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际,长满枯黄衰败的杂草的平原上,破败古老的城堡耸立在那里。
天穹之下一片寂静,宛如没有一丝生命气息的大陆。
一阵阵肉眼无法察觉的波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着,从各方凝聚向古堡。
……
“咕咕”
几声叫声把林沅惊醒,林沅睁开迷茫的双眼,挣扎着想站起来,一阵无力感袭来,顿时一个踉跄。
“啊”
林沅揉了揉昏涨的脑袋,抬头看向四周。
一望无际的戈壁,满地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几只秃鹫在林沅身旁的几具尸体上啄啄停停,见一个“尸体”突然坐了起来,惊叫的扑腾飞起,在空中盘旋。
断剑,裂刀,长矛倒插在地上,尸体上。整个戈壁除了林沅外,便再无一个活人。
林沅头脑还是处于浑浑噩噩的,坐在地上痛苦的抱着脑袋。许久之后,一阵记忆慢慢被林沅挖掘出来。
原来林沅是流明大陆的一个小国吴国的子民。吴国与邻国交战,由于连败几场战争,林沅不得不被征兵去战场杀敌。
而这次也是毫无意外,两国实力相差悬殊,吴国一方又一次惨败,全面败退,连死伤的战友都来不及抬走便丢盔弃甲的逃了。
林沅本已受伤昏迷,不料醒来之时战斗早已结束。
他一瘸一拐的站起来,慢慢朝着吴国那边走去。他早已不关心吴国是否还存在,这场战局是否导致了吴国的覆灭。心中唯一的一个想法便是能够安全回家,他的妻子还在家里等他归来。
手拄着长矛,林沅艰难的移动着,头顶上的秃鹫还没有离去。这些秃鹫已经跟着林沅三天了,还一直在空中盘旋。
每次林沅走累了,想坐下来休息时,那些秃鹫就像见到猎物般俯冲下来,而林沅的攻击都会惊起它们。
“都巴不得我死是吗?”林沅深陷的眼睛,望着前方,呢喃道。
“她还在等我,坚持住啊!”林沅无神的目光又清明了起来。
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
盘旋在林沅头顶上方的秃鹫也早已离开。此时只有林沅一直在赶路,累了便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完了便继续赶路。
这一天,林沅走了许久,终于走到了一处炊烟袅袅之地。三五竹屋,两三草房,四周一树一树的梨花盛开。
林沅走了一个多月才走到这有人烟之地。
“老丈,讨碗水喝。”林沅沙哑着喉咙,拱手朝坐在竹屋门口的一名老人道。
“你是吴国未阵亡的战士吗?”老人颤抖着双手,盯着林沅身上破烂的劣质红色布甲道。
“是的,我在战斗中受伤了,醒来便发现战斗已经结束。”林沅满脸污垢,一头打结的长发披肩,蜡黄的脸色。
“吴国已经覆灭了,可惜了你们这些保家卫国的男儿们。”老人双手拿衣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道。
林沅如早已预料一般,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心中对待在家等候自己归来的妻子更加思念。
林沅喝完水,把竹碗递给老人,道声谢后便继续赶路。
梨花落,春雨飘,满城烟雨朦胧。
徒步走了两个月,林沅终于回到了家。一株梨花落尽的树下,一座新坟,一团草埔,几堆纸灰。
林沅泪珠滚落而下,双脚无力的跪坐下来。
“夫君林沅之冢。”林沅默默念着新坟上的木牌,心如刀绞。
曾几何时,他的妻子在家里等待着他的归来,曾几何时,战场传来噩耗,她无力的哭泣,只能为他竖立一处衣冠冢,日日夜夜陪伴。
林沅收起草埔,朝着不远处家里走去。
一声马蹄声响起,一名穿黑红相间的人跳马而下,没有多余的话语,递出几封信书。
林沅接过,便打开看了起来。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她对他的思念之情,担忧,叮嘱。每次的雨天,提醒他关骨疼痛,每次的阴寒天气则诉说着他的哮喘。而又每次的晴天,就会和他分享愉快的心情。
每一封信,落笔,接受者都是林沅。
林沅看完几封信书,脸上早已布满泪水。自从出征以来,三年期间,她每个月都会寄来一封信书,直至后来战斗的衰败,再也没人还敢往战场送信。
“她还好吗?”林沅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
男子一脸复杂,同情的望着林沅,没有说话。伸手指向不远处,另一处新坟。
那座新坟和林沅的那座衣冠冢遥遥相望。
林沅闭上双眼,似不敢接受现实,而又不得不强忍着,朝那边走去。
“林沅之妻,清璇之墓。”林沅双眼空洞,神情衰败。
……
吴国覆灭三十年后,这里早已属于吴国邻国侯国之土。而侯国一直以来也一直继续的和别的国家战斗。
但是年迈的林沅早已不再出征,他已守候在这座坟前三十年。清晨过来,披星离去。
以前青年的林沅,此时已经白发苍苍,颤颤巍巍。在这城外小村,独自一人生活,不管吴国是否兴起,还是侯国是否覆灭。
此时林沅苍老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他一脸怀念的望着那座坟,伸手抚摸经过岁月侵蚀的破烂木牌,在微风中摇摇欲坠。
在林沅生命即将结束之时,林沅努力回想着他和她以前的事,只是这些片段,念头只是到他出征之时,便没有更早的记忆。
林沅混浊的双眼闪过一丝疑虑,而后双眼又重新变的迷茫起来。
此时,林沅苍老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赶在了梨花落尽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