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守未自小生活在西北的一个小村子。
在这里,除了关于水的,其他方面的生活倒也说得过去,毕竟扶贫不是白干的。
不过水,又怎么能是“不够用”三个字可以形容的呢?好在国家已经有了行动,大约两三年内就会正式出台西北开发工程。
副带目标是提升经济,主要目标则是解决疆、藏等地水资源匮乏的问题。
但是秦守未还是很想知道古人的作为哪里去了。读过书的他自然知道,虞西北省区深居内陆,又有重重高山作为屏障,想获得丰沛的海洋水汽可谓痴人说梦。
所以,秦守未相信,疆一定有古人为了解决这种状况而做出过什么。当然不是发明坎儿井的古人,而是像李冰——那个都江堰的建造者——一样到大有作为的人。
只是他/她的作为在漫长的历史中失却罢了。
直到这一天。
……
“来来来——吃酒吃酒!”
“吃多些哈!”
“守知啊,这鸡脚,——不,鸡腿,是你的了……”
这是秦守未舅舅他爷爷的八十大寿——好吧,辈分有些乱,不过不用在意。身为村子里的有钱人,舅舅江陈月终于拗过了他爷爷。就算只请近亲,但是吃喝一定要够。
饭饱酒足后,大家都是在有一句没一句地侃大山。这个时候,就须有一个能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人物出现了。
他就是江天应。
秦守未他舅舅的儿子。
只见江天应吃饱后一刻也坐不住,左走走右跑跑,最后爬上江离这位寿星身上,缠着让他讲故事,终于获得了成功。
“咳……大家都安静下来……”江陈月开口给江离清场。
……
“在那个久远到《山海经》还应被称为《海山经》的时代。”江离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是能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在这片大陆上,还没有国家的概念。人们聚集在一起,称为部落,各自为战。”
“那时,黄帝所领导的部落是最强的,因此有天的祭祀之后,他得到利于征战的卦象,就有了统一的想法。正巧这时炎帝所统领的部落与九黎不和——九黎那时的首领便是蚩尤。”
“然后自然是炎黄联合大战蚩尤了。但当黄帝统一之后,还发生了一个故事。”
“如果只是一个部落自然没有什么,但当它们聚集起来,粮食就不够了。黄帝占卜,得到“逐水草肥美之地”而居的卦象。”
“那时,西北之地才是水草肥美之地。因为在更久以前,女娲补天时无意间改变了西北的地貌而断去了西北的水脉。天帝不忍,便赐下一宝物,名为水灵珠,以聚集天地之间的游余水汽,重塑水脉。”
“至此,西北生灵得以繁衍生息。”
“黄帝本不知晓,因而收到卦象后,以为应迁徙至西北之地。当他公布这个消息后,很多人都不愿意离开,他们已经习惯了大河黄土、高山平原。”
“归顺的部落,因为是败者,也不能多说什么。”
“那西北原来的部落首领羽安十分敬佩黄帝,如今统一,自当以维护来之不易的和平为重。他想,如果迁徙定有不愿远行之人留下,长此以往,定然重新分裂,又各自为战。于是,他私底下找到黄帝,告知水灵珠的存在,提议从西北迁来水灵珠。”
“那原来西北部落的人呢?西北的生灵怎么办?”江天应问道。
“别急……那时候的部落,除了受首领的领导外,也听部落内那些有名望的老人的指挥——这些人就被称为族老。对于羽安所在地西北部落,族老不说眼光超前,但是他们可以看出,如果一直居住在西北那片虽然水草肥美、但是毫无发展潜力而言的土地上,是难以维持武力的。”
“但是又不能搞分裂,统一才是唯一的出路。”
“况且,祭祀后的占卜结果也鼓励把水灵珠交出去。最终,黄帝获得水灵珠,凭借它的能力,让统一的部落联盟成员过上了幸福生活。”
“那水灵珠现在在呢?”
“后来啊,炎黄两位首领不和又打了起来,战乱中失却了水灵珠。之后的朝代里,水灵珠只在唐朝时出现过。人们说,这是因为唐有帝国气象,才把有灵的水灵珠给引了出来。”
“我们这里据说就是因失去了水灵珠才变得干旱,不过水灵珠,我们已经不再需要了,我们有了新的水灵珠。”
“在哪里呀?”
“哎,政府就是我们的水灵珠啊!”
在场的人们都笑了起来,空气中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
第二天,秦守未特地向师父询问了水灵珠的事情。
“是谁抖出来的?”
“昨天爷爷抖——讲出来的。昨天天应要听故事,江离爷爷就讲了这个。师父,你知道水灵珠?”秦守未听着师傅的语气就知道有戏,“它真的存在吗?”
“你想做什么?”
