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今天经历的事一直在把她的神经拉长又揉捏。
顾霏回到家,手里拿着钥匙几次对不准锁孔。
等她哆哆嗦嗦打开门躺在沙发上,才平静下来。
宋以清没有被绑架,宋以清没有死,宋以清和秦渊在一起!
顾霏忍不住拍拍脑袋,她迷糊极了。
就算是宋以清逃离了那里,没有死亡,可是报道怎么会没有他的消息?连失踪那年的报道也没有了。
顾霏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家里安静极了,她的耳中响着鸣声,将她丢进长长的寂静之中,涨潮般的孤独几乎埋到她头顶,顾霏手中紧紧握着手机,意识已经飞到云霄九外。
让她想想,有可能是这样的,她让宋以清逃出去,有可能说服了他,但是具体为什么变成十二岁出国留学了,顾霏也是一头雾水,再加上几年前他的失踪报道也不见了,是被压下来了?
在心里猜测了七七八八,顾霏时不时看一下手机,想等着秦渊闲下来。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半,妈妈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回来,顾霏找不到事来做、来消磨时间,她站起身来,将手机揣进兜里。
作业还没有做完,衣服也没有洗,阳台的那棵发了芽的桃树也还没有浇水。
顾霏先去洗衣服,将浅色和暗色分类,然后放进全自动洗衣机,她又去写作业,明明不是很着急的事情,她却故意让自己忙起来,时间紧紧挤在一起,顾霏就越忙,越忙,就不会总是想起宋以清。
阳光漫进阳台,照着顾霏,又从顾霏的左胳膊游走到顾霏的柔软的脸蛋,又从脸蛋漫步到她的右胳膊。
顾霏的手湿漉漉的,上面的水珠被光折射的五颜六色,她甩甩手,亮晶晶的水珠飞在空中,转了个漂亮的圈,然后纷纷落在地板上,拍扁成一片片镜子似的碎片。
她擦擦手,拿出手机,十一点半变成了下午四点多。
顾霏踌躇不决,都过了五个小时,秦渊应该已经不和宋以清在一起了。
她打出最近通话,听着对面的歌声,不知不觉中呼吸都慢了慢。
“嘟——”
“喂?老妹儿?”那边声音嘈杂,顾霏就知道秦渊这个人绝对不会让自己闲着。
确定是秦渊,顾霏立马开口
“哥,麻烦到没人的地方接电话。”
“你上次找我什么事啊?”秦渊听她的挪到一个小角落里,他别过头,捂住手机话筒,冲角落里坐着一堆的人示意,他们都识趣的离开了,秦渊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边边上坐着的好久不见的老朋友,对着手机说:“说吧!”
“哥,你记不记得宋以清失踪了一段时间?”顾霏赶紧问道,她说的委婉,如果时空真的变了的话,这样直接说宋以清被绑架过,秦渊不得认为她是神经病。
“失踪?”
“我只知道他十二岁不见了,原来是出国留学。”秦渊拿着一个酒杯,琥珀色的酒被暧昧的灯光照的奢靡华丽,“他几个月前才回国,我也才知道,怎么?你记起来宋以清了?”
顾霏知道他指的是她被宋以清“收留”过一个晚上的事。
“是啊,他真的十二岁就出国了?”那就说明,宋以清十二岁出国,如今二十一岁回国,那中间的九年,都在干什么?
“我骗你干嘛,他几个月前才联系我,听说早回来了,现在在Q大上大一。”秦渊语气有点不愉快:“你干嘛总是问他,他一点也不仗义,回来这么久才告诉我。”
顾霏连忙否认,有点心虚:“诶呀,我就是听你说他名字突然想起来的,就问一下,毕竟我小时候还被他照顾过。”
秦渊不轻不淡的笑了一声:“行了行了,你这点小心思我都看在眼里,听哥一声劝,不要喜欢他。”
顾霏被秦渊说的心慌了一拍,脸红耳赤,嘴硬道:“谁喜欢他了!哪里有!我们还没有见过呢!”
