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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牵着谢翎进了门,施婳便放下他的手,看着他,认真地道:“但是你要习惯,这种事情,日后只会越来越多。”

谢翎有些迷惑:“为什么?”

为什么?

施婳垂了一下眼睛,然后再抬起来与他对视,飞快地笑了一声:“大概,是因为我们无权无势,还一贫如洗的缘故吧。”

她说着,又摸了摸谢翎的头,继续道:“但是,生而为弱者,并不是我们的过错,只是运气不好罢了,若想不为他人欺辱,便要自己强大起来,只有如此,才能站到他人所无法企及的高度,令他人仰望。”

谢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直愣愣地看着她,只觉得这一刻的施婳,仿佛距离他十分遥远,却吸引着他迫切地靠近。

施婳的这一席话就仿佛一粒小小的种子,播在谢翎那懵懂的心间,只待来日明晓事理,便破土而出,长成一株参天大树来。

施婳与谢翎两人就在苏府住了下来,没多久,苏府所有的人都知道府里头最西边的小院里,住了老爷从前故交的一对儿女,父母都逝世了,从邱县逃荒过来投亲的。

他们说起来煞有介事,啧啧称奇,唉哟邱县那样远,乡下地方,听说旱了一整年了,那里的流民连树皮草根都能吃下肚去,这两个小孩竟然能捡了一条命,逃到苏阳城来,可见是十分厉害的人物啊。

下人们嚼舌根的时候,并不背着人,好几次施婳和谢翎出去时,都能听见他们的议论,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地说些什么不中听的,但是那些语气,神态,叫人听了便生厌。

若是放在以前,谢翎肯定要与他们吵起来的,但是自从那一日听施婳说过之后,他便能忍了很多,只装作听不见。

只是即便如此,也架不住有人常来刻意寻他们的麻烦,这人便是苏府的小小姐,苏妙儿。

苏妙儿虽然才六七岁的年纪,但是平日里甚是骄纵,又爱记仇,她始终记得那一日她被爹当着旁人的面训斥的事情,心里气不过,终日闷闷不乐。

等她兄长苏晗下得学来,见自家妹妹发愁,一张小脸好似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不由十分心疼,抱起她来仔细问询一遍,哂笑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事,这有什么可难过的?哥哥帮你出了这气便是,来日教他跪着给你好生道歉。”

苏妙儿听了,立即双眼一亮,抱住苏晗的脖子撒娇:“你说与我听一听,说说。”

苏晗便凑近她耳朵,如此这般说了一番,苏妙儿喜得一拍双手,兴奋道:“这法子好,还是哥哥聪慧,我听先生说,哥哥是龙章凤姿,日后必有大才哩!”

苏晗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道:“就你这张小嘴能说会道。”

兄妹俩合计妥当,便着人去安排了,施婳和谢翎这边还一无所知,两人平日里也不爱出去,就在院子里,摆了一张桌案,上头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却是施婳要教谢翎写字。

施婳上辈子虽然也没有入过学堂,但是她进了戏班子,要看戏文,班主便叫人教她读书识字,后来又入了京师最好的歌舞坊,那里的姑娘们,不拘哪个,便是端茶送水的婢女,都是读过书的,更不要说施婳这种了,坊主专门请了人来,教姑娘们诗词书画,务必要求样样精通,一旦拿出手去,就要惊起满堂喝彩,好博那些雅士文人、达官显贵们的欢心。

虽然施婳深知,自己学的那些东西,都是风雅产物,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必是教不了谢翎什么,但若是识个字,倒还绰绰有余,再加上谢翎从前也跟着他父亲读书识字,这事情看起来倒也不是难了。

施婳写下一个字来,叫谢翎照着写几遍,她托着两腮在一边看,谢翎提着笔,一板一眼地写着,倒也十分像模像样,几乎能够窥见日后探花郎的影子了。

探花小谢郎,施婳隐约记得歌舞坊里头的女子们这么称呼他的,谢翎参加科举早,那时候还传着一样趣事,听说他原本要被圣上点为状元的,哪知叫出来前三名,一个丑,一个老,唯有谢翎模样俊俏,正当年少,皇帝叹了一口气,只道,都说老状元,美探花,探花这名字,不拘给了谁,朕都觉得可惜了,唯有卿似乎恰好。

于是朱笔一圈,谢翎做了探花郎,名声便传了出去,并着这则趣事,吹到了歌舞坊,施婳也不知这事真假如何,彼时她对这位新探花也并不上心,是以过了耳风便算,如今想起来,却觉得世事当真是奇妙无比。

谢翎抄了几遍字,便停下来了,施婳见状问道:“怎么了?”