“还,还真有诶——我想,如果我带回来,那就可以让整个西北地区,疆藏青陇都不再缺水,也没必要再等几年十几年。”
秦守未:【我知道有些好笑,但能不能不要笑?】
师父点点头,说:“水灵珠在西湖,正是它的特性才造就了西湖的与众不同——你想破坏西湖的美景吗?”
“可可是与整片西北比起来,付出一个西湖……还是可以接受的吧?”
【每次与师父对话,都“像是”自己没有道理。】
“好~吧~”师父的声音拉得长而轻佻,“这里是一张机票,正好几天后想去杭城玩玩,现在看来就给你好了。”
“师父你?”
“水灵珠在西湖底。十五之夜,相门之人会去取走。你看准情况,能夺则夺,不能就跑,跑不了就喊我名号。”
“这?我真的……相门去取不会是因为有正事吧?”
“不好说哦……你以为真的要抢水灵珠?”
“……”
【师傅你的语气听起来就不是一般的像啊。】
“还是要还的,不过在周围转转,缓解一下你所谓的疆藏青陇之地的缺水罢。去吧去吧,就当历练——就当公费旅游了。”师父像哄小孩一样把秦守未给哄走了。
……
“守知进来吧。”
秦守知并非有意偷听,只是碰巧经过,就被抓了壮丁。
“师父?”
守知进来只见屋内空空如也。正疑惑间,师父的声音幽幽响起。
“守未要去杭城,在满月之际于西湖处谋取水灵珠。你跟着过去,帮抢。抢不到就跑,跑不过就喊我名号。放心,不是坏事。”
一张机票飘然而至。
……
嘀——
吴越拿着生命体检测仪探过去,结果是一个房间里都没有人。
【该不会是一个个都跑去西湖了吧?】
然而在第五个房间,仪器显示着重重人影。
【都集合准备团——准备出发了吗?】
……
这一天正是十五,满月的清辉不断投向大地的怀抱,为一棵棵树木,一栋栋楼房映出来夜影。
西湖围墙口,甲乙从内走出,清脆的脚步声显示出他们不屑于躲藏。至于水灵珠?更加掩盖不了。除了西湖底,三米厚的铅都挡不住随便来个能用的盖革计数器就能探测的辐射,因此就随便来个手提箱装着了。
放心,虽然有点扯,但,怎么说呢?纯天然,无污染,安全不伤身说的就是这种辐射。
……
甲看着乙,发现乙也在看着自己。
数根石刺突然刺出,而甲乙两人已经闪身到了两侧。手提箱飞出三四米高,在空中打的转,看着里面的水灵珠就好像要掉出来。
【宵小之辈,找死!】
出来的六个人都是黑衣打扮,手执长刀,头盖黑帽,脸上只是露出一双寒光闪闪的眼。
两个人围住了甲,三个人围住了乙,还有一个想去取水灵珠,却被甲拦下来。在箱子摔下来之前,八个人已经打得乒乒乓乓不可开交了。
……
【好机会!】
秦守未“挺身而出”,直取水灵珠。
当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又道黑影不知从哪片树林里纵身袭来,枯朽的树枝竟带起呼啸的寒风,径直刺向秦守未的脖颈。
【好家伙!】
秦守未不惊反喜,转身抬手便迎了上去。
深居西北数十年,炼成高深武艺也只是屠龙小技。
——师父?没那个闲情逸致。
——师兄?全都过年也不回。
——师弟?软绵绵的不合意。
或许身为武者,宿命就应当是一场淋漓尽致的战斗吧。
你来我往几个回合,谁都不能奈何谁。但秦守未却是心中吃惊。
【自我学有所成,师父便言天下同辈之人再少有敌手。而此黑衣人腹背挺直,脖颈灵活,不像一个老人。如果是老的倒还不足为意,但这人应该是只有二三十岁。不是熟悉的流派,应该是海外隐修,不久前才回国的年轻人物。——极可能是来自汉州。凭实力而论其人应已踏入地境半步,称之天赋异禀亦不为过。倒不知其师名讳,不然可讨教一二……】
打斗最忌分神。
秦守未只觉漫天寒芒于刹那间消逝,只有一根枯枝悄然而至。然而秦守未毕竟是秦守未,至少在这种情况下不会临危而乱。
本能驱使之下,侧身,低头,张嘴,咬合。
“咔嚓!”
