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前去后营的路上,我们经过了议事厅,这里的人声鼎沸拦下了我们的脚步。
刘备今时不同往日,帐中上下大小将军早已过千人,鱼龙混杂。
为防止队伍松懈,诸葛亮早已再三申明军纪,议事厅便不再是谁都能进入的地方,就算是我们这样的中护军——仅亚于赵云等翊云杂号将军,也需要先报告诸葛亮才能进入议事厅。
这是发生什么了搞得兴师动众的?
“诶诶,”小源用手肘拐了拐了我的胳膊,眼神戏谑,“好像很热闹的样子,我们也去看看吧。”我有些迟疑:“可是王家的那个府治?”
“诶呀,反正我俩去了也轮不到咱审,有我哥呢,要是真问出什么了,他一定会跟我们说的。”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他们知道什么后就自己处理了,我心道,但好奇心驱使我迈向了议事厅。
“嘿!嘿!听说没?咱这儿来了一个西凉的人,还是个将军咧。”
“打西凉来的?哟,怪不得这儿冷的天还露着两膀子!”
“听说他跟咱主公可亲乎了,都直呼主公名号。”
“是嘛是嘛,可翼德将军看起来颇有异议,三翻四次找那马将军说道此事。”
和小源悄无声息地围在人群外围听那些百夫长、千夫差的议论,这些人都是从各个地方投奔过来的,也没经过统一训练,都是你一句我一句杂七杂八的聊。听到这,我心下已了然。《三国志》上有载在马超投入刘备麾下后,两人相见恨晚,马超常常以备呼之,张飞作为刘备的三弟定然不允,所以两人常常争议此事,后来马超才有所收敛。
另外,正史上说是关羽和张飞都对马超感到不满,可此时关羽正在荆州镇守,哪里来得了西川?这是自相矛盾的说法。
现在议事厅围得水泄不通,多半因为那位马姓将军此时正在里面。
“哎——,这我可怎么进去啊?”
正当我走神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十分俊朗的声音,就在我身旁,将我拉回现实。
我抬头看去,这是一个身姿挺拔却难掩神色衰老的男人,看起来不过四十上下,比我略高些。
“阁下可是有事要进议事厅?”我开口问道,小源闻声也往我这边看来。
“嗯?你是?”那人注意到我,眼神从望不到头的人群摞到我的身上。
我略揖一揖道:“在下是中护军兼军医胡南,也是军师将军诸葛先生的随身护卫。”
“胡南......你是六大商的胡家少主胡南?!”此人皱紧的眉头立马舒展开来。
“是。”
“啊,早有耳闻,与翊云将军同战长板,在赤壁一战又与黄老将军共敌曹军,前不久还夜袭葭萌关,真乃年少有为。”
“不敢当,敢为阁下是?”
“在下李恢,乃西川主刘璋主帐。”说到自己,那人的身板更是挺直如松。
原来你就是李恢,我心中升起一丝愉悦:我们等的人来了。
“原来是李恢先生,你可是从刘璋刘季玉处而来?可是找我们主公有事?”
嘈杂的人声打扰着我们的对话,他稍微站近了些道:“刘季玉软弱无能,在下之友马超也投靠了刘皇叔,为一展在下心怀,我愿同马超兄一起投入皇叔麾下!”
“原来如此,南这就为阁下开道。”我微微一拂袖子。
小源埋在我耳朵旁说:“这么乱你要怎么开道啊?都是新来的兵油混子,要不把我哥喊来,他对镇压兵油混子很有经验的。”
兵油混子还真不分朝代。
我摇了摇头,转头朝哄闹的人群厉声道:“中护军胡南在此!贵客来访,牙门将军以下之人且都散开!”
这道令扔下去,就在人群中炸开了花,如潮水一般的喊话向我涌来。
“谁啊?胡南?不就一个军医嘛,在这下什么令?”
“就是,有什么资格叫我们让开?”
“嘿嘿,李司源不在,这家伙就是个虚的,看他那弱的,除了舞个剑耍个药还能干个啥子。”
“中护军罢了,他能管什么?不就是跟着军师鞍前马后的跑嘛,能做什么?”
这已经不是群聚嬉闹的问题了,听他们越吵声越大,我一把抽出立天,将它用力甩出!
“咚——!”“噹——!”
立天被半插入脚下的泥土中,剑柄微颤。
刚在葭萌关噬过血的剑身尚未擦拭,剑上血犹新,被血覆盖的剑体本身则向四周散发着寒冷的气息,剑锋毕现!
人潮往后闪躲了一些,仍然不退让。
我将双手背之身后,收敛了眼神,眼下一暗,换了种眼神,漠然俯视着前方的一群人,心中的神情被我调动到眼神中。
以心控眼、眼观脉路,很久没用了。
“呵,一个中护军难道还管不了牙门将军以下的人了?军医又如何,你们的命不是我六大商的药救的?”我冷声道:“我再说一遍,六大商者,闻名古朝今代!今六大商三天阁少主在此发令,谁敢不听!”
眼神扫过人群:“贵客相至,牙门将军及以下军职者,全部夹道四散!”
此言一出,现场陷入了诡秘的沉默,也就持续了一秒,第二秒便是齐声震天的应答:“是!”
“散开!散开!让胡少主过去!让他们过去!”
一条宽阔的行道直通议事厅,尽头是议事厅半敞的大门。
我收剑入鞘,换上平常的眼神,眼中情绪重新调回,回过头朝李恢抱拳道:“李恢先生,请。”
“多谢胡南少主。”
我走上前,将李恢带领到议事厅,小源将胳膊肘靠在我的肩上,摸着鼻子:“嘿嘿嘿,你很久没露出这个眼神了啊,咋个说,让我早就忘了你的温和只是一个外表而已,上次你这样还是啥时候?和胡致远打架?”
我想了想上次和老狐狸打架还是因为传古的事,但小源并不在场。
我摇了摇头:“单纯为了立下军威,哦,对了,我并不是什么血性都没有的,我在等时机,另外我也不是什么都要靠小司来做的。”
“嘿嘿,”小源低笑两声,“你果然对我哥刚才的话不服气。”
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