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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故人(二)

南门城楼未在高处悬灯,楼瓦上一片漆黑。赫诺跳上角楼的飞檐,将自己融入夜色中。

在邷上坐定,赫诺将手缩进袖口,那支做为信物的玉簪便从袖口的内夹里滑到她手心上,她不会把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放进袖夹,除过暗器。那些暗器如她的生命一般,但现在,这支玉簪要来抢占她部分生命的生存空间。

她将玉簪尖锥部分探出袖口,黑暗中,那一部分忽然放出光芒,旋即又消失,只那一瞬,很是耀眼,赫诺忙把其收回袖口。

赫诺始终搞不懂冷越峰到底安的什么心思,那日讲明做她皇师,但从她离开南殿至今,未收到半点消息。这位少主真让人捉摸不透,偏偏又以什么废物自诩。她这几日到处找人打听,也没有探得一点关于这位皇子的消息。

冷越峰,好像,是凭空出来的一个人。

“咻——”赫诺的思绪被带回现实。这声音她很熟悉,那是飞矢在扰动空气。

“噔!”这是箭头射进令槽的声音。令槽位于城阁里,那是南门外的部下在发信号。

有闯入者!

并且,已经穿过了南门的第一道防线。

皇城夜不闭关,常有人夜里来往通行,但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守卫发信号到城阁。南门只是皇城十六门之一。十六门都尉兼设于战时,此为皇城的第六道防线。而第七道,也就是闯入者已经越过的那一道,为最外的一层,是由大规模的军队设置的屏障。

冷越峰所住的南殿则位于第六道与第五道之间。

都尉既是门将,又是第七道防线的高级长官。

信号既然已经发出来多半是闯入者悄无声息的越过了军队,而后触发了南门之外的感应结界,那支箭才会射回来。

赫诺并未犹豫,立刻跳下飞檐。主阁中偏右第三个箭槽处插着那支箭。赫诺走上前察看,箭尾至箭身的三分之一处有一小片血迹,在箭槽正上方的悬灯映衬下格外显眼。

“他竟然发现了箭!”赫诺不禁警觉起来。那血迹定是闯入者试图触碰令箭留下的,但就赫诺所知,皇城中也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能力,令箭可并非凡物。

空气中有动静,赫诺猛的转身。只见主阁外面立着一个人,披头散发,由于光线的原因看不清容貌,从身形看是个男子。

赫诺下意识的驱动风剑,向闯入者刺去。在此间,修炼者分不同系类,如水火雷风,赫诺便为风系修炼者。

几乎只是一瞬,闯入者从眼前消失。赫诺没有迟疑,忙追出去。

循着空气的扰动,赫诺追到城门下,但出现在她面前的并非闯入者,而是她所有部下的尸体。

“还没察觉到来人了么?”赫诺奇道,“不可能,令箭的信号他们比我还要敏感!除非,在令箭来之前他们就已经被干掉了!”

赫诺一面思索,一面扰动空气寻找来人的踪迹,在后面!

回首,那个人就立在城楼中间,好像没离开过一样。他双手抱拳,好像在审视城下的赫诺,给赫诺一种自己才是闯入者的感觉。

“有点棘手嘛!”赫诺暗衬道。这种情况下就没必要问什么何许人也的废话了,只需要动手就行了。她不晓得夜袭者的目的,更不晓得和他交手自己有几成胜算。

赫诺急忙排开阵型,只一瞬间,城楼周围的空气在赫诺的驱使下凝固加压,尽数压向城楼上的入侵者。

风的屏障带着内壁形成的风齿不断聚拢成型,楼上的灯光旋即尽数熄灭。城楼陷入黑暗中,目光所及皆是黑暗,但没有人能逃过风的感知。

赫诺抬手一拨,聚拢的风压成一个点,又一下子震散开来,城墙被削去一角,留下光滑的切面。木质的殿阁也被蚀去一半。但目标已经不见了。

他逃了?不可能!她的风障没有死角。难不成已经被震散了?那对手未免太弱,那他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她的十几个部下?!

