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李司源的“怀疑”震惊到手上的毛巾瞬间被我握干:“难道......这就是为什么你和老狐狸带回胡清和彩舟受到六大商全部高层阻拦后,仍要带回龙的原因?你凭什么做出的判断?”
“他那把独特细长的刀。”李司源说,“那把名为‘银弓’的刀,曾被记载在明朝千张弓的家史中,虽然只剩下几张纸,却正好是有关银弓的描述,并且附上了一张具体的图画,和龙用的那把一模一样,有图有真相。”
“那不是把剑吗?”我回想着龙握住武器的样子,嘿,一把长得像剑一样却叫弓的刀?我就说不简单的人用不简单的武器,有意思。
李司源玉手轻梳自己刚干燥好的头发:“是刀,刀刃跟纸片的薄度都有的一拼,普通人看不出来很正常。”
“你不是说过我们这样通过传古回到以前朝代的人并不会碰见往届六大商吗?千张弓也属于六大商啊,你难道就凭一把武器判断龙是明朝的千张弓?”
“不能,所以我说是怀疑。”李司源从长椅上站起来,“但他用着银弓,就说明他和那位千张弓一定有联系。”
我思忖了下说:“成,我会多和龙沟通的,但你也知道,龙那家伙,沉默的很。”
“不,我看得出来,他对你的态度和对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虽然我们现在无法得知原因,但他效忠于你。要知道,历代千张弓不一定都是一个姓,但‘南’都是姓胡,无一例外皆是胡南。”
“是嘛。”
‘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来,在你不需要的时候离开。’
龙的话此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跟小司互道晚安后我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看着屋里面对面跟雕塑似的坐着的两人,我一时汗颜,一个当代千张弓,一个和明朝千张弓有联系的传古人,我这是捅了千张弓的老窝了吗?要不给他们单独立个家族算了。
这么一想,对比千张弓,那历朝历代岂不是都有一个叫“胡南”的人?我将双手放到自己的眼前,那我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胡小少爷,你为什么站在门口?”
我抬起头,就见白发尾身着一套淡雅素装,一条腿支起撑在床上,另一腿蹭着床榻摆荡。
房中仅有的两张床对立摆放,龙和白发尾一人霸占一张,一个斯文败类,一个身材修长,端正坐姿不恣意,他俩看我的眼神就跟我他妈是进了青楼似的,要我挑一个睡。
在做了三秒钟的思考后我走向龙,笔直僵硬地躺下来,说:“熄灯,睡觉,明儿早起跟我拜见刘备。”比起陌生人,人类当然喜欢睡在熟悉的人身旁,龙起身吹灭了灯。
“小胡,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白发尾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接着就是他翻身躺下的动静。
“我问了,你又不会说,这种被拒绝的次数太多,我习惯到累了,还不如自己去找答案。”我回他道。
“那......”
“别说话了,睡吧,千张弓。”我道。
......
当我随生物钟醒来时,龙已经不在房中,唯有被枕上的余温,而千张弓还没醒来,我一边穿衣服一边端详这副像极了屈易五官的脸。
现在是公元216年的早春,天还是灰蒙蒙的,云朵跟慢潮汐一样移动,这是清晨的云卷云舒。
洗漱清洁完毕,我回房打算将立天佩在腰上,发现白发尾正拿着立天研究,用他的门公尺去丈量我的剑,脸上表情颇为愉悦。
“你这么喜欢量别人的东西?生财案、立天剑,门公尺不是用来丈量屋子的吗?”我出声道。
“屋子?呵呵呵,房屋是容纳一人之所,对于人来说,它不止是一个建筑,所以才生出风水之学,门公尺丈量的是一人一生的运势。”白发尾将立天剑递给我,“立天的长度是个吉数,如我所料,它会给你带来好运的,说不定你这代胡南真能解开谜题。”
“运势啊......”
我将立天别好,看白发尾昂首挑眉的样子,我从腰包掏出了一块玉,“噹”放在桌上。
“运势这种东西,都是人决定的,你看这块玉。”
白发尾瞧热闹似的看过来,“这玉如何?”
我说道:“它现在在桌子上。”
我将玉拿起:“而现在它在我的手中,因为我的想法让它被我拿在手中。如果按你的说法,什么都是可以算出来的,那你能算出来这块玉下一秒身在何方吗?换句话说,运势的算法真能决定未来吗?”
白发尾收起笑容,眯起眼看我。
“啪!”
我将玉摔在地上,跌了个粉碎,淡然说道:“你前一秒算到了我的想法吗?你算到这块玉是被我放下还是摔碎了?”
