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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大军开拔之后,华冰便将相关事务交给了秦朔风和中坚将军,若有解决不了的,便都推脱让两人去找和清魄。反正如今和清魄天天跟在自己身后,诸将都已经心知肚明,反倒没什么好掩饰的了。

华冰看着一日一封从京中传出来的书信,不禁皱起眉头。正在此时,见秦朔风走了进来,道:“殿下。”

“有什么事?”

秦朔风道:“回殿下,安兆将军本来应该镇守边关的。但公主强行将他带到军中,又......软禁着,属下怕甄安戚进京以后会乱说。”

华冰冷笑,道:“倒是忘了还有这个人。”甄安戚通敌北戎,如今北戎归顺,想来不会多生事端,能说出什么。当时把甄安戚带着,也是不想把战线拉长,也想着带在身边,安心些,没想到此时倒成了个包袱。

“是,殿下,眼下已经到右扶风了,还请殿下早日定夺。”

华冰一笑,道:“如今北境已定,安兆将军是进京述职的,与我们有何关系,诸将上下一致口径就是了。”

待秦朔风走后,华冰看着桌上的书信,在这段时间,甄卿早产生了皇子,如今已成为了修媛,皇后已经被软禁,刘夫人还在牢中,二皇子耍混后还在逍遥法外。从局面上看,白翰在一步步的往后退,但实则是将主要的力量都保了下来,朝中并未有所动,看来是找乐太傅商议过了。

大军安营扎寨,华冰带领着一队人马靠近京城,早有太常少府等众多官吏来与华冰沟通过,华冰稳下心来,慢慢的走向城门,见仪仗两侧,文武分列,站在第一排的是乐太傅。虽然早知道了皇帝不会来迎,但万万没想到乐太傅会来。华冰远远的看着,乐太傅的头发和胡子好像更加的花白了,腰身也有些弯。华冰赶忙下马,疾走过去,扶住行礼的乐太傅,低声道:“师傅,您怎么来了?”

乐太傅喘了口气,道:“殿下乃一国公主,更有殿下的称号,身份贵重不亚于亲王。殿下凯旋而归,皇上不来,若再没有个配得上殿下身份的来迎接,不止殿下面子上过不去,天下人也会妄加揣测。”

华冰既担心又感念太傅的心意,扶着乐太傅道:“师傅,您只管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我回来了,一切都会没事的。”

乐太傅欣慰的点点头,道:“此番老臣也没想到殿下能压住甄安戚,将这等功业名副其实加予自身,此番殿下回来,就算是在朝堂上站稳了。”

华冰垂眸点头,乐太傅又道:“皇后娘娘本来是想来迎接殿下的,但娘娘刚能出宫,老臣便把她劝回去了。”

“师傅做得对。”

华冰看着文武,一手扶着乐太傅,道:“平身——”

众文武谢礼平身,分列两侧,静候会凌公主的车马通过。

“请殿下上马。”

华冰淡笑道:“师傅,您上我的马,我给您牵马吧,按太常属官的说法,我上去后您还得跟着我走一段路。”

乐太傅笑道:“殿下是小看老臣的身体了,按规矩,那也该是老臣给殿下牵马。”

华冰笑了笑,道:“我是想着向今日来迎接军队的百姓显摆一下我尊敬老臣,爱护国士的拳拳之心,还望师傅成全。”

乐太傅大笑,道:“那老臣就再当一回殿下的梯子,走。”

华冰笑着扶乐太傅上马,然后牵住马,又让人在马侧护着,慢慢走进城门,身后秦朔风等人也跟了上来。

自凤凰浴火之后,京中便多有神话会凌公主的说法,虽有不利流言,但也不是主流,再加上这次凯旋,会凌公主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水涨船高。

进城门时张洪仁只在高头大马上看到一个老人,低头一看,那牵马的倒是个英姿勃发的看不清面容的女子,顿时又是一波高潮。

及到宫门外,才换了骑乘工具,到了重熙殿殿门外,金公公见华冰身上并未携带兵器,便笑了笑,道:“老奴恭迎会凌公主殿下凯旋,殿下千岁。”

华冰淡笑道:“公公请起。”

金公公看了一眼华冰的身后,道:“甄将军到了吧,皇上要一同接见。”

华冰淡笑道:“这——自在右扶风后,本宫就没有见过安兆将军了,还以为他独自觐见,先本宫一步同父皇汇报了呢。”没错,就是在右扶风,甄安戚这一路上都被自己软禁,到了右扶风离开大军的时候,甄安戚依旧被软禁,自己根本没有告诉他进京的相关事宜,不过以甄安戚的能耐,此时正在往京中赶吧。

金公公笑道:“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殿下才是主帅,安兆将军再怎么样,也不敢越过殿下来。”

华冰笑了笑,道:“那公公,我们就进去吧。”

重熙殿上,皇帝威仪严肃,高高在上,睥睨殿中,倒有几分泥塑的神像一般。

华冰依礼跪拜,过了一会,听到一声淡漠疏离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华冰起身后又听到:“会凌,此次你辛苦了,朕定会好好嘉赏,怎么不见安兆将军呢?”