突然,赫诺下意识的回头,没有人,但她心已经寒了大半——那个人在她后面,一直在她后面!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更不喜欢这种情况。

怎么可能快到如此地步?他是怎么动手的?赫诺感觉自己被包围了,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前都悬着由杀死气组成的利剑!她感觉,自己要死了。

赫诺不敢反抗,她确实已经被包围了,但她感知不到目标,感知范围内,只有那些由杀气组成的利剑带来的持续的压迫。

那些杀气能穿过风的空隙。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赫诺的那一套,完全不起作用!

闯入者已经严重超出了南门布防的预期。所谓的皇城都尉在他面前,不过走卒而已。

他抱着什么动机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预警。赫诺得把消息通报上级。但此刻,性命已在别人手里,又何谈预警。

赫诺慢慢闭上眼睛,感受杀气最弱的地方,妄图奋力一博。但感知范围内,杀气排布的利剑强度均匀的让她头皮发麻。赫诺试图再做挣扎,她将一个点的范围放大一百倍,但还是找不出弱点。

“我竟然连他是什么系的修炼者都感知不出!”赫诺不禁苦笑。

就在焦虑快要把她神经刺破,整个杀气场轰然崩塌。赫诺顺势前倾,半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收手了?

赫诺再次发动范围感知,目标终于出现在范围内,但愈来愈远,愈来愈快,奇怪,不是进攻,而是逃!怎么回事?是救兵到了么?

忽然强烈的感知预警在次袭来,在城门口!赫诺三两步驰到门口。城门已被轰烂,只剩一轮结界在门口旋转,正中一个大字放出耀眼的光芒:

“戒!”

“吴域!”赫诺再次胆寒。

吴域在此间是关押众犯的深牢所在。吴域本是个地名,只因青云州的最高牢狱设在那里,具体位置有几座,都并不为世人所知,所以吴域逐渐演化成了青云州深牢的代表。但世人皆知的是,关进吴域的人都要按能力等级惩以戒印。

戒印各有不同,分终,惩,戒三流。戒的等级最低,危险系数也最低,青云州重要设施对此流有不同程度的反噬作用。闯入者身上有戒印,依靠他自己的力量,他是进不去皇城的,而且,此人此时必已重伤。

这么多年来,从吴域逃走的人少之又少,其中更从未有过“戒”这最次一流的。他能逃出来,已是惊为天人。

赫诺得赶快把消息报到上级。就在她起身想要重先布排防御结界时,正中的戒印忽然亮了一倍。

又有人来了!赫诺一回神,来人已经立在戒印前方了。此人身着一身肃服,身形较为高大,比一般成年男子高出一截,戒印散出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照出一面死气的面庞来。他忽然抬手去摸戒印中的戒字,在他触碰到戒字那一刻,戒界停止了转动,光芒一点点的消失,很快便消散不见。

赫诺在他抬手时看到袖口的红绸,忙半跪在地,恭敬的道:“臣下见过大皇子。”那红绸虽然冷越峰也有,但青云州以前的规矩,只有大皇子才能这样装束。

“你与他交手了?”那死气的面庞转向赫诺。

“是!”

“伤亡如何?”

“今夜南门轮值的,除过我,尽皆殉职!”

“他到挺会挑时机!”他的语气像在说一个熟人。

“属下失职!”

“下次你若还与他交手,记住,你死之前同他说,他会死在我手里。”

赫诺不禁再次胆寒,今夜的确差点送出性命。她刚要回话,却发现大皇子已经不见了。

大皇子,冷岚召,又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除过皇族头衔,他还是皇城十六门的最高统帅。他虽贵为大皇子,却很少露面,只在关键时候现身。

与此同时,南门腹里,冷越峰在南殿中坐定,望着南门的方向,嘴里喃喃道:“终于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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