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起,一片灰蒙,有呼啸的厉风,鬼哭狼嚎,着眼望去,四野茫茫。
白辰,倾足而至,飘然如风,所及之处,脚下皆生万丈金光。
还有一轮月,盘旋、环绕,银光挥洒,立于左肩之侧,那是“银”所化。
此刻,白辰如一云游四海的高僧,行寸间,脚下步升涟漪;同时,亦如一尊可摘星月的上古神灵,弹指间,皆灰飞烟灭。
昔日,灵云寺的老和尚,曾叹言:佛掌八识千年忏,大观自在万道开!
“施主,你与佛无识,佛却与你有缘,皆知万法随心,是为本心,你可悟得?”
白辰理也未理,在他看来,老和尚想拉自己入“和尚窝”的心倒是至诚至善的。
他依旧向前走着,这是第一次,他最为接近拥有“回梦术”能力者的内心世界。
从一开始,他便有所期待。
曾经,他也无限期望过,希望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换回一个女孩的命。
但他,终究失败了,哪怕闯进了十八层地狱,不顾一切,见到了那个本不该见的人。
依旧无用。
霎时,月在悬,刀在鸣!
暮色里,凝聚成一柄月轮的“弯刀”,破风而去,朝着不远处雾色里一颗突然冒出的巨大骷髅头,齐声划过。
刀过,头落!
“弯刀”悬停,于半空之中,瑟鸣不止,透过雾色,周围皆是头颅。
成排,成群,密密压压,有闪着荧光的鬼骷髅,有半人半兽的二皮脸,有鼻眼之间不停汨血的......
它们皆在试探,对于白辰这样一位陌生的访客,它们内心之中俱是十分抗拒的。
只不过,蠢蠢欲动地代价,便是刀光不止。
凡试图冲破迷障,探究一二的头颅,皆已成刀下之魂。
地面上,亦有无数腐烂的尸体,正苟延残喘着缓缓移动着残缺的身体,向着金光的方向蠕动、前行着。
他们的速度不快,却成群结队,渐渐地,像一张巨大的织网,试图将白辰围困在内。
白辰,不为所动,依旧前行。
期间,有数个临近金光区域的尸体,还未及伸手,便开始自行消解,霎时,化为灰烬。
但这亦不能阻挡,这些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躯体,义无反顾地一往无前。
腐尸愈发聚拢,白辰却显得愈发从容。
因为,那片范围不大的金光,竟似由无数个蝌蚪大小的梵文衔接而成的。
白辰,每走一步,皆如诸佛咏诵,顷刻间,消尽世间一切祛魅魍魉。
就这样,化作月轮的“银”虎视眈眈地对着雾色里漫天的头颅,而白辰,则任由那些赶着送死的尸体烟消云散,无畏而行。
这便是“回梦术”传承者所拥有的内心世界?除了数不清的鬼怪,似乎并没什么特别。
如此,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白辰渐渐发现,那些一直紧随自己的腐尸开始慢慢消退,雾色里,堆积成山的头颅亦开始纷纷消散。
刹那间,白辰,但觉有些恍然,心升几分迟疑,至此,立足于当前。
雾色依旧迷蒙,前方充满着无尽未知,此刻,白辰却寸步难行。
在他的身前,似乎存在着一道巨大的屏障,看不清、摸不着,却能切实感受到。
他尝试着,走向前,一次、两次、数十次,依旧无用。
紧接着,他振臂一挥,如月轮般的“弯刀”飞驰而来,同时,他的脚下金光四溢。
他伸出两指,用力一点,弯刀瞬间幻化成一轮巨大的月轮,半悬于空,地面上,那些形如符咒的梵文,径直竖立,如一个个香火小人,手持金刚伏魔棍,拔地而起,缠于月轮之间,旋飞不止。
白辰蓄势,倾力,随即断喝一声:“破!”
