。
彩舟确实不知道胡清所做的事情,当小源气愤地向她“询问”胡清的行径的时候,彩舟差点被他吓哭了,自离开宋朝传古后,胡清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对于胡清的事情,她并没过问。
李梓源向黄月英交待清楚事情后,不忍再听她们为屈易而哭泣的声音,他怕自己看到她们的眼泪会忍不住只身去找陆茗算账。
他选择去庞统的住处看一下那些叶子虫的情况,令他惊讶的是,那些让人避之不及的叶子虫竟然消失得一干二净,一只不剩,就像从未到过那个地方。
为了确定叶子虫的存在,他找到了四爷那群人的尸体,已经成了几副白骨,他顺手给埋了,毕竟是李家的长辈。
小源重新回到庞统的屋子,桌上的书简被啃食的齐缺不一,被用来记载书信的纸也只剩下碎片,他大概能拼凑出一些于当局无关的文字。
如此看来,这些叶子虫也是受蛊术控制的,有目的地去找的庞统,企图在庞统身上发现什么好让曹操失去对庞统的信任,幸好庞统已经将重要的书信提前给烧了。
小司抿了一口苦茶后道:“我让了李沧安排了李家人在诸葛庐周围盯着。等诸葛夫人到这边来后再撤退。”
小源这时狡黠一笑,颇为得意的朝门外一指,“南崽,你看,这是谁?”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彩舟!”
彩舟怯生地走进来,身后跟着龙。
我惊讶地质问李梓源:“你丫的对人家小姑娘干啥了?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你让人家小姑娘到这来?你想干啥啊!这门亲事你妈知道吗!”
李梓源听得眼睛都睁大了,一拍桌子:“你瞎逼逼赖赖啥呢!我哥还在这呢!哥,我对人家姑娘什么都没做啊!”他激动地朝李司源申诉,李司源状似有意地点了点头,连个眼神都不分给他,他的眼里只有那碗茶。
“喂,”小源又转回我,“我可是光明正大地把彩舟接来的,就算她哥顾忌着彩舟,想要接回他那,也只会找上我们,夫人那边就安全了。”
我长“哦”一声,“那你别对人家小姐姐动手动脚哦。”
“少爷!”
彩舟突然“扑咚”一声朝我跪下,吓得我立马去扶她,差点给她跪下。
小源也去扶她,却被她挣开,彩舟的眼睛闪着光,“少爷!彩舟对不起您!呜......屈少爷他......呜......”
我内心抽搐了一下,强忍痛苦道:“屈易的事...不是你的错,我要的是找你哥偿命,我知道你这样很难受,但是不需要你替你哥哥向我们道歉。”
我将她扶到矮榻上,蹲下说:“你哥哥背叛了胡家和司老板,这不是你能左右的,他有这个心,就会避开你与陆茗联系,不怪你。”
“不!”彩舟咬着牙,“哥哥犯下的罪,是忘恩负义!甚至屈少爷也因他而死!彩舟要替他赎罪!”
我还没说话,彩舟接着吼道:“是我主动让梓源少爷接我来的!我要变强,我要去问我哥他做着一切的原因!我不信他因为对权利的痴迷而让他丧失道德!曾经...呜,我们在宋朝时,就算乞讨也没让他放下尊严和善良...呜,我要自己去问他!少爷,请给彩舟这个机会!”
我纠结道:“知道了,我会把你送去驿馆的,等时机到了,我会让你去见你哥哥的,毕竟你是他妹妹,还是跟着他好。”
“不!请让彩舟上战场!”
她这一吼让我一愣,这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彩舟吗?
不止我一个感到震惊,连小司都停下喝茶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