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再醒的时候就听彭三叫她“起来啦,丫头,到地方了,还做不做我车回去,买完东西来这等我”“不了,三叔,一会我和村里二叔一块回去”早晨出来的时候听妈妈说让老二给买两块肉回来,家里要来人,一个村里都是亲戚,苏荷记住了就趁着没人管他自己跑出来了。
“行,你小心着点,别走丢了啊”彭三看苏荷走了还不忘嘱咐。 “知道了,三叔,”苏荷看彭三走远了,自己就一步一步往汽车站走,越走越慢,越走越不想走,好像这一走就再也不会来啦。
终于没有几步的路还是到了,苏荷看看周围的人都是买的票,自己也跟着说了地方,买了票,把剩下的钱小心的往怀里放了放,拎着自己的小布包就往客车上走。苏荷长这么大都没做过几回车,车上人那么多啊,她个子小又瘦,被挤的没办法最后从司机的位置上去硬是要坐不坐的挨了俩半小时。
苏荷不晕车,也不迷路,这倒是挺神奇的,苏荷把她这一特长归结为爷爷就是这样,随了老叶家的,她是个走运的,客车站对面就是火车站,很多地方都是这样建的,她随着人流走进售票大厅,“认字就是好,这一屋子的字,没有她不认识的,找什么都方便”苏荷自己在那看了半天,又排了半天的队,最后拿着自己的火车票就走出了售票大厅。
她其实已经饿的要死了,中午饭点早就过了,她不知道几点,就是觉得不快点去坐车这车要是跑了她就再也走不了了,她四处找找,找到进站大厅就按着售票员告诉他的进去了,有对着她的车号找到了检票的地方,就在那地方站着,她真是个好运的,这是个小站,一天就几趟车,那时候查票不严格,要是车多,她可说不定会被这南来北往的绿皮家伙带到哪去。
等啊等啊等了不知道多久,候车厅里老有买茶蛋苞米饼子的拎着框从她身边过去,这张火车票就是她的全部,她所剩的不过一块多钱,也不敢花,她念书的时候老师给她说过穷家富路,她怕这一路不安全,硬是挺着上了车。
苏荷的票有没有座,她也不知道,反正座上都是人,她也没觉得自己应该有个座位。这火车可真大真长啊,比她们整个村子都长,要是从这头走到那头该有多远,她想着想着就真的去做了,从这个车厢一直往下走,边走边乐,乐够了就唉唉期期的要哭不哭的还是往前走,走着走着还真就出现个要下车的,看她年纪小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就让她做那位置上了。
坐下之后,苏荷就恍惚了,这车跑的可真快,都看不见外面的路什么样。她身边做的是个大妈,不知道多大岁数了,只是满头的白发,有一口大白牙,说这话就爽朗的笑,这笑里有股子苏荷不懂的味道,就听着那么开心那么开心,后来很多很多年以后,苏荷做了奶奶才明白,那笑其实就是幸福,那大妈白发苍苍的有家人陪着,各处走走看看,在那个年代该是该是多高兴的事,她家人一定相亲相爱的,就像她,这样多好。这笑映在苏荷眼中,几乎照亮了她一辈子的路,她也要这样放声大笑,无拘无束,无论在哪,身处何境。
苏荷又累又饿,猛的看到这笑容到放松了下来,使劲的挣开眼睛睁着睁着就睡着了,睡梦中她感觉妈妈也和她一起来了,用她那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她,给她盖上厚厚的被子,用她那大嗓门对她说,“让你乱跑,冻死你得了,说你你不听话”,她就笑,也不说话,梦里的她其实挺后悔这么跑出来了,没有爸爸没有妈妈,她要怎么办呢。梦终究只是个梦,她的后悔不能把她带回原点。
苏荷醒来之后看见身上的衣服就有些不知所措了,她身边的大妈用她那独有的爽朗对苏荷说“小姑娘啊,哪里去啊,自己一个人?”“恩”苏荷闷闷的答道,老师说不能和陌生人说话,虽然这明明是她妈妈教她的。
“上那去啊,我们在宁河下,要是通路咱就一起走”那大妈继续用笑容蛊惑苏荷。
“恩,是”苏荷被这大妈的慈爱给迷惑了,对的,那的确就是慈爱,和家里妈妈奶奶不一样的感觉,是种长辈对小辈特有的关心,有股子温暖,有股子亲切,有股子让人想家的味道。
“到站了,快走啊,还愣着做什么”大妈拉着苏荷,一边有人帮苏荷拿着小包,苏荷也不知道为什么愣愣的就被领着跟着下了火车。
也许人生的机遇就是这样奇妙,这一刻起苏荷就渐渐的成了以后的苏荷,而不是那个要守着家里弟弟,结婚生子一辈子的苏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