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有这种情况的出现,我们身上都没带火燧石,要是屈易在,他应该会带的。啧,我也该培养些习惯了。
我往前走了一步,龙也跳了下来,只是轻微“嚓”的一声。
那两人相当默契地往前走,我隐约察觉到这血的味道正是从前方传来。
进来后才觉得这房间真是暗的可以,本就坐南朝北,刚顺着光还能看清些轮廓,现在是连脚下有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龙和李司源忽然停下,我也顿住脚步,龙比我高半个头,我被他挡住,看不见前面的情况。虽然在这种情况下,他即使没挡住,我也跟瞎了没两样。
视觉功能暂停,嗅觉就灵敏了不止一个度。
大股铁锈的味道混着刺鼻的酸臭味直冲鼻腔,顺着气管和食道进入体内,令人作呕。没有令人眩晕的腐臭,从经验来看,前面这具不明物种的尸体,刚死不久。
小司在多种反人类承受的气味混合中大吸了一口气,周围太安静,他的吸气声很明显。
“这里没别人了,呵,真是连自己人都杀。”李司源的声音恢复到正常声贝,“啊,这事情还是南崽适合做。胡南,过来。验尸。”
我又不是仵作。
他让开位置,我看清了面前的尸体。饶是见多了尸体鲜血,还是能被眼前的惨样刺激到心脏。
这种死尸的气味还是少闻些好,让你引起不舒适感的,都会对你有害。
我捂住嘴凑近些,尽量让自己的心脏跳动正常,身后两个人跟雕像似的不出一声,莫名给气氛添上诡异。
按照李司源的说法,这人就是陈矫。
整个人用扭曲的姿势,被塞在了墙角里。他的双眼鼓胀,眼白突出,我看不清眼瞳,眯了眯眼,往前踏了一步弯下腰,几乎和他眼对眼,看清了他的眼瞳有明显皱缩,是在死前受到了很大刺激,有可能是直面惊吓。
我顺着往下,鲜血味道十分浓厚,低下头,就看见一堆东西摊在他的肚子上,还有些正在滑下两旁。不,与其说这堆玩意摊在他的肚子上,不如说这些就是他的肚子,被活生生剖开了。
我单膝蹲下,手扶在立天上,他的肚子是由上至下撕拉开,很残忍的死法。
其他地方没有伤口,除了右手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个被黑影笼罩的断口。
我站起来抬起脚,发出踩水一般的声音,脚下应该是陈矫的尸血,如此大的失血量,不知道是怎样的利器才能做到。
我将分析与两人说了,低下头思考。
为什么对陈矫下手?若我没记错,陈矫在历史上虽然被诸葛亮俘获,但并没有丢掉性命?如此一来,传古里的历史不就要篡改了?可为什么要杀他?另外,兵符去哪了?
“这人不是陈矫,陈矫应该还活着。”
李司源突然说话,打乱了我的思考。
我们三个人站成三角形,我说道:“什么意思?”
李司源扬起下巴对着那人:“这人是陆家一个等级不低的领导者,原来六大商家族聚会时见过,这是死在陆家人自己手里了。哈哈,陆茗还真是什么人都杀。”
他拍了拍手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兵符,其他家死了谁都跟我无关,我最终要的可是龙舌木。”
我有点着急地说道:“可是现在我们去哪找那劳子兵符?”
李司源突然目光一闪,竖起手指抵在下唇,“嘘,兵符还没有飞出这个房间,你别激动。”
没飞出...?飞?
“咕噜。”
在短暂没人说话的间刻,我像幻听一样听到了一声唾沫吞咽的声音,又像大块的食物被吞入腹中,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动了下耳朵,这时我分明听到了一声“嘻嘻”的声音!
卧槽,什么东西?
我顿时感觉手心冒了层汗,背后的肌肉不自觉地缩紧,小司还挂着轻松的微笑。这反而让我毛骨悚然。
“放轻松,胡南。”李司源将双手抬起又按下,“你越紧张,越容易引起你身后那玩意的兴趣。”
我战兢兢问道:“碧玉青尸?还是蚣尸人?还是什么......别的?”
“鹏鸮。”
龙这时终于开口,吐露出两个字。
李司源声音轻快地说道:“西汉贾谊贬长沙曾作《鹏鸟赋》,其序曰:‘谊为长沙王傅,三年,有鹂鸟飞入谊舍,止于坐隅。鹏似鸮,不祥鸟也。’”
我分明又听到一声“咕噜”,李司源状似无意地往我旁边凑过来,“你别动,它在观察我们,尤其是背对它的你,它一直在观察,从我跳下来开始。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
他说着还一手搭上我的肩膀,从未有过的近距离用手给我比划了一个饿虎扑食,我感觉额头上也开始冒出细汗。
好家伙,这两个人早就发现它了,刚才都在演戏,把我蒙鼓里。
“我们得这样僵持到什么时候?”我故作自然地问,听龙说的名字,这玩意应该不是人,听不懂我们的说话。
李司源将头靠在我肩上,目光犹如鹰隼一般,我不明所以,不敢妄动,只听得背后的“嘻嘻”声越来越明显。
他缓缓在我肩上将头转向我身后,突然喊道:“现在!”
