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到的是一个长达五秒的盯视,然后龙转头看着地上的尸体说:“你搞清这些人的来由了吗?”
我瘫在地上不想动,也不回答,我想要知道六大商更多瞒着我的东西,比如龙刚才说的什么训练“捷径”,虽然龙是明朝人,但我相信他知道的六大商的事比我知道的要多得多,李司源和李梓源都有所顾忌,屈易这条路又断了,我只能从龙的嘴里撬出话来。
龙见我不回答,又回过身,面无表情俯视着我:“我想这些伤并不能让你到站不起来的地步”,他顿了顿说道:“我希望你能战斗到最后一刻,至死方休,虽然这并不是我们想看到的,但身为六大商的传承人,商主和胡家家主的孩子,你应当有所斗志,而不是在最后一刻期待着谁的出现。”
我抬起头瞪着他,虽然确实不敢否认刚才最后有所期待,比如龙,他救了我太多次,竟然无意间成了一种习惯,他眼光瞥向别的地方,说:“最后一刻,方才,我看到你闭上了眼睛。”
“你们给了我传承人的名义和义务,却没有给我我应该有的执照和权利。”我说道。
“六大商对你多年的隐瞒必有原因,龙不能告诉你。”
龙在说完这句话后就跨上了小黑,奔宵自个儿走到我面前,我没有动,扫视了一遍四周。
龙将马转了个度,朝着出去的方向,回过头道:“龙的任务仅有满足你的需要,你不需要龙再做什么时我就会消失。”
“这很符合你平常的作风。”我语气稍硬的说道。
他没有理我,只是等我翻上马背后一甩马鞭在前面带起回去的路,始终没有跟我说任何一句有关六大商的事。
啧,我感觉跟明朝人交流竟然还有代沟了,在三国和赵云聊天都不带这么没劲的,龙在明朝到底是干什么的?该不会是锦衣卫吧,那啥没了连带着感情也没了?
我想得直皱眉头,龙却丝毫不在意我的情绪,直接将我带回了蜀军的驻扎营地。
“胡南!”我刚进偏帐就听到一声怒吼,两道疾风卷席着到我跟前,吓得我脚下一踮。
小司的拳头裹挟着劲风直朝我面门而来,我应激地闭上眼,完蛋,刚还想鼓励自己硬气点,别被龙再看不起的。
然而静待几秒后并没有拳头砸到脸上,我睁开眼,只见司老板的拳头已经化成手刀劈在了我的眼前,见我睁开眼还眨巴眨巴,他叹了口气,收起下面三根手指,食指点着我的鼻头:“记住了,有时你的无端逞能会给别人造成更大的麻烦。”
他很严厉地双眼聚焦在我脸上,我的目光却侧过他的脑袋,看到他身后的小源在朝我摆鬼脸。
我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他才收起手,朝龙摆了摆,掀起帐帘走了出去,战袍都没脱,临了扔了我一句话:“张任被抓到主帐了,等会来看刘备他们如何处理。”
我“哦”了一声,帐帘便隔开了我们之间的空气,小源嘻笑着过来,一拍我的肩说:“别在意,曾经李家有因为逞能丢了命的,我哥记得太深了,不希望任何人重蹈那些人的覆辙。”
这在我们第一次不听命令,当着他的面游回东吴参加赤壁之战时就感受到了,我心想。
盔甲穿在身上太难受,和小源“哐哐”两声脱在地上,又拿上剑去到主帐。
刘玄德盘腿坐在主案席上,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只手高举,嘴巴微张一副正想说话的样子,诸葛亮摇着羽扇站在他的身侧,扇尾还有小幅度的摆动,我和小源的到来貌似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噢,你们来了。”刘备站起身来,将抬高的手背到身后。
我和小源熟练而有默契地抱拳道:“拜见主公。”用不了多久,我们再见就会说“参见陛下”了。
诸葛亮说道:“可以叫张任过来了。”
“怎么?你们是在等我们过来?”小源嬉笑问道。
“嗯,让你们看看张任这员猛将。”诸葛亮眼神含敛,转而朝侍兵传下命令,让人带张任进来。
有诸葛亮带领的蜀兵效率是相当高的,没几个停顿五花大绑的张任就被两个蜀兵推押到刘玄德的面前,两个蜀兵让张任跪下,张任的战袍盔甲都没脱,用蛮力左右一撞就将两个轻装蜀兵撞到地上。
我和小源一人扶起一个,只见张任高傲地抬着头,不发一言。
刘备背着一只手,挺直身板走到张任的跟前,张任的眼睛瞪着老圆,利用身高优势,俯视着刘备。
“将军辛苦......”
“竖子!”
