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岩看着客厅沙发上坐着的几位老人,哀叹口气,这就是所谓的狗急跳墙。在将离婚事宜拖了将近一个星期以后,搬来了双方父母,真是可笑。
张岩踩着毫不在意的步子,悠悠的走进卧室,拨通了安坪的手机号以后,静静等着听筒那边传来早已熟透了的说话声。
“我是张岩,安坪你最好是能够回来一趟,你父母来了,你若不将他们请走,我怕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的。嗯,随你,你自己看着办吧,就这样,挂了。”将手机收好,嘲讽一笑,张岩忍不住在想,自己上辈子到底是做了多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才会使得这一世的生活一波三折。
老公外遇也就罢了,怎么离个婚这么费劲呢。来者是客,不管坐上的那几人是抱着什么目的而来,在没有撕破脸皮之前,她不会率先失礼。更何况,那两位是安乐的爷爷奶奶,血浓于水,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该怠慢。
“去吧,安乐,将妈妈切好的水果拿去给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吃。”张岩将已经摆满水果的果盘小心翼翼的交到安乐的手里,转身去端旁边刚刚泡好的菊花茶。
还没等到张岩将茶端到客厅,便听到安坪母亲刺耳的惊呼声,张岩皱眉,已经开始在心里努力寻求将这几尊大佛请出家门的法子。
“安乐,小心些。张岩,你若是忙不过来,说一声就是,安乐这小模样,摔着了可怎么办?”安坪母亲慌忙起身,接过安乐手中的果盘,看着随后端着茶水出来的张岩,一脸责难。
张岩不是养在温室里的柔弱小花,做的本就是为人民服务的营生,见惯形形色色难伺候的客人,人堆里打滚着成长的,最是知人识趣,也早已在自己那卑躬屈膝,强颜欢笑的时装店里练就一身识人眼色的本事。
安坪母亲那意有所指的惊呼,她又如何不知其意,只是她也明白此时若是自己生生接了她的话,不过是给了她借题发挥的好机会。因此,她故意装傻,将茶水奉上,便退却一旁,不言不语。
安坪母亲那番意有所指的话,并未得到回应,心中难免有些不痛快。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儿媳是有主意的,今日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等真正要和她较量的时候,心里却已经开始打起退堂鼓了。她知道,犯错误的是自己的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只是,事已至此,他们已经决定离婚,再去追溯谁是谁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当务之急,是想尽一切办法争取到她可爱的孙子的抚养权。“张岩,我和你爸爸都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是安坪对不起你,我们原本盼望着你能原谅他这一次,可如今看来,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可是张岩,你有没有想过,安乐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才好?”
张岩知道几位老人今日来此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劝说自己放弃安乐,只是安乐是她唯一无法割舍的存在,她不能放弃,若是连安乐都要离她而去,那她的人生还能剩下什么。
虽不想和他们多说,但就眼前情况来看,今日若不把此事解决,以后少不了麻烦。
因此在安坪母亲说完那话以后,张岩才以平静到近乎冷漠的声音回道:“十年婚姻,付出的不只安坪一个人。我原本幻想着我们一家三口,能如此相扶持着过完此生。可天不遂人愿,如今我愿意成全安坪和他的小情人,你们还想要我怎样呢?安乐是肯定要和我生活在一起的,自他出生起,便是我一手将他带大,他的衣食住行,我从不假他人之手,无论风雨,接他上学放学,陪他一起复习功课,给他说睡前故事。”
说到这里,张岩停顿一下,走至安乐身边,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着问道:“安乐,你如今已经是大孩子了,有些事情完全可以自己拿主意,妈妈问你,若是有一天爸爸妈妈不得不分开生活,你愿意和谁在一起呢?”
安乐仰着小脑袋,面上一副懵懵懂懂的表情,旁边一脸紧张的瞅着安乐的老太太,正瞪大眼睛,屏住呼吸,面上满是担忧,生怕安乐被张岩给诱拐了去。
安乐小小心灵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喜欢妈妈也同样喜欢爸爸,但从这些日子爸爸妈妈两人的只言片语当中,安乐似乎知道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那就是爸爸喜欢上了别人。
若是和妈妈离婚,便有了新的家人陪在身边,可妈妈没有,妈妈一个人会孤单,所以他的心已经做了选择,与爸爸相比,妈妈更需要自己的陪伴。“妈妈,你若是和爸爸离了婚,我一定陪在你身边,哪也不去。”
张岩灿然一笑,重又站起身子,仿似拥有了全世界那般的自信与骄傲,胸脯挺起,以近乎得意的语气朝着安坪父母道:“二老想必已经听清了安乐方才说的那话,你们若是真的心疼安乐,便成全他的心意好了。”
安坪母亲哪里肯同意,只慌忙站起身,急道:“张岩,孩子该是单纯无邪的才对,你何必为了一己之私,教他说这种令人寒心的话,安乐是我们的亲孙子,我们爱他的心,并不见得就比你少。张岩,你以后总要再婚的,带着安乐,肯定诸多不便。”
张岩知道,自己的这个前婆婆,从来都是个只为自己着想的人,也只听自己想听的,看自己想看的,例如眼下,她认定了安乐方才那番话是自己教唆着说的,无论自己怎样辩解,她都不会相信的。
因此,她也就懒得解释。
倒是一旁静坐半天,未言一语的张家父母有些心疼自家女儿。
张家妈妈忍不住站起身,先是不赞同的看了眼张岩,在触及张岩那没心没肺的笑容之后,才叹了口气,忍不住道:“安坪妈妈,你何必说这些话,来诋毁张岩。他二人做了十年夫妻,即便没有感情,也不该是仇人。说到底,做错事的是安坪,本来好好的一个家,如今支离破碎的。”
“安坪想要离婚,张岩不哭不闹,全了他的心意。安坪是如愿以偿了,张岩呢?张岩还剩下什么,丈夫没了,家没了,婚姻没了,就只剩下小安乐还愿意不离不弃的陪在她的身边,你们又何必这么残忍,非要连她最后拥有的东西都要夺走。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连安乐都没了,她还怎么活下去?”