什么东西!
我还没做出下意识的反应,就被李司源猛地一推!踉跄地撞到一个凭几,直接摔到地上。
就在我向后仰的一瞬间,我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裹挟着杂乱的风从面前掠过,最骇人的是,这东西飞过去时,面部朝我!而我在那一刹那只看到一对眉眼弯弯笑眯眯的发光眼睛!
这玩意会笑啊!
“砰!”
鹏鸮的力度太大,直接撞上后面的墙壁,将墙上挂的图纸书简全部撞掉,砸了一身。
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光源从我们跳下来的瓦洞里洒下,照在鹏鸮的身上,巨大的翅膀在杂物中抖动。我这才看清,这鹏鸮竟然有一人之高!
好他妈大的一只夜猫子。
我忽然想起入城前,在树林里听到的巨大的鼓动翅膀的声音,应当就是鹏鸮飞过。
李司源和龙反应迅速地追上还在扑腾的鹏鸮,两人的侧翼闪出一道白光,是两人的武器!李司源拽着一把匕首背着弩弓踩着凭几往空中跃起,龙相当敏捷地从下风口翻上去,一手长剑由上至下贯穿鹏鸮的躯干。
“戾——”
那夜猫子发出尖叫,就像被捅入心脏的女人那般,叫声中伴着“嘻嘻”叫声,像婴儿一样,极其刺耳,让我应激的张开嘴捂住自己的耳朵。
“唔!”
“哗——”
李司源和龙被夜猫子巨大的两个翅膀撑开,摔在各种地板家具上,但他们很快就从地上爬起,反身又扑倒在这个一人高的怪物身上。
我见状立马抽出立天,必须速战速决。
要知道,我们现在可是在曹仁的地盘,虽然守军不多,但也够折腾我们的了。
“小司!”
“别过来!”
李司源回头朝我大喊:“这东西吃人肉长大的,专叼人类幼崽!”
我急得大吼;“你丫的还真把我当崽子了!”
突然,一把弩弓被扔到我手上,我按照屈易曾经教我的构造,迅速打开弩箭盒,是满当的。
“对准了射!”
李司源在我面前被夜猫子甩着左右摇晃,夜猫子的下半身被龙牵扯着,涌出大量的鲜血,龙的嘴角微微裂开,是刚才扑上去时被夜猫子的爪子划伤的。
我举起弩箭,沉下心来。
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各种纸张都在鹏鸮掀起的狂风中飞舞,家具笔墨被拍的到处都是,龙和李司源强行压制住它的翅膀,还要躲避它尖利的鸟喙。
我的弩箭头跟随他们的动作摇晃,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只要我失手,就会再失去一个朋友。
‘专心。’
又是她!
在声音出现的一瞬间,我对准鹏鸮的脑袋扣动了扳机,一支无尾弩箭破空而出,直朝目标射去!
“戾—!”
最后一声只来得及叫出半声,这种古籍中记载的恶兽便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管不了刚才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声,连忙上去查看龙和李司源的伤势,他们俩和鹏鸮一起摔在地上,活像三个人躺在那。
龙和李司源浑身是血,我看得分明,从口袋中拿出小药罐就要给他们涂。
李司源制止了我,说道:“这些血不是我们的,是地上这夜猫子的。”
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这夜猫子长得比一般的猫头鹰更骇人,羽毛根根竖立,翅膀坚硬得跟块木板一样,当我看到它嘴里摔出来的兵符时,我这才知道他们为什么对这只夜猫子穷追不舍。
“龙爷,刚才多谢你替我挡着了。”小司捡起兵符放入袖袋中,又朝龙抱拳道。
龙没吭声,我将药瓶扔给他接住,对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又问李司源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出现?”
他不在意地耸耸肩:“这种东西在千年前很常见,两千年前虽然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但也不算灭绝,听说王九昌曾经在东南亚的各个国家做过玉石生意,那里的驯兽技巧可不少。”
“那为什么王九昌会找到夜猫子夺了陆茗手下拿着的兵符?陈矫又在哪?”
李司源思忖片刻道:“这人和陆茗不和我早已耳闻,多半是陆茗借王九昌之手除掉了他,至于陈矫,那对于曹操来说是个极品忠臣,陆茗不会拿他怎样的。兵符很有可能是陆茗和王九昌想要鹏鸮带回去的,可惜喽,我们技高一筹。”
“另外,”他指着头上的洞说,“听到了吗?别的士兵在往外跑,这是支援的迹象,我们可以离开了。”
我“哦”了一声,跟着他们从房门出去,留下一个现代人和一个怪物的尸体,径直翻墙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