大概黑衣人未曾想过秦守未会以嘴“接剑”,惊奇之余气息紊乱,顿时就被断了武器。
你来我往又两个回合,黑衣人远远跳开,与秦守未遥遥对峙着。两人中间就这样直楞楞地摆着地那个装着水灵珠的箱子。
“你不错。”
“你也不错。”
常人听起来确实只有两句,或许是因为在刚才短暂的交手中形成的默契,两个人说话的时机都相同了。
黑衣人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个四十多岁的沧桑大叔,而实际如何目前未知。音色嘛,习武之人极易调控。
“阁下功夫可谓出神入化,想来必非无名之辈。不妨报上名号,也使在下可为江湖之中又出新秀而欣喜一番。”
“询问别人前,先报上自己的家门——这是文化礼仪。”
黑衣人的声音也不再遮掩,而是转回了清脆的青年人的声音。
“受教了。”秦守未微微鞠躬,“在下疆北秦氏,秦守未。”
“原来是秦先生,久仰久仰!在下海外人氏,石姓,名智,字乐之。……啊不是,此家师名讳。你可以叫我,杨和初。”
【海外人氏。】秦守未道:“原来是失智——石智先生之高徒,失敬失敬!”
“好说好说!”
两人都发出了阵阵和谐的笑声。
……
“快看快看!他们又不打了!”
“他们在聊天吗?”
“好像应该也许可能是的。”
“善依你的影子传不回声音真是太可惜了,说不定他们在交流什么武道心得呢!到时候……”
“闭嘴吧坚之,善依能让影子传回来影像你还不满足?”
“安静安静,文明观影。”吴越道。
这帮家伙没有跑到现场已经够了,不能奢求太多。
【这些孩子的天赋真的令人惊叹,善依的投影才练习了不到一周吧,现在她已经能够使用了……西湖与这里距离很远的。】
“快看快看,有新状况!”
……
看起秦守未和这位黑衣人是不会再打起来了。体验战斗,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况且对方虽然看起来没有恶意,但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还不清楚,不可掉以轻心。况且——
“哥——”
一声中断的传音进入秦守未的耳中。
【守知?他也发现了?】
秦守未看向那黑衣青年。双方四目相对,彼此都看出了对方想传递的信息。
此时此刻,之前突袭甲乙两人的人——暂且分为ACDEF——中,A在甲胸前划了一刀,现在他和B一起躺在了地上,右胸凹下去一块,显然是被甲一拳打碎了肋骨,让C在甲的攻势下左支右绌;D成功给乙来了一记背刺,但刺进去还没三毫米他就被乙一脚踩碎了肩关节,现在正躺在草地上思考月儿为何此月十五如此圆,只留下同行的EF两位同伴手忙脚乱地应付着乙。
仿佛说好了一样。
甲,乙,黑衣青年,秦守未突然就不见了,只留下ABCDEF在原地发愣。
其实愣不愣也没有关系了。
因为时间在此刻被放慢到了极致。
或者说,停止了。
就是这时,一群西装走近。为首的年轻人人一脸冷峻,两手插兜,霸气走来。
很显然,这群人的目标就是水灵珠,他们正朝着那个手提箱走去。但是……世界上的好事坏事,这个“但是”起码承担了一半。就在他弯腰向水灵珠伸手时,一柄古剑凭空而至,无视了它的时间封锁,贴着他的手心刺进草地。
三尺青锋起,无血誓不归。
一抹鲜血顺着剑锋缓缓流下,也是全然不在意年轻人的时空禁锢。满月的清辉下,剑身上镌刻的“九玄”二字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魔力。
年轻人的眼中闪烁着不甘的光芒,但这又能如何?不过舔尽手上的血,以抚慰心中的不爽罢了。
他们就这样走了,留下一场虎头蛇尾的闹剧。
……
树丛里哗哗地钻出来一个青年,在他稍显稚嫩的脸上,眉宇间依稀能看出秦守未当年的风采。
“哥!”
“守知?你怎么来了?”
“师父放心不下你,怕——”
“别这么说!被师父听到了我们会被打成猪头的!”
秦守知点点头,看向远处的甲乙二人。他问道:“哥,你还想要那水灵珠吗?师父就是让我来帮抢。”
甲抓着手提箱,乙拿着九玄剑,就这么向机场走去。而CEF呢?一人一脚,现在正与ABD做伴,估计相门收尸队很快就会来了。
视线转回小树林。
“免了吧。我们两个最多与师兄们五五开,再加上还有个失了——杨和初不知躲在哪里。那杨和初你也看到了,武艺高绝不在你我之下,上去争夺恐有变故。”
“所以我们就明天回去咯?”
“不。师傅说了,这是公费旅——不是,下山历练。算了,总之出来一趟难得,多玩玩也好,杭城……”
“那村里的工作?”
“放心吧,村里的扶贫工作是我负责的,什么状况我清楚。上报的水利工程修建计划市里已经批复下来了,再加上年内中央方面就会着手进行大西北气候综合调控工程,尽量解决靠天喝水的状况。走吧,好日子就在眼前。”
“想想那天太舅公说了什么?”
“政府就是我们的水灵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