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宋秋辞再有心戒备,但如今这个十四岁的君喻对太子是真的没什么恶意。
也不知前世怎的受了什么刺激,这人毫无征兆的就掀起了夺嫡之争的腥风血雨。在失败之后也没有遵从皇帝给他的准备的后路去封地就藩,而是离家出走,从此了无音讯。就连到了最后大琰国被周边褚国联合打击,这人都没回来。
大概是死在外边了吧……
宋秋辞心有戚戚的想道。
然后下一秒她就尝到了心不在焉的后果,宋大将军的红缨花枪一下子甩了过来,打到了她的膝盖窝。
疼的宋秋辞闷哼一声,然后直接跪坐在了地上起不来。
宋大将军严肃着一张方正的脸瞪着她:“你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旁的也就罢了,战斗中竟然也敢这样?!”
宋秋辞自知理亏,只是垂下了眼睑顺从的听训。
宋大将军叹了口气:“女子之身习武本就艰难,我同你爷爷甚至还特意为你修改了家传的功法让你练习,你就是用这样的态度来报答我们的良苦用心?”
宋秋辞抿住了嘴唇:“对不起爹,我只是有些心事。”
“哦?”宋大将军挑起了眉梢:“说来听听。”
宋秋辞艰难的站起来,却是摇头:“那个心事怕是也只有我自己才能给自己答案。”
宋大将军死死的盯着她,末了叹了一口气:“你母亲曾经说女儿大了就会有自己的心事,我当时还不信,如今倒是不得不信了。”
“……”
“罢了,这种事不准有下次,”宋大将军虎着脸说,大概是看女儿疼的站都站不住难免心疼,便转移话题道:“我听说宫里再过不久要给皇子们开骑射的课业,正巧我那匹乌燕马的小马驹还没有认主,你待会儿去军营一趟,先和它熟悉熟悉。”
宋秋辞猛的睁大了眼睛,乌燕马是他父亲的战马,那匹小马驹不就是赤燕吗!
前世,一直陪伴她到最后一战,直到累死在她面前的赤燕。
宋秋辞有些心酸的嘀咕道:“什么叫正巧没有认主,你分明就是专门把它留给我的……”
“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没!什么都没说!”
宋秋辞抬头瞧了一眼她爹的脸色,又赶紧低下头:“那我现在就去军营了,爹爹再见!”
就这样宋秋辞开始了她第二次艰难的训马体验,因为赤燕是一起很暴躁的马,从小就是如此。
想当初宋秋辞以为自己驯服了它,然后就在第一次试骑奔跑的时候被它甩下背,瘸着腿走了几个月。
好在如今她早已经摸清楚了这家伙的爱好习性,只要投其所好,也没有像前世那样的高难度。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今天的国子监里,太子君梧发现他的伴读是瘸着腿来的,看上去胳膊也有点不对劲,一问才知道是从马上摔下来了。
君喻坐在他的位置上毫不客气的嘲笑了半天,然后问道:“你都成这样了,为什么不直接告假?”
宋秋辞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爹说没伤到骨头不打紧,说的好像伤到了骨头他就让我告假一样。”
“那看来镇国大将军对你很有信心嘛,哪像我们头晕一下就得出动太医院,摔成这样怕是还得拘在寝宫里,没个十天半月不能下床呢!”
君梧笑着说:“宋归是镇国公的后辈,我大琰的少将军,迟早有一天是要去战场上保家卫国的,宋大将军此时对他严苛也是为了他的将来。”
“我自然是知道他的良苦用心。”毕竟那不仅是她的父亲,还是她的英雄。
君喻饶有兴致的问道:“宋家有镇国公和镇国大将军一生征战沙场,为大琰开疆扩土数万里,用绝对的武力震慑使得八方来朝,四海归一,那你呢宋归,要和你的爷爷父亲一样吗?”
“……我?”宋秋辞被问的有点发懵,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我没有爷爷他们那样的志向,我只想着以后能保家卫国便好了……”
闻言,君喻和君梧皆是一愣,君梧正要说着什么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人小声的提醒道:“太傅来了!”
三人立马坐正,拿起书本貌似很认真在温书,除了宋秋辞因为牵动了伤处疼的抽了一口气之外,装的是真像。
三个月后,国子监内年纪适合的王孙贵族们正式开始了骑射的学习。
宋秋辞和君梧君喻三人头对头趴在马厩边上,后两者兄弟俩看着那匹枣红色的骏马一脸惊叹。
君喻感叹道:“这就是你说的小马驹?这比旁边的成年大马体格都大了!”
宋秋辞和他们混了好几个月彼此之间已经颇为熟悉,闻言对这家伙撇了撇嘴:“它可是大琰第一良驹乌燕的崽儿,也有汗血宝马的血统,体格大很正常。”
君喻神色怜悯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怪不得你能摔成那样,嗯……应该说只是摔成那样以前真是我小看你了。”
君梧赶紧忍着笑意把他们分开:“好了好了,大皇兄,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我们的马吧。”
“对对,赶紧走,看见这家伙的赤燕,我都有点期待我的马了!”
君喻拉着君梧就走,宋秋辞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身后,嗤笑了一声。
果然希望有多大失望就会越大。
宋秋辞幸灾乐祸的看着马厩里那两匹专门给皇子准备的马,忍了半天才没笑出声。
是的,因为三皇子和四皇子年纪尚幼没有参加骑射的功课,所以马厩里那两匹真正意义上的小马驹就是给这两个人准备的。
君喻无比失望的和那匹棕色小马驹对视,后者对他打了个喷嚏。
君梧笑了一声,安慰道:“好了大皇兄,毕竟我们从来没骑过马,他们总得找两匹温顺好驯服的马儿给我们骑。”
君喻仰天长叹一声。
到了后来宋秋辞已经骑着赤燕绕着马场跑了两三圈,然而两位皇子还在被人牵着马走的时候,君喻的白眼翻出了天际。
宋秋辞架着马跑过来,对着君梧伸出了手:“殿下,要不要我带着你跑一圈?”
君梧一愣,正要开口的时候一旁的宫人们赶紧尖着嗓子阻止:“万万不可啊殿下!少将军这马性子看着就野性难驯,万一出了事,奴才们可担待不起啊!”
这下子轮到宋秋辞发愣了,君梧太子之身何其金贵,她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当下尴尬的就要缩回手。
然后她的手就被握住了,君梧冲她一笑:“那就请少将军多担待了。”
“哦…嗯!”宋秋辞故作镇定的点点头,一用力就把君梧从他的马背上拉到自己怀里,把缰绳塞到他手里。
“殿下抓着这个就好,其他就交给我。”
“嗯。”
赤燕打了个鼻响,撒开蹄子就开始狂奔起来,把那些宫人的惊呼远远的甩在后面。
宋秋辞和君梧如今都是小孩子的体格,女孩子在这个年纪个子又长的比较快,所以宋秋辞差不多比君梧高了半个头,若是低下头正好能将下巴搁在君梧的肩上。
大好机会,不容错过。
前世今生,宋秋辞终于得以光明正大的将心爱之人抱在怀里,心酸加感动的几乎就要落泪。
“宋归。”
“怎么了殿下?”
君梧不算高的声音差点撕碎在风里,他平静的说:“这样的感觉我很喜欢,感觉很……自由。”
宋秋辞定了定神,道:“那等您学会了骑马,我定会送您一匹不逊色与赤燕的马。”
“……嗯。”
听到他的回答宋秋辞莫名心酸的咬住了下唇,她想起了前世的君梧,那人甚至还没有完全学会骑马,就因为一些事情永远都不能像这样自由的弛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