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太阳懒洋洋的,直至辰时才有一点暖和。长青,此时刚做完早课,重新梳洗一下,准备出去逛逛。
离府衙之行已经过去七天,长青三人向无知道人请教了利用飞鸟监视的方法,在这七天里,利用麻雀无时不刻地监视着廷尉府衙。可惜,在这七天根本没有什么问题,基本上整个廷尉府衙安然不动。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闷得人发慌。长歌捧着借来的医书在看,李厚德迷上了听戏,长青先开始还在房间里修行元力,今天实在是撑不住了,闷得发慌,要出去走走。主要是长青在道院六年,元倒是涨了,境界却纹丝不动,还是脉动之境,同一期的在这六年里差不多都到了这个境界,你说长青郁闷不郁闷。
长青向长歌交待了下,便走出了酒店的大门。大街上车水马龙,各种叫卖声,偶尔还能看到卖艺的,长青的心神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长青突然闻到一股香味,鼻子嗅了嗅,是股酒香。走近一看,原来是卖酒的人不小心打碎了一坛酒,周围围了一堆人。长青上去也买了两壶,一壶送给师父无知道人,另一坛嘛自然是······
长青找了个高大的楼房,在楼顶上喝着刚买来的杜康,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往来的小贩,以及胭脂店前稀稀落落的小姐们,顿时一股感概上了心头。
“滚滚红尘,悠悠俗世,酒不醉人人自醉啊!从这掉下去,沉迷其中,百年之后,一具枯骨。往后自当警醒,这酒还是不喝的好啊!”
长青说完,顿时手里杜康酒也不香了,觉得无趣,便从楼顶跳了下来。提着两壶酒,走到住宿的酒店,放下之后,再次出了门,这次走向了城外。
城外的官道上,人要少一点。冬天,官道上没有出门赏景的人,长青手里抓着路上买来的烧饼,走走停停,与官道上的人格格不入。
“嘶!”
官道上一匹赶路的马受惊了,突然冲向了路边的一个小孩。这等变故,长青手里还抓着饼,常规手段怕是来不及了,只能用术法,可在这么多人面前用不是个好主意。长青别无选择,为了救人只有用术法。
刚准备用术法救人,然后就跑的长青此时却停住了手。因为从路上冲来一个人,以单掌拍在了马头,整个马身和马上的人往后仰去,摔了个跟头,救下了小孩。此人身着素色的麻衣,身后没多远的地方跟着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长青走近一看,哟,熟人,汪三是也。
长青刚准备说些什么,马上的人此时嘴里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走到汪三旁边,马鞭一鞭子抽了上去。汪三右手一把抓住马鞭,往身前一拉,那人整个人被拉了过去,汪三一抱一摔,整个世界顿时清净了。其后,从后面冲过来两三人,架住刚才那人,一边撤退,一边还叫嚣着让汪三等着之类的话。
等汪三和孩子的母亲说完,长青才走了上去。
“士别几日,身手依旧啊!汪兄,从刚才看来,你的伤势恢复的不错啊!”
“原来是长青小兄弟啊,承道长的情,药效果好,伤口已经完全恢复了。道长他们呢?”
“找个地方再聊,不能在路上聊吧?”
“这前面不远有一家游船,不如我们去那聊聊?”
“好,前面走!”
说完,三人走向了目的地。到了目的地,长青才发现这艘船不小啊,只是上面的人很少,只有一两个游客。
“这本是一艘花船,只不过冬天没有漂亮的景色,公子爷不来,自然那些‘姑娘’们都走了,待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才再变成花船,当然这都是这船上的人说的!”
