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天理循环，因果恶报，这个世上有太多类似的语言，却没有一个可以解释人性的词。
曹忠祥的额上磕出了血，我将他扶起，他没有多话，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浑身颤抖。
我也跪下，对着那人皮拜了一下，然后双手取了人皮，抱在怀中，“曹哥，你们这焚烧尸骨的地方在哪？”
曹忠祥面如土色，任他如何也想不到镇上会出现这种事情，“跟我来吧。”
其实也没走多远，因为这葬火之处竟然就在张老汉家后面不到十米的地方。
打开门，一阵土灰飘了出来，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恶臭，只是里面的光线有些暗，很多灰色的浮游飘在四周，简直就像怀怨未解的离魂。
“就是这里了，师傅，你是要把这人皮也烧了？”曹忠祥问道。
“对，眼下我也没有什么办法，想着若是能还这姑娘一具完整的躯体，说不定他会安心离去。”
“那好吧。”
屋里光线极暗，他先是拿了一根火烛将墙上的油灯点燃，然后走到不远处的一口铁质的棺材。
奇怪的是整个屋子到处都布满了灰尘，这铁棺之上却很干净，像是不久前有人用过一样。
曹忠祥打开了棺材，用手在里面晃了两下，“师傅，过来吧，把这...人皮平摊在里面。”
我走了过去，这铁棺之中有个黑色的凸起，像是一张平床，下面有些小孔，我把这人皮平摊上面，小心放好，看着姑娘干瘪的身躯，空洞的五官，心下一疼。
这姑娘体型修长，五官俊美，生前一定是个美人，可惜遭此祸事......
曹忠祥把棺盖封上，将一堆木柴塞进铁棺之下，加了些白酒，用干柴引燃。
白酒助燃，木柴被瞬间点燃，顿时，整个铁棺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这种焚尸的方法倒是第一次见。
等火熄灭之时，曹忠祥用一把大钳掀开棺盖，然后把里面的铁床夹了出来，放在事先准备好的坛子上面，轻轻一抖，那铁床上一层浅浅的白色尸烬便抖了下来，落尽坛子。
“师傅，只有人皮的话是烧不成灰的，所以我没有用大火，只用了小火。”
“嗯，有心了。”
我拿着坛子走了出去，看着这阴凉的天，走向了金鸡渡口。
跪在岸边，我把坛子打开，抓了一把尸灰，随风而杨，飘进了江里。
接着我又抓了第二把，虽然把整坛直接倒出去快些，但那样毕竟不够尊重。
等我把尸灰撒完之后，曹忠祥又跪了下来，双目含泪，混着额头的血，一拜，“对不起，我代全镇上下的镇民跟你道歉，只要能平息你的怨气，我愿意替镇民做任何事，只求你不要赶尽杀绝，还我金鸡镇曾经的安宁。”
曹忠祥说完话，可水面之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反而异常的平静。
等曹忠祥抒发完内心的不忿，我才和他离开了渡口，回家之后，萧夫人一如既往的坐在院子里想着什么，见我进来，才问了句，“事情办得怎么样？”
“办完了。”
“嗯，去做饭吧，注意安全。”
“好，”我点点头，便去了厨房。
曹忠祥怕我用错水，专门跑过来提醒，并帮我忙活起来。
“归零师傅，我看你怎么这么怕萧夫人啊。”
“我怕她？像吗？”
“嗯，其实我一直想问一句，这两位姑娘谁是你的妻子，还是两位都是？”
“梦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萧夫人是我们的朋友，还有，我不是怕她，我只是尊敬她。”
“是吗？那...你叫她萧夫人，她已经结亲了吗？”
我一猜就是，很明显，眼前这小子也被她迷惑了，这些个小伙子，怎么连一个人的性别都分不清呢，可我又实在说不出口，只能骗她，“对，他已经结亲了。”
“也是啊，我曹忠祥这二十多年来，还是头一回遇到如此倾心的女子，芳华绝代，曲艺精湛，优雅娴熟，和我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人间。”
优雅，你没有看到她打我的那一耳光吗？我只能苦笑，“呵呵...”
“归零师傅，这萧夫人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丈夫？
钱公子，回想起当时见他的那副模样，我也记不清楚，只依稀记得，“她的丈夫是个重情重义，用情专一的男人，为了她，甚至愿意放弃生命。”
“是吗？也是，如果我有幸遇到这样的女人，我也愿意，”曹忠祥向往着，却又一股心酸，“可惜啊，也不知道我父母能不能见到我娶妻生子。”
“放心吧，一切会好的...”
我安慰着他。
吃过午饭，我和曹忠祥再次去了竹叶寺，这次为了绝对的安全，我们把那些石像全部搬进了寺内，安放在地面之后，小心的固定，虽然没对邪祟没什么大用，可总归不会被风轻易吹倒。
之后我们两人又整理了院子里的碎尸，因为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只好将这些尸块慢慢的推起来，之后运到了焚烧房，将这些尸块放了进去。
这一烧就是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太阳落山，才把这些尸体处理干净，装骨灰的坛子没有几个，最后只能招来一个大坛子，把这些骨灰全部放在了一起，暂时放在屋内。
门外好似又吹来了一股阴风，我和曹忠祥在太阳落山前准时回到了竹叶寺，毕竟剩下的镇民都在这里，如果这姑娘真想报仇，那么她一定会来这里。
酉时，金鸡渡口疯狂涨潮，阴风吹拂之间，浪花拍岸而起。
巨浪滔天中，一个女人的身影从浪潮里走了出来，她全身赤裸，白如土灰，面容清秀，从海面里每走一步，便在地面留下一个白色的脚印。
女人一步步走向竹叶寺，身边始终伴随着一阵阴风。
“来了！”萧夫人说道。
随着一声巨响，寺中紧闭的大门被突然打开，我们三人看得真切，漆黑之中，一个灰白的身影站在门前。
虽然脸上没什么血色，却能清晰的看出这女人的五官极其精致。
“你们是谁？”
我站在中间，看这姑娘也没一上来就打，而是问了句，我两步走上前，“归零，招魂人！”
“招魂人？没听过，不过我记得你，你摸过我。”
“什么？”我有些惊慌，身边的萧夫人声色俱厉，好像在帮我解决眼前的麻烦前，会先宰了我。
“就是你把我剩下的骨灰还给我的吧，我有些印象，”姑娘这么一说，萧夫人才消了气，“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我不杀你，你走吧。”
“姑娘，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这几日已经杀了过半的镇民，就不要再开杀戒了，我还了你一副身躯，就是想你早日放下怨念，往生极乐。”
话没说完，姑娘脚步轻浮，已经瞬间来到我面前，右手宛如一把利刃，向我的胸膛穿了过来。
同时，一抹红绸缠住我的手腕，将我向后拉扯，萧夫人转身躺在我的身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