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一个穷困的中学生,而且是那种穷得离谱的中学生,独自住在政府分配下来的平民房中,生活中唯一的拮据收入就是放学之后,捡捡路边杂七杂八的垃圾然后卖给收破烂的,勉强换回来了每天两顿饭,早饭与晚饭。
人家吃中饭的时候,自己只有干瞪眼看着。至于晕菜什么的,那根本就是异想天开,林三早已忘记了肉的美妙滋味了。
林三之所以会如此的穷困潦倒,那是因为自己的父母三年前,在一场车祸事故之中撞得车毁人亡,原本还遗留下来的一笔钱财可供林三生活数载,但是却被一群放高利贷的人通通拿走,还对林三放下狠话:“若是三年之内,不将剩余的十万元凑出来,那这套政府分配下来的平民房也就要离他而去。”
林三的父母车祸当日就是为了逃离高利贷的魔掌,想要快点回家将林三一并带走,结果在回来的路上,与一辆大卡车相撞,粉身碎骨。
失去了经济来源的林三,无奈之下,选择了捡破烂卖钱维持生计,还天天被同学们无情的耻笑,遭受着他们无穷无尽的冷漠白眼。
原本努力考进了本市最好的中学,现在连肚子都填不饱,整天上课晕晕沉沉,无精打采,哪还有精力去学习,天天趴在桌子上睡觉保存体力。
但不得不说,凡事都有两面性,林三捡破烂还时常捡到人们不要的分分角角与日常用品,虽然烂,但至少还能用。不然,林三连洗衣服的洗衣粉都没有,难道要他整天穿着一件臭气熏天的衣服去“烘托烘托”学校的环境?
家人逝去,同学的刁难欺凌辱骂,老师的冷漠与鄙夷……现在连平民房也快要被放高利贷的人收走了…多了一个无家可归…多了一个流浪者…
但林三,一个坚信着正义的存在,对自己悲惨遭遇毫无怨言,默默战斗着的男人……
…………
南方的一座城市,夏天,凌晨五点整。
林三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伸了一个懒腰,拿了一条毛巾擦拭着一夜积攒下来的热汗,破旧的凉席已经被完全浸湿了,林三连续深呼吸三次,看着裂开了三四道裂缝的镜子,瘦削如火柴般的身躯,排骨十分清晰,只有胸肌还有点肉,惨淡!
林三按照每天的惯例,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傻笑着比起了大拇指鼓励自己。
然后,林三开始做起了俯卧撑,听着全身的骨骼发出咔咔咔的声响,轻声地默念着:“一,二……三……四……五!”
砰!
林三气喘吁吁地趴到在地上,五个!五个俯卧撑,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
休息了一会儿,他奋力地挣扎爬起,继续做着五个俯卧撑……一组又一组…虽然只有五个!
每天五点钟自然醒,半小时的俯卧撑,然后穿上了补丁比原布料还多的衬衫与昨晚捡到的山寨耐克运动裤,嗯…对了,还有一双看起来邋里邋遢的人字拖,这是林三拥有的唯一一双鞋子,完整无缺的鞋子。
推开房门,转身环视屋内一周,今天晚上,这房子可就不是自己的了,多看几眼,留念一下自己住了三年的房子。
轻轻关门,离去……
这座城市的空气在全国来看还算上不错的,有一股淡淡的清新夹杂里头,林三走到学校需要一个小时,看着枝头上的翠鸟鸣叫,周围同路的同学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地上学,自行车,公交车。林三会心一笑,感觉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如班上的同学说的那么糟糕与糜烂。
世界,不是还挺美好的吗!
“欸,那不是我们班上的傻子林吗?你们看哪,嘿,傻子林!”公交车上的一位男同学朝着林三挥手,还一边招摇无忌惮的嘲笑着。
“还真是呢,你看,那是我们望犊中学初三一班的傻子林,整天见了谁都乐呵呵地傻笑,连续一年都是穿着人字拖来上学的呢!”一旁的女同学也起哄,拉着别校的女生开始嘲讽林三。
“是吗,哪呢哪呢,快指给我看!”
“喏,人行道上,穿着最另类的那人!”
…………
议论纷纷,嘲笑声如同潮水般袭来,换做其他人,肯定是羞愧无比,恨不得直接凿了大坑,钻进得了,可是,林三却早已习惯清晨上学路上的喧闹声,竟然还出乎意料地对着自己同班同学挥手吆喝,还摆出了一脸傻傻地笑容。
公交车很快开走了,而其他的望犊中学学生不由的加快了脚步与骑车速度,躲得林三远远的,他们可是将来要考最高学府的人,坚信着一句话:白痴是会传染的!