安坪妈妈哪里管的了这么多,安乐是她安家的孙子,无论如何,都该在安家成长才是。“张岩,安乐姓安,是安家的长孙,即便你再不想承认,这也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别的要求你都可以提,唯有安乐必须跟着安坪生活。你放心,等你们离婚以后,我和你爸爸便搬过来住,一定会好好照顾安乐,不让那个女人欺负他。这房子大得很,住得下的。”
张岩好笑的看着自己叫了十年妈妈的女人,虽不想多言,但到底没忍住,平静的开口道:“实在不行,我可以给安乐改姓张,还有,过错方是安坪,这房子不会留给他。不然,我与安乐该住在什么地方。安坪,只能净身出户。”
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张岩是个现实的女人,她没有高尚的情操,也不会故作清高,该要的她不会手软。房子,车子,只要是两人名下的共同财产,她会不遗余力的争取最多。
如有可能,她并不介意让安坪净身出户。说她狠心也好,视财如命也好,她得为他们母子以后的生活所着想,一时的清高换不来任何实质的帮助。
而且,安坪以后会组建新的家庭,说不定他们前脚离婚,他后脚便会带着他的小情人去民政局领那价值不过几十块的红本本。所以,为避免以后为了抚养费多费口舌,她便努力将这十年的积蓄全部攥在手里。
安坪妈妈瞪大眼睛看着张岩,仿佛张岩刚才说的那些话,像是天方夜谭一样。
努力镇定心神,好不容易反应过来,那比之刚才略显尖利的嗓音响了起来:“张岩,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这十年来,安坪做牛做马的伺候你们娘俩,家里大钱小钱全部交给你保管,你怎么能说出让他净身出户的话来。你瞧瞧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靠着安坪挣回来的。即便你们要离婚,你也不能这么没良心,你不是一向自诩大方的嘛,何必这么占人便宜呢。”
“安坪妈妈,你是从哪里看出来张岩占你家儿子的便宜的呢?安坪不过一个大学教授,一年的薪资不过十几二十万,你知道这一家子每年的开销是多少吗?你又知道,张岩那时装店每年的利润是多少吗?不要说安坪了,就是你们两个老的每年的出游费用都是张岩出的,你们如今又怎么好意思说出张岩占人便宜的话来。”
“胡说八道,我们安坪那样有本事的人,怎么可能靠着一个女人来养着。张岩,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想不到为了钱,你竟然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原本我还觉得安坪对不起你,可眼下看你这幅精于算计的市侩样,我终于知道安坪为何要出轨了。哪个男人不喜欢温柔似水的女子,你这般咄咄逼人,让自己的男人抬不起头来,他如何喜欢你。”
张岩哑然失笑,看着脸颊有些扭曲的安家老太君,实在是伺候不下去,只站起身,一脸认真道:“麻烦转告安坪,安乐的抚养权我势在必得。他若是同意,我们便协议离婚,婚后财产各得一半。他若是不同意,我们便只好法庭上见,到时候我会请我的委托律师不遗余力的让他净身出户。我还有事,请回吧。”
安坪妈妈大惊失色,实在是张岩那表情太过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一样。
张岩送走安家父母,在关门的一刹那,听到安坪妈妈的通话声:“安坪,不好了不好了,张岩她说要让你净身出户呢...”余下的话,张岩没有听到,也不想再听,关上门,看到自家父母一脸心疼,忍不住咧嘴一笑,上前用力抱住自家妈妈,撒娇道:“老太太,你今天可真给你家闺女长脸。”
张家妈妈用力回抱住张岩,叹了口气,虽想责备,但想到她突逢此变故,心中定也不好受,只得咽下那话,只心疼的说了一句:“张岩,你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才好。”
“我们家岩岩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条件好得很,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你这老婆子愁什么,照我看,这婚离得对。”张家爸爸自始至终没言一语,眼下见她母女二人腻歪着抱作一团,眼底满是宠溺,无论张岩是离婚还是结婚,都是他最疼爱的闺女,在他眼里,都还是那个笑着向他撒娇的小女孩。
“你知道什么,若是没有孩子还好说,如今带着这么大个孩子,可怎么好找男朋友。”
张岩又岂会在乎这些,只没心没肺的回了一句:“带着孩子岂不是更好,哪个男人要是收了我,白得了个安乐这般聪明可爱的儿子。这可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他还不该偷着乐呢!”
张家妈妈啐了她一句,只骂她:“没心没肺,没羞没臊的,这话你怎么能说的出口的。”
“安乐呢?安乐去了哪里?”张家爸爸环视四周,没寻到那小小人儿的身影,心中着急,忙开口提醒还在调笑的母女二人。
张岩慌忙将各个角落查找一遍,无奈,哪里寻得到安乐的身影。想起上次安乐失踪的小闹剧,忙拨了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