华冰上前道:“回父皇,安兆将军在右扶风的时候就与儿臣兵分两路了,儿臣也不知道甄将军去哪里。”

皇帝沉吟一会,道:“那就不等了,颁旨吧。”

金公公低头,展开圣旨,高呼道:“......功勋卓著,朕特封安兆将军为镇北将军......秦朔风为平虏中郎将......特追封姚芷君为言义侯,钦此——”

上上下下封了有十几个人,但听到最后都没有关于会凌公主的赏赐,跟着进入大殿的几个将领面面相觑,看着会凌公主的背影有些犹豫,众臣开始相互对视。

华冰一笑,道:“谢父皇隆恩——”

皇帝问道:“朕没有封赏与你,会凌,你为什么谢恩呢?”

华冰起身道:“儿臣已是天子之女,自然没有更高的赏赐了,再说,父皇是儿臣的父亲,若真想赏赐儿臣,大可直接送到三光宫中。诸位将士都是真正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人,儿臣不过侥幸,得父皇封帅,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功勋。如今看到诸将得以加官进爵,已然心满意足,不敢有所奢求。”

此话让两边听了都舒服,果然皇帝宽慰道:“会凌你这话说的有理,你已然是朕的嫡公主,自然没什么爵位再配得上你了。今日你也累了,下了朝就早些休息吧。”

华冰又行一礼,道:“是,谢父皇。”

而后朝中种种,都不必细表。

下了朝,华冰走到鱼海的时候,听到后面有人喊自己,回头一看,是五皇子,再往后一看,见平西将军正盯着自己。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华冰便上前迎了两步,瞥见还有陆陆续续离开的大臣和宫人,才停下脚步,道:“五皇兄,怎么了?”

五皇子微微低头,道:“皇妹去平定北戎,皇兄却在宫中安享太平,皇兄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华冰低头一笑,道:“皇兄客气了。”

华冰正要离开,又见五皇子道:“皇妹......皇妹,你真的跟和世子......私定终身了吗?”

华冰转过身,道:“是贤妃娘娘让皇兄来问的吗?”

五皇子脸色一红,道:“皇妹勿要怪皇兄,只是皇妹毕竟是公主,万不可僭越礼法,到头来只会伤到自己。”

华冰叹息道:“那就多谢五皇兄了。”

“皇妹,从前你直接叫皇兄,如今为何又生分起来。”

华冰无奈解释道:“从前,觉得五皇兄难得在这染缸里还能保持一匹白练,但有句话就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如今五皇兄这匹白练染上了颜色,我也就无法将五皇兄单拎出来看了。”

五皇子似有些委屈,然华冰刚回宫中,自然没有时间陪他悲伤春秋,匆匆告辞,便朝三光宫走去。

行至半路,华冰看了眼皇后宫的方向,道:“按理应该先去给皇后请个安。”

菘蓝点点头,道:“殿下,从北境带回来的礼物都带着呢。”

“走吧。”

还没到皇后宫,便看到元嬷嬷正站在皇后宫门外往外看,看到有人经过便要仔细看看,等到看到华冰一行人,大喜过望,隔着老远便道:“公主回来了,回来了,老奴给公主殿下请安,殿下快进去,娘娘等了好久了。”

华冰心中一暖,握住元嬷嬷的手,道:“嬷嬷可是自我入宫便在这里等了?快进去吧。”

“老奴没事,娘娘昨晚就没睡着,一直等着公主呢。”

华冰淡笑着走进殿中,见皇后刚刚坐下,看那箱子像是刚刚在殿中踱步。华冰走到中央,行了个大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千岁。”

皇后许是许久没笑了,此时笑了笑,显得有些僵硬。

“快起来吧,地上凉。”

华冰招了招手,菘蓝带人上前献礼,华冰笑道:“母后,这是儿臣从北境带回来的,请母后收下。”

皇后眼眶发红,道:“好,嬷嬷。”

元嬷嬷抹了把脸让人收下,扶起华冰,道:“公主出去多少日,娘娘就拜了多少次佛,就算被禁足期间都......。”

华冰垂眸微微叹气,皇后道:“净会胡扯,行了,快去准备午膳,会凌下午后还要去太尉府交接。”

华冰笑了笑,道:“母后,儿臣多谢母后。”皇后这般,若不是演戏,就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亲人了,华冰叹了口气。

吃了午膳,华冰托词还有军务,才从皇后宫走了出来,刚出皇后宫,华冰就捂着嘴打了个小嗝。菘蓝笑了笑,道:“殿下,我们慢慢走回三光宫吧,也好消消食。”