“我只是说一声不要喜欢他,你慌什么?”秦渊笑嘻嘻的,仿佛还不够,他又补了一句:“国外的妞什么类型的他没见过,都赶着上趟撩拨他,那热情似火的,水蛇腰、长美腿,他还坐怀不乱,一团春水软的叫人酥心,他还不为所动,你说,这样的男人,谁喜欢上谁倒霉!”
顾霏听着秦渊叭叭一堆,她的脸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像一个西红柿,看秦渊还意犹未尽,她直接挂了电话。
“喂喂?”
秦渊听着那边传来的忙音,心知小妹妹生气了,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关了手机,端着酒向那人走去。
他独自坐在吧台椅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导致秦渊都没有看见几个妞往他那里去。
“嘿!以清,大一生活怎么样?”他走过去,随意的搭着宋以清的肩膀,已经有许多时日未见,秦渊想装作亲昵的样子都有些生疏。
“还好。”他的面前放着一杯冰水,秦渊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忽略掉。
宋以清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又有点不一样,眉间多了一些沧桑,举手投足之间净是一派磊落,叫人觉得他不与同龄人一样张扬明朗,他反而是内敛阴郁,说话间透露出成熟,给秦渊的感觉就是一匹沉默的狼。
宋以清生的好看,之前没有人靠上来搭讪是因为摸不透这个人的性格,如今秦渊在,那些小妞打着搭讪秦渊的旗子,时不时调戏宋以清几句,想要逗逗这个清高自傲的男生。
秦渊乐与和这些小美女玩,他忽略一些人利用他来搭讪宋以清,秦渊也好奇宋以清会怎么做。
“帅哥,给个联系方式呗。”竟然有人向宋以清要联系方式,秦渊不在意,都是出来玩的,那女生见宋以清不说话,只是喝长岛冰茶。
那女生见宋以清如此冷淡,脸上的笑容都僵硬。
“哎呦,你不要我要。”秦渊识眼色,打着哈哈给了那女生台阶下,那女生讪讪笑,识趣的接下走了。
秦渊打发掉围在身边的女伴,坐在宋以清的身边,也和他一起,默不作声的喝着酒。
“你怎么不玩了?”宋以清看着秦渊,他的眼眸黑又深,像一个黑曜石。
“是我不周,没考虑到你喜清静,玩也没有意思,明明是一起聚一聚,怎么就忘了考虑你的感受?”秦渊长叹一口气,八九年了,他不知道宋以清的喜好也正常。
“我记得应该过去九年了吧?感觉你变了好多。”他拿出一根烟,递给宋以清,本来想着他不会接受,结果只见宋以清接过来,熟练的点火,熟练的吞云吐雾。
秦渊愕然了一瞬,随即又恢复正常,他听见宋以清吐出淡淡的烟气说:“人都是会变的,但是,我们之间的友情永远不会。”
“秦渊,你知道我在国外最想念的两样东西是什么吗?”
“不知道,弹珠?”秦渊摇摇头,想到小时候宋以清有一段时间非常痴迷弹珠,想也不想就说了出来。
“不是,第一样东西是你家的江米糕。”
“那第二样呢?”秦渊问
“第二样?”宋以清轻轻眯起眼睛,仿佛是在思考,随即陷入迷茫,他弹弹烟灰,似是不解,又似在问自己:“第二样东西……是什么呢?”
他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眼眸如同一潭浓的散不开的墨,有星星点点的碎光在他眼里,很是漂亮。
他轻轻的说:“不知道,但我感觉第二样东西就在这里。”
“就因为这个,所以你才在国内上大学的?”秦渊问。
“是,也不是。”
宋以清的话让人琢磨不清,秦渊索性也不去猜,带着宋以清逃离灯光绚烂的嘈杂场所,踏碎一片暧昧灯光,顶着垂暮的天色走出去。
时隔多年,两个少年终于再次遇见,两人一起相视一笑,没有刻意的迎合,只有璀璨而又坚韧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