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把老王请到二楼的卧室里,让他在床上躺下,割破手掌和老王的额头使伤口接触。老王被林峰直接拉进混沌。
白茫茫的空间里,等老王适应了一阵子,林峰问道:“王哥,此去多年,你真的要屏蔽记忆吗?”
老王叹了口气,说道:“带着记忆,我怕最后分不清自己是谁,家里还有老婆。”
林峰点点头,又看向上空,两人前方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入口,里面是沙漠中的绿洲。老王看了眼林峰,一抱拳,投入了另一个世界。
林峰叹了口气,退出这里。再睁眼,见老王已经深度的沉睡,便走到楼下坐在柜台后面出神地望着窗外。
“但愿他能满意吧。”
一小时后,林峰重新回到楼上,重新将手划了伤口抵在老王的头上。
白茫茫的空间里,林峰再次出现。没多久,一个男人从圆形的世界入口走了出来。
此人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但是有些残破,似乎是被利刃划开的。看得出来,这人年纪已到不惑之年,眉宇间还带着煞气,手上还有着厚厚的老茧,脸上有一道刀疤,满面的风霜。
此人看着林峰问道:“请问这是哪里?地府吗?”
林峰挤出一丝笑容道:“投胎的地方。”
“那我下辈子不要做人,可不可以?”
林峰一愣,心里顿时泛起了酸楚。
一抬手,两人中间出现了一张桌子两个蒲团,桌子上泡着一壶热茶,请这人坐了,林峰又道:“做不做人,我得先听你讲讲你的故事再判断。”
这人看着杯里的茶水,终于再次开口。
……
“我叫王一,西域哈城人士。别人以为我的刀很快,杀人只用一刀。其实是我师父让我叫王一,他要我做人千金一诺。
我很小的时候,有马贼闯到我家里,杀了我的父亲,我的母亲也殉情而死。师父将我收养长大,教我刀法。十六岁那年,刀法学成。我问师父,怎样才能消解仇恨。师父告诉我,江湖上的仇恨大多是以生死了结,以后在外面闯当时,记得不要留情。
所以我杀了他,他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其实我记得他的眼睛。
这十几年他很照顾我,总不愿意让我做事,逼我练刀。他说在这里,人命不值钱,人如果什么东西都没有就要学会杀人。师父死了,我就没有人可以杀,只能离开那里出去求活路。
马贼在西域就像野草一样,今天死掉,明天又会长出来。镇里的百姓不堪劫掠,没了活路,就凑些钱请刀客杀马贼。我跟中间人说:‘人命不是草,拿着刀随便就能割完。’
他说:‘你是刀客也是麦客,割不了麦子就没有活着的价值。’
他给我置办了一身行头,我拿着刀杀光了这群马贼。从此以后,我就住在了中间人的客栈里,我们两个互相给饭吃。
我的刀很快,杀人也就快,所以我的要价比其他刀客多一半,因为我从不食言。每三个月总会有人出价请我去杀人,但是我总会在一个月之内把钱花光。中间人说我总是花光钱,是因为我没有牵挂。我说如果我有老婆家人,我的刀就不快了,自然就离死不远了。
二十岁那年,有人请我去杀一户人。他家仗着有人做官养了许多刀客,就侵占了很多百姓的田地,有人告他们,就被刀客暗地里杀死。中间人要我不要管,但是我已经没钱了,我没听他的。
那晚,我身中十二刀侥幸没死。
后来,我的刀更快了。
二十八岁,我已经记不清杀过多少人了,我的刀越来越快,快到已经不用眼睛去看不用耳朵去听,寻着风就可以杀人。那年端午,有人从东边来。因为我在西域的名声很响,他想跟我切磋。我问他带了多少钱,结果他只带了一坛酒。那坛酒很香,也很贵,我答应了他。
他的剑也很快,我们斗了一天一夜没分胜负。他就跟我约定,每年的端午都会再来跟我比斗。我记不清因为什么答应了他,可能是因为酒香,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剑真的很快。
三十三岁那年的端午,他又带了一坛酒过来。他说他快要死了,有一次跟别人比斗,被震伤了心脉,如果要死,还是想死在我的刀下最好。这世上总是一山还有一山高,他劝我不如去爱一个人。
我背着他的尸体回到他的家乡,把他葬了。
那坛酒我没喝,留下来存了很久。
三十六岁前,我没有再回西域,一直在找那个打伤我朋友的人。可惜,我找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已经在坟墓里躺了很久了,那场比斗,其实是我的朋友赢了。
我很嫉妒我的朋友,他是一个真正洒脱的人,而我只是不敢。
三十八岁那年的端午,我以为不会再有人来。有一个女人找到我,要我杀一户人。这人在哈城很有权势,我问她有多少钱,她说她只有她自己。我说我不能坏了我的规矩,不然以后没饭吃。
她说她可以养我,我没敢答应。
从那以后她真的在赚钱养我,即便我没答应她的请求。
四十岁那年,中间人生了一场大病,快要死了。临死前,他对我说:‘你不要答应那个女人,如果你答应她,也就死了。’我没听他的,因为我爱上了这个女人。
我决定娶她,因为她也爱我。新婚前的那一晚,我连夜去哈城屠尽了那户人家,当作彩礼。
你知道西域的大漠有什么好吗?”