华冰带着众人慢慢走回三光宫,见自己的桌案上躺着一具——一个人?只见这具——这个人一身松松垮垮的白衣,假的长头发都掉到了地上,头发遮着脸,走进一看,黑眼圈都到颧骨上了,脸上血气全无。

华冰挑眉看了一会,道:“翰儿,翰儿,醒醒,我回来了。”

见没有动静,华冰想着下午还有诸多事情,华冰轻咳了一声,道:“小秦,叫叫她。”

过了一会,不见有人出来,华冰又咳嗽了一下,道:“我怕我叫她,她被吓着。”

闻言,苏秦慢慢的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只见苏秦盯着白翰的面容走近,一手揽着白翰,一手轻轻拍她,见还是不醒,犹豫了一下,道:“白翰。”

不知是不是真的因为这一声的缘故,白翰的睫毛真的开始颤动,苏秦一个后撤消失在了原地。华冰翻了个白眼摇摇头,又看向白翰,刚刚我叫不醒,小秦衣角就醒了,啧啧。

白翰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见有人站在自己的头顶,下了一跳,猛地坐起来,又扶着头躺了回去。

华冰叹气,扶住白翰,道:“不是有床吗,怎么在桌子上睡?”

白翰迷迷糊糊道:“少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这不是敌人炮火太猛了,在这阻击方便吗。”

“辛苦你了。”

白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还好,还好,少小姐,你回来了,我就先睡了。”

说着,又躺回了桌子上,华冰看着白翰还在颤动的睫毛,心领神会,道:“我要用书桌,她在这里睡也不是这么回事,苏一你看你还是谁,把翰儿抱到床上吧。”

过了一会,见苏一没有出现,华冰摸了摸鼻子挡住嘴角的笑意,果然见苏秦默默地走了出来,抱走了白翰。

华冰笑了笑,道:“文姑姑,文姑姑——”

文姑姑早就在外涂等着了,连忙进来来住华冰,看了一圈,又摸了摸,直摸得华冰不自在。

“姑姑放心,我没有受伤。”

“殿下,以后可不敢再做这样的事了,太危险了。”

华冰没有答应,淡笑道:“我走得这段时间,三光宫可还好?”

“还好,有白姑娘在,三光宫平静的很。”

华冰笑道:“那就好,姑姑,我下午还有事,就先走了,等晚上回来再找姑姑细聊。”

“哎,殿下,殿下,慢点。”

转了一圈,华冰走在皇宫中,忽然有些落寞,突然想到小虎,华冰道:“小虎葬在哪里?”

菘蓝一愣,道:“在东边,靠近德满楼的京郊。”

华冰见菘蓝垂着脑袋,道:“走吧,去看看。”

及至京郊,华冰才看到小虎的墓前还有一人,见那人身着白衣,跪在墓前,不知是在静思还是在低语。

走进一看,果然是胡之翡,听到脚步声,胡之翡一回头见华冰,连忙起身行礼,华冰摆了摆手,与之并肩而立。

忽然回头问菘蓝,道:“小虎的母亲接过来了吗?”

菘蓝点了一下头,道:“只是大娘还不知道......”

华冰叹了口气,又看向小虎的墓碑,对胡之翡道:“应当亲母侍奉。”

过了一会,胡之翡应道:“我明白。”

见胡之翡还待着,华冰又道:“既然来到京中,便按自己想的去做。”

胡之翡行了一礼,离开了这里。

华冰回头见只有菘蓝,道:“拿酒来。”

菘蓝犹豫了一下,把酒拿了过来,华冰敬了一杯酒,看着周围无人,干脆席地而坐,又敬了一杯酒,道:“小虎,你说是不是我做错了,如果我不砍北戎王那一刀,他也就不会那样记恨,如果我没有执意登上城墙巡视,和清魄就不会中那一箭......”

许久,华冰自顾自的笑了,道:“做了就做了,哪里还有后悔的道理。”

收拾情绪,华冰整理了衣着,带着前来会和的秦朔风到太尉府办理军务。

华冰白白听了一遍流程,转眼就让亲手法去跑腿了。正想在太尉府内寻个旁人看不到的地方躲懒,便嗅到了西北角传来花香,寻着味找过去,果然见西北角有一处花架,底下还有一个石凳和石桌。

华冰刚坐下,便见一个见有人在这里扭头就跑,华冰立刻道:“抓住他。”

下一分钟,那小厮就被提溜着到了华冰的面前。

过了有三四盏茶的功夫,秦朔风才找到华冰,满是哀怨的看着华冰道:“殿下,您不进去等?”

华冰笑了笑,道:“闻着花香就过来了,没想到太尉府还有这等地方。”

秦朔风疑惑的一瞧,也道:“是啊,末将也从来不知道,许是哪个门房搭起来的吧。”

华冰淡笑不语。

“有些事还须殿下过目。”

华冰叹了口气,道:“都交给你了,我先走了,还有事安排。”

“可是——殿下。”

华冰听着秦朔风哀怨满满的叹气声,走出了太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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