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里每个包间几乎都是在鬼哭狼嚎,从包厢间狭窄的走道穿过,一路上都可以听到各种富有创意的嚎叫。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看不见永久听见离歌……”——留级吧就能留下来了。
“死了都要爱……”——人死了也只能爱个鬼了。
“爱你一万年”——你以为你是白素贞?
我努力撑着有如千斤重的脑袋,一边腹诽着抬杠,一边昏昏沉沉地进了一个大包间,众人坐下之后将我和洛文祁甩在一旁就开始争抢话筒的争抢话筒,点歌的点歌,一派欢乐祥和的气氛。全然不顾这边还有两个醉得七荤八素的人,我稍微往边上靠了靠,一股咸味涌上喉头,还是苏韵良心未泯,在我的背上轻轻地抚了几下:“怎么会喝这么多酒啊,真是的……”苏韵一边娇嗔地责怪我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我心想还不是为了你的幸福英勇献胃啊,偏头看到歪倒在另一边的洛文祁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老娘就算醉死也要走在你后头!
服务员进来送茶水瞟了我和洛文祁各一眼,眼神复杂地想了半天,对苏韵道:“楼上有两个休息室今晚不会有人的,不如先把二位送到那里去休息一下?”这个提议顿时得到了绝大多数人民群众大的广泛赞同,大概都认为在这样和谐的气氛里我俩是不应该存在的,太有损当代大学生的良好精神风貌了,而服务员似乎也生怕我俩就这样醉死在这里担不起责任,连忙找来另外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帮忙把我和洛文祁抬到了二楼,果断地把我俩就这样各自一间房地隔离了起来,然后继续果断地一哄而散。
苏韵小心地把我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说:“小雨,你好好休息吧,明早通宵结束之后我上来看你。”我抬起手挥了挥示意OK,还没反应过来苏韵就一溜烟不见了踪影,不用说肯定去隔壁“关心”洛文祁去了,重色轻友的,亏我刚才还差点就感动流泪了。
这张床在此刻显得无比舒适,枕头被子床垫什么都是软软的,躺下没一会儿,我就开始做起梦来。
梦中的我看着漂浮的白云流口水,哇塞,好多棉花糖哦,好想躺在上面吃个够哦!慢慢的竟然身轻如燕飞了起来落在了最大最白的那一朵上面,哈哈哈,最大的棉花糖是属于我的了,谁也甭想跟我争,趴下来就是一口,甜得我牙根都快掉了,换个口味吧,那边的一朵乌云不错,飞过去又是一口,嗯,还是蓝莓口味的!吃得正欢,乌云突然翻了个身压住了我,正巧压在我的脸上,这下我慌了,压哪里也别压我的脸啊,鼻子够塌的了,脸够平的了,再压我就成印度甩饼脸了,于是伸手一推,乌云往下滑了一下,于是再一推,乌云一动不动,我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没戴眼镜!低头看看压住自己的那朵乌云,黑糊糊的一团什么都看不清楚,咦——不对,这“乌云”怎么还是斑马条纹的?不对,分明是一件看起来特别贵的衬衣!
这世道,乌云都成精了,还人模人样地套一件衣服,愤恨油然而生,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去扯,那乌云动了几下,忽然骤然放大了好几倍劈头盖脸地朝我压了下来,顿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从脚尖一直蹿到头顶,头痛,身上也痛,到处都痛,哦,我不是喝醉了嘛,一定就是喝醉的感觉,貌似还不是很难受,反而,依稀仿佛还有一丝小小的舒坦。
难怪赵老爷子一生嗜酒如命,原来闻一闻精神抖擞,喝一喝包治百病。
头沉得抬不起来,眼皮更像是用502胶水粘住了一般,也不知道那乌云压了多久,我就像晕船一样,睡死了过去。
朦胧中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我揉揉脑袋摸到一把大汗,睁开眼,透过窗帘看到淡淡的蓝色,天快亮了。
这一觉睡得真够传奇的,蓝莓口味的棉花糖还真是回味无穷,我有些恋恋不舍地舔舔嘴唇,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旁边的眼镜,却触碰到一个软软的热热的东西,似乎还有些毛茸茸的?
睡眼朦胧地转过头看去,这一看不打紧,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天降雷电瞬间劈中我的脑袋,旁边枕头上离我不到二十公分处的那张脸,分明就是洛文祁!!!
什么情况?!
我立即就清醒了过来,呆滞地看着那张脸足足三分钟。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应该是在隔壁房间休息的,怎么会出现在我床上?!
还在发梦吗?我连忙使劲地揪了一下自己的脸,痛得我龇牙咧嘴的,这不是梦,是真的活生生,残酷无情的现实!
我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不自觉远离了他一些,身上立刻起了一阵奇怪的疼痛,心瞬时凉了一半,忙掀起被子向下看去,不看倒好,一看彻底地凉了,凉得彻彻底底了。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我甩了甩脑袋,这一甩不要紧,本就模糊记忆更加被甩得稀碎,脑子里跟团浆糊似的,摇一摇,和得更加均匀。
赵老爷子,王老太太,我对不起你们二十三年来的辛勤抚育,对不起学校四年来的栽培,更加对不起党和人民的谆谆教诲啊……
我痛不欲生地忏悔着,小心地把身体从被子里抽出来,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捡起地上的衣服快速地穿上,提起鞋子猫下身来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大气也不敢出,只得一步一步地朝门口挪动了过去。
不是我,不是洛文祁,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都毕业了,都是社会人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这样自我催眠着走到了门口,心有余悸地回头朝床上望了一眼,赫然看见那件白底黑纹的衬衣,软趴趴地丢在地上。
躲猫猫的记忆偏巧不巧突然一股脑儿地回来了,原来洛文祁就是那朵蓝莓口味的“乌云”!
这么说是我主动?捶了捶脸,不敢再想下去,越想脊背越是发凉,老天爷啊,你玩我是不是?是谁不好,偏偏是闺蜜的心上人,传出去谁会相信是洛文祁鬼使神差地爬到我的床上?
抓狂地薅了薅头发,此刻的我就是一活脱的现世女流氓。
我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让我举身赴清池,自挂东南枝吧,这丘比特之箭还没射出去,就出了这样的事,真是倒霉敲门,倒霉到家了!
这时不知道哪吹来一阵冷气,鼻子一痒,一个巨大的喷嚏呼之欲出,我忙捏住鼻子将喷嚏憋了回去,这个未遂的喷嚏倒是让我脑子快速地转了几转,心想还是别想那么多了,昨晚都喝成那样,估计谁和谁都不知道,掐指一算,以后再见到洛文祁的几率比彩票中五百万的几率都还低,再犹豫下去,万一这货突然醒过来要我对他负责怎么办?我该怎么面对苏韵?
眼下,三十六计,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溜之大吉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