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躺在大道上的我大口地吸着气吐着气,几近昏厥,我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两只眼球的坠落,当我下意识地向上看时,眼球会不自觉斜落,完全控制不住,看到的一切都是天旋地转,脚上还缠绕着几朵象征着天国和地府的花,虽然身下躺着跟青石板一样冰凉的路,但淌出的汗已经汇聚成了一滩,下半身的衣裤也湿了个透彻。
三天极在我平静后开始修复身上的创口,汇聚全身力量爆发出来的传古时空也在反噬着我的身体,我干脆闭上了眼睛休息,任时间流淌。
休息片刻后我再度睁开眼,勉强能聚焦,静静地躺在大道上,这里没有出口,也没有入口,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单单隔绝成了一个无欢无喜,无悲无痛,无人无物的空间。
时间过得很缓慢,或者说这个空间里根本就没有时间的概念,躺一会儿也是一会儿,躺一年也是一年,或许就这几个想法一闪而过时,外界的时间已然过去多年,甚至我回到现代时早已成了一个烂柯人。
如果我一直躺在这里,就算我的意志和意识在这里消沉殆尽,不痛不痒的死去,肉体腐烂消逝,是不是也没人知道?也不会有人找到我?
但会有人来找我的,他们会一直找下去,我一直都知道。
“时刻谨记你身处何地。”
如果没有龙的提醒,我确实会在这里躺下去,因为这里没有任何希望,只有一条亮得我快要得白内障的路和漆黑无物的空间,除了自己,就是绝望。
在黑暗中重新拾起自己的内心和身体,我长叹一声从地上撑起上半身,然后整个人站起来,望着还在不远处等我的“尽头”,我再一次迈出了脚步。
“尽头”又开始延伸了,不知疲倦地引导我向它走去,反反复复无穷尽,我甚至开始担心龙能不能走下去,毕竟是这样一条无聊无感的路,后来又觉得更令人担心的是我才对,我在他们心里好像并没有这么有毅力。
坚持,谓“坚强不息,并持之以久远”者,如果坚持不下去的话,就再期待一下,一定会有下一秒的转弯,这个转弯口的周期不可预知长短,可能是以天为单位,也可能是以年为单位,但它一定存在,譬如我这条路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个别样的轮廓。
过了多久?我不知道,但此时出现的异样让我欣喜若狂,长时间处在没有任何希望的黑暗里,心里的压抑已经积累到了极限,我好想倾泻,无论前方是好还是坏,但有希望了,这个黑暗的地方不止有我一个人!
我不禁加快了脚步,身体在紧绷到极点后松懈下来,双腿走到麻木,有些踉跄。
越走越近,是个人形,但它的脚步和这光路连在了一起,浑身也散发着光芒,就是个发光体,我不太敢确定,但我更怕它像这路的尽头一样往后退勾着我,我踉跄着跑起来,人形离我越来越近,在不断地放大。
我跑到了它的跟前,光芒的亮度恰到好处,刚好我能直视它,是和我等高的一个人形,有头,有身体,有贴着身体垂下的双臂和手掌,还有和我等腰往下的两条长腿。我凑近了些,这头部好像有光纤一般的“发丝”在飘舞,连成的发型竟然和我有些像......这简直是我的镜面!
我往“自己”的身后看去,已经走到了“尽头”。
我盯着自己的镜面,现在我该触碰这个“自己”吗?我下意识地拒绝,所有发光的都是有温度的吧,就像太阳一样,又或者和这光路一般清凉。
忽然我身后响起了“唰唰”声,稍长的头发被吹向前方,是风?
意识到有风来的不久,脸上点上了一两滴的潮湿,我痴愣地抹着自己的脸,用手指轻捻摩擦,是雨?
风、雨、光,说明了什么?
‘你觉得会是什么?你知道了这条路的意义吗?你相信现在的你真的是你吗?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过自己的身体!现在出现的光影难道不是真的你吗!’
传古的声音骤然出现在脑海中,无可抗拒,它的声调完全不同于往常,此时尖利而拔高!
还有很多杂音,你一句我一句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只要说话,就有思想,有感情,这些杂音有悲伤,有喜悦,有痛苦,有欢笑,有嘲讽,有安慰,好像是把我丢失已久的世界打包到了一起全部扔回了给我。
即使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这是自脑中产生的声音,陡然的变化把我快要折磨到疯狂!
静下来,静下心来,我咬着牙,睁着眼睛盯着眼前的光影,放下双手,这时我才注意到脚底不知何时长满了魔物一般的曼珠沙华和曼陀罗华,它们相互裹挟,形成了红与白的交织,风雨愈来愈大,打在我的脸上、身上,天国和地府的花像风暴一样缠绕上我的双脚。
不可犹豫!当断!当行!
我伸出双手环抱住自己,接着将整个人透过自己的光影,被贴近眼球的光芒刺到失明,然后感到一切虚空。
直到双脚落到了真正的实地。
我在再一次睁开眼之前,给了自己一个判断,这是最后一层试炼,现在,面对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