前方,那一轮环绕金色梵文的月轮,如一把巨大的“金镰”,狠狠劈向半空之中。
月光折影,刀光闪现,幻化成无数片金色的刀链,一时间,犹如百把“金刀”齐齐砍向那道无形的屏障。
空中,死寂一般,没有传来任何声响,那些刀光犹如呼啸的风声,弥而不留。
紧接着,不可思议地事情发生了。
一切都消失了,再一眨眼,回到了原点。
眼睛不再是灰色,而是黑色,周围不再是灰色的浓雾,而是沙发、桌台、窗帘。
原来,不觉间,白辰已从夏岚的心底走了出来。
白辰蹙眉,脑袋有些嗡嗡作响,方才的“入魂”颇为伤神,他需要稍作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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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个响指,清脆而响亮。
夏岚,迷迷糊糊醒来,仿佛刚才一直在梦中,有想记起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抬眼间,发现对面的旋椅不在了,白辰正侧身站在窗台边
窗外,夜幕降临,有零星灯火,悄燃,与此处遥相呼应。
室内,夏岚轻轻松了松有些疲软的手臂,轻声问道:“方才,我是不是睡着了?”
目光向着窗外的白辰,此时,回头直视对方,淡然说道:“你是被我催眠了!”
催眠?果真是心理师的手段!只是,倘如对方对自己有所企图,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她下意识地,向前挪了挪身体,两只无处安放的手,有些拘谨地攥着自己的衣角。
她望着白辰,一时间,好像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白辰,仿佛看穿了对方的心思,只不过,他不能如实告知,期间发生的一切,尤其像“回梦术”传承者这样的事,这很有可能会将一个正常人逼成一个十足疯癫的傻子。
于是,他找了个理由,手指了指自己脑袋,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回去,好好睡一觉
这是,准备撵人的意思?夏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忘了被催眠的目的是什么?
她起身,临走前,想要询问对方,不料还未等张嘴,白辰便开口说了两字:“放心!”
放心的意思,是说自己没事?可直到现在,自己仍是一头雾水,那些噩梦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犹疑片刻,还是委婉地问了句:“我想知道,那些噩梦究竟意味着什么?”
白辰,来到沙发后,手指慢慢撩过靠座上的那一层软皮,悠悠然说道:“其实,没什么问题,只是一些心理上的压力,需要时间,慢慢疏导即可。”
嗯?这与之前给自己理疗过的心理医生,好像说的如出一辙,没什么差别吗!
白辰,接着来到桌台前,继续说道:“回去之后,你可以感受下,看看情况是否会有好转,倘若有任何问题,你随时可以联系我,当然,我还是希望,以后每个周末,你可以抽一天时间,去我的书屋,像今天这样,让我帮你再看看..”
说完,他从抽屉中翻出一张银色的卡片,递到夏岚面前,上面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彩光渲染过的电话号码。从卡片制造的工艺来看,显然是极为私人的物件。
夏岚接过了卡片,准备辞行离开,转身的时候,忽然望到窗台外,黑乎乎的一片,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惆怅。
白辰,不再言语,沉默着,双手抱头,后仰着靠在旋椅上,开始闭目养神。
临走时,正当夏岚旋开门把手,身后传来了一道略显慵懒的声音:“记得关好门。”
唔,又是这一句,同书屋时候一样,就没别的新鲜点的词了。
夏岚走后,后仰着的白辰,突然起身站了起来,望着夏岚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少顷,他揉了揉有些疲惫的脑袋,从抽屉的另一侧拿出了一个木制的相框。
相框中,那道深沉的背影,那把火红的猎枪,与此刻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白辰,判若两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不由一阵感慨,“不知者无畏,亦无惧!”
夏岚,“回梦术”传承者,经此一番试探,更加坚定了这种可能。
正常人的心中,那会藏着这么多的鬼怪,那会有漫无边际的迷雾,那会有让人....
隐藏在她心中,迷雾深处的那道无形障碍,到底又会是什么呢?
一时间,白辰,无法清楚,想不明白。
与此同时,先前的那道屏障内,
浓雾择绕,有一撑篙之人,满目苍夷,泛舟逆行,对着金光熠熠之处,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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