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
我听见有人叫我,抬头看见拿着文件的索利斯。
“师兄好。”
“好久不见,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额……随便逛逛。”自从上次的火灾事件,我对索利斯就很难像以前那样相处了。
“还在为上次的事赌气?”
我摇摇头:“才没有。”
索利斯抢走我手里剩下的巧克力:“不可以吃太多巧克力,会长蛀牙。”
“啊,我的巧克力!”
“这么喜欢甜点,最近怎么不去教会了?”
还不是躲着你,最近我不仅不去图书馆,连教会也很少去了。
“这是哪位?”沃尔特走了过来,看到穿着圣袍的索利斯,问我:“教会的?”
“这是教父的徒弟,我师兄——索利斯,这是我的老师——沃尔特。”我给他们介绍道。
“沃尔特·兰佩路基?灵师妹离家出走的哥哥啊。”
“废话真够多,灵,回去了。”沃尔特没理他,叫了我,自顾自地准备离开。
“哥哥可真没有礼貌啊。”索利斯笑着说。
“突然拿走别人巧克力的人也没有礼貌……”
“灵倒是和我生疏了。”
我不想和索利斯说太多,简单和他道别之后,跑到沃尔特身边,跟着他往回走。
“他不是好人,以后离他远点儿。”走在回接待中心的路上,沃尔特突然对我说。
“他怎么不是好人了?”
“他和我有着相似的气息。”
沃尔特走的很快,我跟不上他的步伐,于是拉住他月白色上衣的衣角:“你这么说,不就是说自己也不是好人吗?”
沃尔特看着我,笑了一下,但眼睛却不在笑:“我确实不是好人。”
沃尔特找了处草坪坐下,又点燃一支烟,他经常抽烟,身上有着烟草的香味,在我们训练时,他就会点着烟,站在一旁默默看着我们。
“你是冒险者?”
“你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说冒险者很厉害。”
他挑挑眉,勾唇笑着说:“我比冒险者还厉害。”
我歪着头看着他,沃尔特移开了视线。
“我是赏金猎人。”
“赏金猎人是什么?”
“你还真是不谙世事,让我怀疑你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你还没回答我呢。”
“赏金猎人和冒险者一样,边旅行,边接受任务赚取旅行经费。只不过,冒险者接的是教会的任务,赏金猎人接的是私活。不论正义邪恶、是非对错,只要赏金猎人愿意,什么工作都会接。”
“那为什么不像冒险者一样,接教会的任务?”
“私活的佣金比正规教会发布的任务佣金要高,也不必理会教会的条条框框。”
“也不会暴露行踪?”
“没错。”
我拽拽他的衣袖,让他与我对视,趁机问道:“那脸上的伤疤也是做赏金猎人时造成的?”然后读取他的心灵。
“成为赏金猎人的第一次任务”,“强盗”,“刀伤”……我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沃尔特摸了摸自己的脸,说:“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他并不打算说起自己的过去。
“你问的这么直接,不怕我生气?”
“你也没生气啊。”
“你倒是不怕我了。”
“因为我发现,你虽然长得凶了点,但又不坏,虽说第一次见面不是很愉快,但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敌意。”
“呵呵。”他笑了笑:“你又如何知道别人对你有没有敌意呢?”
我调皮的笑笑:“我的第六感可是很准的哦!”
沃尔特揉揉我的头发,站起身说:“我送你回去。”
走在路上,我问沃尔特:“哥哥,你出去这么久,是不是见多识广啊?”
“你想知道什么?”
“你说,那些不是贵族的普通人是如何生活的呢?”
“出生在普通家庭,不会研习魔法,读几年书,出去做个小生意或者找个店家打工,攒些钱,娶妻生子,养家糊口。”
无论是哪个世界,普通人的命运总是相似的。
“那我也可以成为那样的普通人吗?”
“不可能。”
“为什么?”
“你生而不同。无论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你的人生都不会普通。”
“因为这副样貌,因为魔法天赋?”
沃尔特点点头。
“那我放弃魔法呢?”
“放弃?你可以试着混入你所谓的‘普通人’的行列,可是即使是‘普通人’,你也不可避免需要使用魔法,天赋不同,你很快就会暴露的。”
“这真难啊……”
“你为什么想成为那样的普通人?”
“因为我不想引人注目,不想成为异类,想在一个平平凡凡的世界里,过着平平凡凡的生活。”不知怎的,我很想告诉他关于我的一切。当沃尔特那双带着不关心的深色眸子看向我时,我觉得,他可以客观地为我解答一切。
“那什么又是你说的平凡呢?世上有很多天赋异禀之人,你只是其中一个,比你强大的人有很多。我能看出,每次任务你都不会主动出手,我不知道你在克制着什么,但你要知道,你所看到的事物,只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
“一个国家的贵族有很多人,皇宫里有很多人,对于普通百姓,这些人的生活确实不平凡,但对于身处此处的人们来说,这就是他们平凡的生活。”
“世界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生活方式。所谓平凡,不就是忠于自己的世界,努力且幸福地活着吗?”
直到我回到了接待中心,我还在思考沃尔特的话,现在的我确实很幸福。我有关心我的长辈,有接纳我的挚友,有传道授业的良师,也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我曾身处于无尽的黑暗中,日日夜夜像被扼住喉咙,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及心灵上的苦痛,于是我封闭了自己,不去呼救,日日梦着别人的人生,深深陷入“期望平凡”的怪圈。我不得不承认,当卡车撞向我时,我竟有一种解脱之感。
而身处于新世界的我不一样了。这里没有人面兽心的长辈,没有对我超能力的歧视,我有温馨的房间和一张温暖的床,而不是冰冷的阁楼和薄薄的夏凉被。我不再被打得遍体鳞伤,还因为无法读取别人的心而恐惧不敢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