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衣一介女子,根本无法挣脱那施力的大手,双臂上布满了青筋,渐渐垂下。
见萍衣的气息渐弱,村长接着把白绫用力往房梁上一甩,狠狠拉住其中的一头,斜着向下拽去,萍衣的身体渐渐上移,几下就被悬于房梁之上,她双手扒着白绫,身体仍在挣扎。
黑夜之中,村长狰狞的面容死死瞪着眼前的女人,女人白皙的脖颈已经被绳子勒出了深深的红色痕迹,她将白绫的一端系好,站在女人身前,冷冷的欣赏着她死前的绝望。
萍衣恐惧的看着这个自己一直尊敬的老人,眼角湿润,嘴边滴落粘稠的馋液,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晴空之下,一道闪电划过,将黑色的暗夜照的透亮,村长的面孔被照的明显,我远远的看到,此刻的她已经不是那个善良的老奶奶,而是一副从没见过的男人面孔,双目含血,浑身伤疤,胸口一个巨大的血窟窿,白骨与血肉混作一团,仿佛还在不断的向外扩张蠕动,口中一直絮叨着,“结束吧,不要在挣扎了,结束了也就解脱了。”
父亲看到女人已经快不行了,想要上去救她,却被一旁的村长看到,挡在身前,“这老婆娘真是不省心,去哪找了外人管村子的闲事!”
父亲停下,冷眼看着村长,“事关幽水村存亡,在你看着,却只是闲事吗?张墨!”
张墨?
这名字有点熟悉!
对了,这正是村长的丈夫的名字。
“招魂之人,果然名不虚传啊,居然能猜到我的名字,”这声音有两重,一重是村长那苍老的声音,另一重则是之前十分洪亮的音色,听到熟悉的名讳,他稍稍笑道,看了父亲一眼。
父亲没有急于上前,而是在手里拿着一团黑红的血水,我认得,那是一团黑狗血,“张墨,你借着村长的身体,杀了这么多人,还不愿意停下吗?”
我被眼前的一切弄的很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明明是村长的身体,此时看起来确实另外一个人,父亲又为什么要叫村长那个名字。
“呵呵,夫妻本为同林鸟,从结亲之时便许下承诺,一生所系,同生共死,丈夫委身战场,身死于外,做妻子的独自活在这世上,也是孤独,不如早早的下去陪伴,才是真正的逍遥!”
“歪理!”父亲义正言辞,语气坚定,接着说道,“战死沙场本就是战争之中常有的事,你不能因为自己的死就拉着别人的妻子陪葬,或许你会心有不甘,或许曾经饱受相思之苦,但是这些女人又何尝不是,她们待在家中,彻夜苦等,你有没有想过当她们最终等到的却是一纸死讯,心里又该是如何作想,她们要活下去,并不是只为了自己,还有那腹中的孩子!”
萍衣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快没了气息。
父亲也不能再耽误时间,那沾满黑狗血的双手如一道嗜血的利刃,直直的扑了出去。
王启东没料到父亲会突然出手,一时躲闪不及。
那沾满黑狗血的手掌紧紧握住了他的双臂,黑狗血利于驱邪,在接触到男人的时候,像是燃烧一般,将那血色的身躯映的通红,村长一声惨叫,瞬间划破夜空。
父亲接着用力一拉,竟是把他像一层血色的薄膜,从村长的身体硬生生拽了出来。
村长的身体倒在地上,不再动弹,而那团红色则是一个男人的外形,他正是村长战死沙场的丈夫,张墨冷眼看着父亲,“你叫什么?”
“归一,招魂人,”父亲看着他,双手却是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这刀子形状特异,尤其在黑夜,散着一股苍蓝色的光,他走到萍衣身下,将白绫割开。
萍衣身上穿着那件大红的喜福,脸色苍白,好在还有气息。
“归一,没听过,”张墨看着胸口的血洞,“本以为老婆娘找来的无非是个江湖骗子,没想到还有些本事!”
“原本以为身死兵场应该是英雄豪杰,没想到却是会对弱女子动手的懦夫,”父亲不停的说话,拖着时间,另一边却在给我招手,示意我赶快进来。
可此刻的我浑身颤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更不要说往前走。
“你既然活着,就必然没有经历过战场,没有经历过生死,有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些故者的心情?”王启东的脸渐渐扭曲,早已没了人形,“只要杀了萍衣,等她到了下面,就可以和死去的丈夫重聚,你却在这个时候毁了这一切。”
“重聚?”父亲双手成爪,上面的黑狗血不断的向下滴,“难道你所谓的重聚就是杀妻弑子,残害无辜?”
父亲依然在想我示意,可我却依旧吓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又怎么样?像你这种人是永远不会懂的,活着的时候我于战场杀敌,每日思而不得,念而不见,本想着战争结束就可以重新团聚,却不想最终只能阴阳相隔,我死了,孩子们也跟着一起死了,留在世上的人只会更加痛苦,我之所以回来杀她,就是因为我知道王启东,知道他们之间的情爱所系,与其看着她承受没有丈夫的孤寡未来,不如此刻将她一起带走,”张墨恨意正浓,我不懂他的话,却觉得有几分道理。
“生死相隔并不难,难的是望断念想,得一人之福,况且萍衣现在坏了他的孩子,你就应该放手,不应多生事端。”
“说的容易!”张墨不再争辩,一身戾气上前,便和父亲扭打在一起。
从前没见过父亲跟别人动手,此刻见他和一个血气兵人交手而不落下风,心里倒是多了些敬佩。
父亲手掌上的黑狗血每次击打在王启东身上都会如烈火一般燃烧他的外肤,手中的短刀配着那血炎飞舞,竟能够一次次的重创张墨。
几十个回合之后,张墨渐渐落于下风,父亲看着我挥手,示意我过去。
可我此时怕的厉害,只能愣愣的看着。
看到我憷在身后一动不动,父亲怒红着双眼,对我大吼,“快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