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马车停在相府门前,祁镇率先跨下车,回头向楚翘伸出宽厚的手掌,扶着楚翘下车。
二人刚经历了一番缠绵悱恻,此时自然是不舍分离,楚翘扯着祁镇的衣角,步子迈得极慢,只想慢些,再慢些,心里翻箱倒柜地想随便找些由头,再和祁镇多呆一小会儿。
楚翘摆弄着衣角,不愿意进府,祁镇看着她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心里更生出一股怜惜之情,他轻声问道:“明日翘儿可有事?如若无事,我能否邀翘儿出来?”
楚翘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连忙摆摆手说:“无事无事,我明日很空!”
祁镇笑了,说道:“那明日午时我来接你如何?”
楚翘被他眼中的笑意感染,点头应下邀约。想到明天还能见面,楚翘喜滋滋地准备回家好好休息。
她正欲抬手告别,抬手却碰到了自己身上挂着的空荡荡的香囊,楚翘突然灵机一动。
楚翘眉眼上扬,一脸娇蛮,却毫不惹人生厌,“祁镇!你把腰间的玉佩交出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祁镇不明所以,却还是依着她的话,低头解开了腰间配戴的玉佩,眉眼含笑地递给了楚翘。
楚翘双手接过了玉佩,放在掌心细细打量,这块玉佩麒麟盘踞,入手细腻温润,色泽均匀,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比她送如意的那块还要好上许多。
楚翘也不跟祁镇客气,伸手揭开自己的小香囊便将玉佩塞了进去,爱若珍宝的神态令祁镇啼笑皆非,然后仔细将香囊封好,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放进去了是什么了不得的宝物。
楚翘拍了拍小香囊,冲着祁镇得意一笑,桃花眼眼波流转,风情千种,姿态娇媚,她指了指玉佩,“这个”,又指了指自己,“我的了!”
祁镇虽不解她的举动,却也没有异议,反而认真问道:“翘儿喜欢玉石?”
楚翘像摇拨浪鼓一样晃着脑袋,认真解释道:“我今日为了给如意一份见面礼,就将腰间香囊里挂着的如意玉佩交给了她,名字跟她也相称。”
她说到这里,有些心虚地瞄了一眼祁镇,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道:“我把玉佩给如意,如意却提醒我,习俗一贯是男子将玉佩送给心爱的女子……于是我便琢磨着从你这里抢一个回来……”
楚翘心里暗暗指责自己,果真不适合当这种强取豪夺的角色,脸皮不够厚不说,祁镇鹰隼般的眸子更是看得她心里发虚,脸上发烫,无端端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倒像是只哼哼唧唧撒娇的小猫咪在嘤嘤叫。
祁镇盯着她羞红的如花瓣般的脸颊和娇嫩的唇瓣,楚翘口中嚅嗫不清,他却心神晃荡,想起这张樱桃小口娇嫩绵软的触感,祁镇暗自稳住心神,好不被这妖精勾了魂儿去。
祁镇怕心里这点子龌龊想法被楚翘察觉,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却满是喑哑与克制,努力强装正经,接上楚翘的话茬儿,“这祥瑞麒麟是我祁家身份的标志,翘儿这么果断地强行收走,竟是如此迫不及待想入我家家谱吗?”说罢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盯着楚翘的一方小嘴,等她答话。
楚翘被调侃得面红耳赤,一双小手搅着衣摆不做声,精致的眼角眉梢都泛上些粉红色,娇媚得恰到好处,引人采撷。
祁镇看着她的娇媚模样,只觉得自己心头有火在烧,却又不敢在相府门前造次,只能忍下火气,声音喑哑:“楚家家印乃是五方神鸟之一的神鸟青鸾,我明日便派人去刻一方青鸾玉佩,也将它日日挂在身上。”
他看了眼楚翘如瓷娃娃一般精致的面颊,接着说道:“既然翘儿都这么主动,想要做我祁家人,我也该有所表示不是?”
楚翘被他调侃得又羞又笑,捏着一双粉拳,轻轻捶在了祁镇坚硬的臂膀上,祁镇趁机将美人揽入怀中,轻轻吻在她额前,不舍地道:“外面冷,快回家吧,明日我早些来接你。”
楚翘眼睛四处张望了一番,见四下无人,拉着祁镇的大手,踮脚吻在了祁镇额头上,祁镇只觉得额上有一抹温热的气息掠过,轻轻一点,转瞬即逝,他按耐住心头的痒意。
楚翘被自己大胆的举动羞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吻轻点在祁镇额前,随即害羞地捂着脸,头也不回地跑进了相府。
祁镇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摸着自己额前,仿佛还有她的温度和香气,随后又将手指点在心头,这一吻就这样印在了他的心上。
回来的路上,祁镇惦念了楚翘一路,还摸着自己的额头微笑,随行的侍卫从未见主人笑过,只当祁镇中了邪,一时间被他笑得毛骨悚然。
祁镇突然觉得,他与翘儿的婚事是该往前提一提了。
楚翘回府后,心中也反复回味着刚才的缠绵,一双桃花眼媚得能掐出水儿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又唤诺心取了琴来,弹起了今天被祁镇取了名的曲子。
楚翘打开窗户,想让自己清醒,窗外小雪还在继续,细碎的雪花落在她乌黑的长发,楚翘心里思念祁镇,又顺带着想起了二人前世瓜葛,心中意难平,一首晏平乐,倒被她弹出了几分清清浅浅的忧思。
拨弄着琴弦,楚翘开口唱了两句:
“作梦中梦。”
“见身外身。”
然后指尖音律戛然而止。
楚翘灵敏地察觉,不远处有人在以笛声和她的琴声,她忽而想起一事。
前世楚翘常于傍晚在阁楼抚琴,自某一天开始,而后一连几日,都听见有人以笛声相和,曲调与她的琴音缠绵,似有无限情意,于墙外遥遥传来,后来她出去一探究竟,发现吹笛人竟是端王,于是更觉得双方投缘,一段孽缘就此开始。却不想端王这哪是欣赏她的琴艺,明明是欣赏相府的势力呵。
而今生此时竟又听见了这笛声,楚翘面上不动声色,一口银牙却几乎咬碎,重生以来她从未见到端王,还是头一次与他离得这么近,仅一墙之隔。
外面笛声未歇,一遍遍执着地重复着刚才楚翘弹奏过的曲调,生怕楚翘听不见似的。
楚翘默念端王名号,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好啊,我未先去找你报仇,你到送上门来了,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钻了个洞进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