汪三向长青介绍,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来过这地方人,笑了。
“小二,打一壶酒来,端一叠花生米,顺便再切二斤牛肉过来!”汪三招呼过来小二,点了几样东西。
长青本不想喝酒,奈何经不住劝,稍微喝了一点。汪三的意思是男人嘛,总要练练酒的,总不能等到弱冠或者成亲之日还不会和喝酒吧,成年之前稍微喝一点,比如这次,喝一杯也行。
“不知汪兄,所来姑苏何事?”在眯了三口酒之后,长青问向汪三。
“哈哈,带着这姑娘来找我师妹,将她交给我师妹,让我师妹教她学武。”汪三指着正在怼牛肉的小芳,一脸慈祥地说道。
“哦?你不能教?”长青有点疑惑,饶了饶头,向汪三问道。
“一看长青晓兄弟就不是以武为生之人,这话问的我不知如何回答了。”
汪三说完,摸了摸胡子,顿了顿,思索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
“所谓武,有内外之分,内家练气,外功练体。内家以气伤人,练至深处,方圆一丈之内皆为禁区;而外功练体,练至深处,则寻常刀剑破不了皮,刀枪不入。且不论内外之分,打基础的时候都需要药浴辅助,而男女有别,我自是不好教。况且,我的路子不适合她。”
听完汪三的话,长青目瞪口呆,还是第一次听说练武还有内外之分。看长青的样子,不像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汪三有点摸不着头脑,如果这都不知道,怎么练的武?如果不是练家子,那日在船上怎么救下的小芳?那个渔家所说已是重伤,但还不至于一个软脚虾还弄不过。
“算了,不谈这些,来,继续喝酒!”
长青看着汪三摸不着头脑不知想什么的样子,开口说道。酒过三巡,长青再次向汪三发问。
“那日船家是什么人?”
“应该是廷尉之人,不过我不清楚。”
“那为什么针对你?”
“有一点头绪,但不能告诉你,不告诉你是对你好!”汪三沉思了一会儿才回答。
“那以后有什么打算?”
“额!把这孩子送给我师妹之后,打算四处云游。想要骑着一匹马,带着一壶喝不完的酒,走南闯北。先去北方,白天在大草原上奔驰,累了酒躺在青草上歇息,数着白云和牛羊。晚上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吃着烤肉,喝着羊奶酒;然后乘船去东方,看看东边的日出是不是比这更早一点;再去南方,听说那儿四季如春,在那儿建一个房子,能遮风避雨就行。有时到海边拾贝,踩着沙子,哼着歌,赤着脚在沙滩上奔跑,偶尔光着身子,在大海里游泳。有时撑着小船,在海上垂钓,不瞒你说,我还没有在海上钓过鱼,也不知钓不钓得到。起大风的时候,给小船挂上风帆,随波逐流,畅意人生;走走停停之后,最后回到老家,等着枫叶飘零,等着她送我一程,落叶归根。到那时,怕不知是不是还能听见蝉鸣?”
汪三仰起头,说了一大堆,喝了一大口酒,一脸向往的样子。只不过,说道最后,眼睛有点泛红。有点泛红的不只是他,连小芳眼睛也有点泛红。
长青沉默了,不知该说些什么。一个江湖人,向往的不是行侠仗义,不是快意恩仇,更不是什么‘天下第一’,却如此简单朴实,朴实得不像是个正常人。江湖,常人听到这个词,第一印象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路遇不平,拔剑出手。江湖,一个逐浪淘沙的地方。本是江湖人,却和普通人一般,有着普通的理想。这种矛盾,在长青心里蔓延。
事实上江湖不是那么简单,更不是长青想象的那种样子。滚滚红尘之中,白骨累累,想要在这之中修道,出淤泥而不染,长青还要历练一番。
三人继续,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只不过气氛有点闷。良久,长青起身准备向汪三辞别。临别之际,长青头也不回,说了一句话。
“珍重,下次再见只怕是敌人了!”
汪三一愣,旋即苦笑着摆了摆手回答。
“保重,下次再见不要留手!”
此时长青刚准备上岸离开,却发现岸边的树林来了一群黑色披风的人,鬼鬼祟祟的。风起,长青嗅到了一丝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