呆滞地林峰没反应过来,问道:“啥?”
“我说你知道大漠的好吗?”
林峰懵圈地说道:“呃……因为干净?”
“对,大漠很干净干净。骑着马在沙漠上跑,没有可以干扰你的东西。能看见天地,也能看见自己。
我想人活着,终究要去爱或被爱,哪怕是死。
但我没想到,新婚那晚,她看见了仇家的人头却会对我拔剑。原来二十年前,是我杀了她一家,也是这些人头的主人求我去杀的。她的剑有我朋友的影子,但是更快,也更了解我的刀。这一切可能是我朋友教给她的,但我已经不想去责怪这些事了。听人说:四十不惑,我对人生再没有困惑,杀人与被杀本是因果,又何必苟延残喘。
仙官,我的故事讲完了,请让我下辈子做一头猪便好,做人好累。”
林峰热泪盈眶,一直手探过去按在王一的额头上。皮囊消散,老王的样子重新回来。
老王愣愣地看了眼四周,只有一片的白茫茫和林峰。
“我……我这是……”
全是迷茫神色的脸上,眼泪翻滚着涌了出来。
“王哥,你回来了。”
“峰子……林峰!你!!你……我做了什么?不对,哪里不对……林峰!!!你对我做了什么!!!!!”刀光剑影,鲜血,大漠的风沙,一张又一张脸从他的记忆中翻涌出来,老王整个人抱着头满地打滚。
林峰赶忙将他按住,看向上空。一股莫名的力量落在老王的头上,混乱的思维和记忆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逐渐解开。
林峰温言相劝道:“王哥,咱们出去说。”
老王傻愣愣地点点头,两人同时消失于混沌。
林峰看着老王还没转醒,便独自下楼了。过了有五分钟,林峰只听得楼上一句凄厉的叫喊声传来:
“林峰!!!你个天杀的杂种!!!”
随后是各种家具物件摔碎的声音。
老王跟一头暴怒的野猪一样从楼上冲了下来,揪着满含歉疚神色的林峰怒吼道:
“我怎么对不起你了!!我宰了你亲妈吗?你敢这么对我!这是我让你准备的世界吗?这是吗?!!!”
林峰一愣,急忙掰开老王的手,从柜台下取出老王的笔记,说道:
“不是这本吗?”
老王一把夺过来,仔细看了眼封皮,然后再翻开看着里面的内容:
我叫王一,是个杀手……
“我是NM的撒手!!!!!”
一把将笔记摔在地上,揪着林峰的衣服就要打。
但是,这拳没挥下去,停住了。老王似乎发现哪里不对,又重新捡起笔记翻看起来,这字他认得,是他老婆丛晓琳的,第一页前面还有被撕下了几页纸的痕迹。
老王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久久不能言语。
林峰拍拍老王的肩膀,说道:“王哥,笔记是……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了,没问题了,我没那个命。我这人呐……天生苦命,算了,算了罢!!”
林峰道:“那你摔我东西……”
“我赔。”
“王哥,这可是不少钱……”
老王怒道:“钱?钱算个J8!!!我要回家!!”
老王一阵风地跑了,林峰走上二楼,看着满屋的狼藉,打定主意不再让客人在自己卧室里穿越了。
回到家里,老王看着熟悉的家,熟悉的桌椅家具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丛晓琳穿着围裙拎着铲子从厨房里走出来,指着老王道:“回来了,赶紧洗洗手吃饭。”
老王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抱住丛晓琳就是狂吻。丛晓琳被亲的眼冒金星,忙问老王怎么了。老王抱起丛晓琳,直奔卧室。
……
中午,林森慢慢悠悠地回到店里,以上二楼便看见林峰正在清扫各种碎片,忙问道:“咱家这是又被人袭击了?”
林峰道:“是王哥,体验了一把咱家的服务,醒来的时候没缓过劲儿。”
“你这是把他怎么了?”
“我也纳闷儿呢,都是按照顾客的要求来的,他冲我发什么火?你甭管了,他说赔。”
“那行,我跟你说个事儿。刚才咱局里接到战书了!我滴妈,我头一回听说还有敢给超保局下战书的社会活力团体!”
林峰撂下笤帚,说道:“有图片吗?我看看!”
林森拿出手机调出来图片,林峰接过来读了起来:
“北春市超保局的诸位超警,上午好。
昨日我等草莽之辈有幸同诸位高人切磋,虽稍落下风,但心中犹有生死未分之遗憾。我等欲与诸位约定再战。六日之后,晚八点,我们在城南三合镇东南五公里处废弃工厂一决生死,请务必赴约。不然,焦心之下不能保证普通民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箭锋会拜上。”
读完,林峰不敢置信地说道:“这都什么时代了,还玩这套?作死吗?就凭昨天那几个?是不是调虎离山啊。”
林森道:“他们往哪儿调都不好使了,刚接到这封信,杨局直接把内容发到超保委内网上面了。全华夏的在编超人类都炸了,总共十四万超人类现在盖了二十多万楼。赵平接了一上午电话,全是一边嘲讽一边说过来增援看热闹的,少说八百来号人。咱们这几天随时听消息就行,一有消息立马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