刘备的话被突然怒斥的张任打断,他大骂道:“小儿!要杀便杀!还作何辛苦之词?你这个诓骗之徒,只会抢自家兄弟的地盘,算什么本事!还敢称什么‘仁义之师’!”
刘备不卑不亢道:“将军息怒,备为兴复汉室而来,进军成都为不得已而为之,曹贼、张鲁皆在北,刘季玉一人之力无法抗衡,方才请备入川。”
“那不过是抵抗张鲁之计罢了!而你在已打消张鲁进攻后,又立即派那庞统攻打我们雒城,你这等只会抢兄弟地盘的人,任不屑与你为伍!”
张任怒目圆瞪,好似全身都在用力,我站在他的侧边,他被几圈绳索束缚的两只大手也随着主人的怒气用力紧握,粗犷的皮肤上青筋暴起,和一旁气定神闲的诸葛亮俨然是两个境遇的人。
刘备望着他深深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两个蜀兵先把张任带下去,那张任在出帐时仍然发狠吼道:“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夺得兄弟的天下,让世人为你好好庆贺!”
看得出来,刘备对张任这一句句“抢地盘”的话不是没有触动,他目光流转,双手交握在身前,又很快放下,转而说道:“这等忠义之士,难道不能为我所用吗?”
这话是说给诸葛亮听的,我们听得出来,可诸葛亮却淡然看向我和李梓源。
“子南和梓源觉得如何?”
“若能收服张任,那自是极好,”小源先开口说,“毕竟我们现在正值用人之际,何况张任本就是西蜀之人,对西川这一带的地形极为熟悉,如果能像严颜将军那样为我们带路就更好不过了。”
“可也正因如此,”我反思说道,“张任要是随便在哪个隘口联合一下自己人,反咬我们一口就糟了,西川的地形太复杂,我们完全不熟悉,他态度坚决,不像严颜那般看重将军的品格,他更在意的是刘季玉。”
诸葛亮点点头,眼神放开说道:“不错,他家世代辅佐刘季玉,断断不会投降,以亮看,主公还是满足他的心愿罢了。”
西川刘璋字季玉。
李梓源微不可察地耸了耸肩膀,刘备短叹道:“也只好这样了。”
在将张任斩首后,我们将大军移至雒城,赵云早已占领了城门,将城内的百姓一一安抚好,让大军的进驻尽可能减小对百姓的影响。
我和小源时刻护在诸葛亮的左右,又有新兵加入,任何事都要亲力亲为的诸葛亮更加忙了起来,我很明显地看到这离开古隆中七年后,他的容颜要比那时成熟许多。
我在大军休整之时从铜镜反观自己,肤色变差了没我看不出来,但是眉宇间很明显与七年前的自己不同了,这让我不得不经常性地去摸骨,以确保自己还在二十岁的年纪。
这样外貌与实际不符的错感让我时常恍惚自己到底身处何地,传古外的世界又如何了?武汉现在怎样了?爸妈去追踪现在的陆家王家又追查的如何?胡致远又在干嘛?
我抱着头独自坐在房间里,蜀军现在虽然人数锐增,但给我们几个住的房子还是分的出来的。
“笃笃。”
敲门声骤然响起,我没有被吓到,反而很惊讶来人的身份,军营里像这般轻柔敲门的人只有一个。
“先生。”我打开门,让来人进来,只有他一个,“你最近可忙得很,怎么有空来南这儿?”
我与诸葛亮在凭几前端坐下,我倒上李司源酷爱的苦军茶,将茶盏推至他身前。
茶道发源在很久之前,茶叶可追至上古,发祥却在唐宋那样缤纷灿烂的时代,面前这茶盏朴素平平,实在不算什么优品。
“三日后大军便要继续西进了,整顿军队的事交给子龙便是,不过遇到了些麻烦,刘季玉投靠了张鲁。”
靠,真是一个墙头草,名副其实。
“那就打,两个都是手下败将。”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一加一小于二”。
“不可,要单是刘季玉和张鲁还好说,可张鲁派了一个人来阻拦我们,而这个人......只怕子龙和翼德都不是他的对手。”
诸葛亮抿了一口茶,我心中隐隐有一个影子,仍然想问道:“谁?”
“前不久投靠张鲁的西凉马超。”
诸葛亮在道出马超的名字后抬头直视着我,“此人远远胜于那严颜、张任,子南,你可对他有了解?”
“先生,张任的处决你早就想好了吧?”我反问,“你在考察我们六大商看人的本事。”我俯下身拉近我们直接的距离,目光毫不躲闪。
“哈哈,月尹曾经教过亮罢了,亮确实也想替他教导一下你们后辈。”他移开目光,摇起扇子。
你在教我做人。
“所以你觉得马超如何?”他转回话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