“你什么意思?”他以一种质问犯人的口吻问道。
我又将一枚五通币拿出,抛起,拍到桌面上,用手盖住。
“你觉得是正还是反?”
不等他回答我翻开手掌,是正面。
我继续说道:“一枚硬币掉到地上正面朝上还是反面朝上确实是二分之一的概率,但那是宏观来说,你仔细想想,其实这一次硬币朝上朝下决定于它落下的风向、你一开始抛出的正反、你的力度,而影响硬币的风又是偶然的吗?不是,它形成于某个海洋面之上,遵循自然的规律吹过这里,在硬币落下的时候将硬币翻到了一个面,所以硬币最后展示了这个面。”
我俯视着他:“一切都是偶然也是必然,我不信命,我只是尊重老祖宗们那些祈福风水的想法,尊重门公尺,但我不会将希望寄托于非己之物或者人,千张弓。”
白发尾与我对视许久,直到门外传来叫我们吃早饭的声音,我应了一声准备出门,白发尾开口道:“胡南,你变了好多,这些像圣哲一般的思考是你师父胡致远教你的吗?”
我在门口逆着晨光摇了摇头:“圣哲不敢当,这都是我自己无聊想的,很日常也很浅显的道理——我们虽有寄托,但实现仍要靠我们自己的能力。胡南就是我罢了,别拿你的记忆去定义我。”
他在我身后郎笑:“行,不过记住,福祸相依。”
我走出门,龙从屋顶上跃下,手中拿着一块瓦片,我就明白这家伙都听到了,大白天蹲人家房顶,好变态。
“你很复杂。”龙道。
“我只不过是想让千张弓不要老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搞得像我失忆了一样。”我带头走向军营府的“食堂”,“而且我希望他也不要被‘千张弓’的代号所禁锢,他应该有自己的想过的人生,我昨晚从小司那听到了一个不错的前代‘千张弓’的故事。”
“那你怎么知道他的人生不是他想要的呢?”
我回头看龙,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我敛目道:“我想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了解。”
解决完温饱问题,千张弓衣冠楚楚地站在议事厅的台阶上,见到我和小源来,朝我们抱拳道:“在下已然见过玄德主公,他将我调为成都署事,协助军师将军诸葛亮修建成都大小门市。”
“效率还挺快。”小源嘻嘻笑道:“走吧,去见诸葛亮,他的事才是我们的正事。”
“是。”
这个时辰,赵云和诸葛亮还有一干将军都在点兵场操练士兵,我们到了点兵场,远远就瞧见诸葛亮笔直地矗立在观兵台上,衣带飘飘、羽扇轻拂于胸,尽显运筹帷幄之势。
我一步一步踏上观兵台的台阶,带小源和白发尾朝诸葛亮拜下,齐声道:“三天阁胡南、珍海阁李梓源、风柳堂千张弓——拜见军师!”
“嗯?子南来了?起身吧。”诸葛亮招起我们,又小声道:“主公不在这儿,不用讲这些虚礼,怪客气的。”
“噗......”我忍住笑,正经指着白发尾对他道:“这位就是千张弓先生,是风柳堂掌柜之一,极善工建。”
“哦!那就是你帮亮做的素车?工艺、绘制、构造,无一可挑,亮实在佩服!”诸葛亮微笑道。
白发尾低眉收目说:“不敢,另外孔明先生提供的易兄弟的绘图另在下更是叹为观止。”
“你说的是屈易画的那张设计图?”诸葛亮微摇羽扇,“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血脉之亲。”这倒不假。
诸葛亮眼中闪过落寞,多半是想起在诸葛庐时和黄月英、屈易一起讨论木制工法的日子。
我轻咳说道:“先生,人也带到了,我们即刻就可以出发去改造盐井。”
他抬起头颔首道:“善,亮去拜托司源准备些东西,你们收拾好行囊,我们明日便出发去临邛县。”
他又转头朝静候多时的赵云说:“子龙,亮和子南这一去只怕连续多月不回,军中有任何情况都要立刻告诉我,另外——勤加训兵,不可有任何懈怠!”
“是!”赵云朗声应下,又柔声道:“先生请保重好身体,待重回之时,子龙定请先生酒宴为乐。”
我一手搭上诸葛亮的肩,朝赵云歪头:“子龙大哥放心吧,先生有我呢,这蜀军中你但凡找出一个医术比我高的,我立马解甲归田!”
“咚!”
嘶,痛,诸葛亮你怎么又打我!
我抿唇看向他,他跟不关他事似的:“出发了,三天阁的小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