看着周围的人立马没有了影,林三苦笑着,继续慢慢悠悠地向着学校前进着。
今天是中学毕业典礼了,对于林三去与不去的区别也就只有多一张毕业照与少一张毕业照,无伤大雅。
三年的走路上学,林三的体质非但没有加强些许,还明显羸弱了几分,但是他却发现一条可以快点到达学校的小路。
然后,绕进了小巷子之中,林三的心头突然感到有点不安的躁动,有点莫名其妙,虽然说小巷子是犯罪发生可能性最大的地点之一,突然跳出几个小流氓打劫勒索也时有发生,但是往日的林三绝对不会担心,因为身上压根没钱,但今天却不一样了,自己卖垃圾好不容易存下了三十块准备上交给班长,拍毕业照的钱,强制性的。
所以,林三心里有点紧张,头上有点冷汗冒出,手插进口袋把钱攥得死死的。
但往往,你越不想发生的,就越会发生!这是一种奇怪的定律。
果不其然,在小巷子前头不远处,有几个流氓穿着比自己还邋遢,正在调戏勒索着一位年龄大概十岁的小女孩,她的眼睛都哭得红肿,泪水如水坝崩塌般肆意流淌,地面上全部都是她的眼泪,穿着一身青色的连衣裙,肩膀的吊带已经被扯了下来,露出了娇嫩乳白的小香肩,楚楚可怜的样子。
“小丫头,你妈妈欠了我们二十万就跑了,抛下了你这个可怜蛋,没办法,我们只好将你带回我们那,不然我们没法交差啊!”其中一个领头大哥满脸淫笑,手还时不时地在她的香肩上抚摸着,周围的两个小弟也是对她直流口水,还从没见过那么水灵可爱的姑娘。
林三的处境,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二十块的离去不说,或许还要被毒打一顿然后惹上更大的麻烦,毕竟听他们的话,好像是放高利贷的。
但是林三何许人也,坚信着正义的存在,贯彻着自己的信念,他决定不惜惹上麻烦也要踏进这热腾腾的火坑里,若是这个娇艳的小女孩被他们带走了,肯定是要被这群人糟蹋透了,说不定还会被卖到什么窑子里去,当一个红牌小姐……那到时候,林三肯定会愧疚一生为啥自己当年没有出手相救!
正义,在当今社会上,谁还相信这玩意儿,笑掉大牙了!
但是,他还是义无返顾地出手了!
一个箭步,向他们冲了过去,还鼓起胸膛,怒吼一声:“放开那个女孩!”
三个流氓神色一愣,立马转过身子来,来者一个个子挺高……但是瘦弱无比的身影向他们扑了过去,还凌空一脚踹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胸膛上,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武林高手,心里暗叫不好,但是下一刻……
那个胸膛被踹了一脚的流氓,突然睁大了眼睛,很是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林三,还低头看看胸膛上的脚板,自己竟然感觉不到一点疼痛,笑了,很是张狂地笑了,就好似捡到了一本绝世武林秘籍般笑了,他张开了一嘴黄牙,一手甩了上去!
啪!
林三还刚反应过来,巴掌就一丝不差地落在了自己的脸上,自己顿时被抽得七晕八素,眼冒金星,连用手捂哪边的脸都不知道。
这一刻,幻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林三很颓唐,原本以为自己一脚踹翻一个二十岁的流氓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没想到,他竟然身子都没有退后半步,似乎就没感觉到疼痛,还反手一巴掌就自己抽得望不着南北。
“这小鬼还英雄救美呢,我还以为是个练过武术的呢,没想到是个傻子!踹我一点都不疼,你们看,就留下了一个鞋印,搞不搞笑啊!”
“你看他被你抽得那副模样,还没准真是一个傻子呢!”三个流氓蹲了下来,拍了拍林三还有些恍惚的脑袋,然后再用力一巴掌抽了上去。
啪!
林三的身子都被抽得翻了一圈,但眼睛还死死地盯着那位小女孩,示意让她快点跑!
三个流氓顺着林三的眼神看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味,然后,下一幕场景,林三真的心灰意冷了……心中的正义被动摇了……
“小南南,快过来,看看这傻子!”
那位小女孩非但没有跑,竟然还怯怯地跑了过来,躲在了领头大哥的身后,露出一副你这傻瓜的表情嘲讽着,但没有说话…
一伙的!?
林三眼神恍惚黯淡了下来,呆呆地看着这一伙人,心中的正义一点点的消散…
自己,为了她,为了一个陌生人,甘愿惹上了那么大的麻烦,值得吗……
难道自己的信念是错误的吗,是自己的错误,还是别人的错误…值得吗…值得吗…
林三的脑海只剩下了“值得吗”这三个字的问题,始终无法正面回答出来,多年的信念,多年的正义,但现在,却被骗的一干二净。
三个流氓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出那少的可怜的二十块钱,然后一位流氓在领头大哥的耳边说了几句,三个人顿时哈哈大笑,三个人围城一圈,然后解开了牛仔裤,他们,竟然开始撒尿了!
林三的正义,顷刻间,被埋没与心底之间,找不出答案,正义的信念,呵呵,到底算得了什么!自己又算什么!
全身上下已经被尿液全部淋湿,全身骚味浓重,四个人已经走了…
自己算什么!
林三骤然间站了起来,对着天空大吼道:“我******就是个傻子!我是个傻子!我是个傻子!傻子!傻子!…………”
宣泄着自己无助的情感,吐露着正义,已经不复存在…
傻子……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