谢翎答道:“婳字怎么写?”

施婳一听,便笑了:“可是我名字里这个婳字?”

谢翎有些赧然地点点头,施婳接了笔,在宣纸上写了一遍,谢翎又抄了几遍,直到熟记于心了,才停下笔来,施婳看了看,略微皱起眉,谢翎以为自己抄错了,立即检查一番,发现没问题,才道:“怎么了?可是我写得不像?”

施婳摇摇头,不是写得不像,而是,太像了,一笔一划,简直就是一个人写得一般,自打教他习字以来,施婳便知道谢翎天赋极高,不拘什么字,多么复杂,只需抄上几遍,他就全部记得了,日后再抽查,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但是这样,就有一个问题凸显出来了,施婳常写的字,乃是簪花小楷,笔划柔美清丽,女子写这笔字正好,但是让一个男子写出来,偶尔写一写倒还好,若是常写,恐怕会招人笑柄。

施婳琢磨着,该让谢翎临一些好的字帖才是,她伸手将那些练过的宣纸都收起来,道:“今日便写到这里了。”

才说完,便听见前院有人敲门,她放下宣纸,道:“我去看一看。”

待去了前院,原来是一个丫鬟,让她去一趟后厨帮忙,施婳虽然不解,但是依旧答应下来,与谢翎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谢翎一人坐在院子里,颇有些无聊,见那些练好字的宣纸依旧摊在桌上,便提起笔来,又照着写了起来,先是练婳字,练完了又练施字,最后两个并在一处写,施婳,施婳……

写了满满一张,他觉得十分满意,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只觉得施婳两个字尤其好听,写起来也好看,和旁人的名字都不一样,便是倒过来念,也是极好听的。

正在他入神间,忽然听见前面传来脚步声,谢翎回过神来,下意识将那一张写满了施婳名字的宣纸往下一藏,站起身来。

这时,一个身着鹅黄色锦袍的少年走了进来,看上去十一二岁的模样,谢翎见过他,是苏老爷的长子,名叫苏晗,苏妙儿的兄长,如今在学堂里头读书,想是才下学,谢翎平日里也没与他说过什么话,正疑惑今日是吹得哪阵风,把这位给吹来了。

苏晗的目光在桌案上逡巡而过,落在那一排整整齐齐的簪花小楷上,略微惊讶地挑了挑眉,颇有些感兴趣地拎起其中一张,抖了抖,随口问道:“这是你写的?”

谢翎点点头,简短地答道:“是。”

苏晗看了看,突然笑了:“写得很不错。”

谢翎不知他来意,心道总不是特意过来夸我一句的罢?但是既然人家开口夸了,谢翎也拱手道谢,谦虚几句。

苏晗放下那宣纸,对谢翎道:“我就是来瞧一瞧,你不必拘束,在这里住着可还好?”

谢翎心里犯嘀咕,但是面上不显,只是恳切答道:“已经很好了,多谢关心。”

苏晗又说了几句,谢翎耐着性子一一答复,便听他突然提起一事来:“我之前听说,你似乎与舍妹有过些误会和矛盾……”

谢翎听了,这才明白他的来意,原是替他妹妹打抱不平来了,只是他如今已懂事了许多,开口便道:“此事是我的不是,当初不该口出不逊……”

苏晗故作老成地摆摆手,道:“与你无关,妙儿那个性子,我比你了解,必然是她过分了,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说着还替苏妙儿道几句歉,谢翎心中纳罕不已,还道这兄长和妹妹倒是不一样的人品,自己之前那样猜测他,想是气量太小了。

思及此处,不由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又与那苏晗说了几句话,正在这时,那苏晗起身欲告辞,不小心袍袖扫过桌案,带翻了砚台,未干的墨汁四溅开来,手和袖子都沾染上了。

苏晗连连道歉,谢翎便让他别动,自己进东厢屋里翻找出一块棉布,又打水来,让他拭了手,苏晗这才告辞离开。

谢翎收拾了桌上的物什,施婳便回来了,见到打翻的砚台,问了几句,谢翎便将方才苏晗来过的事情说了说。

施婳闻言,不由皱了皱眉,谢翎见了,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妥?”

施婳莫名觉得哪里都不妥得很,但是却又说不上来,最后只能按捺住,摇了摇头,温声道:“起风了,外头冷,想是要下雨了,我们把桌案先抬进去,免得淋湿了。”

谢翎答应下来,两人便收拾起东西来,及至到了傍晚时分,施婳才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苏妙儿来了,不止是她,还有一大群仆役和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直奔他们的小院而来。

苏妙儿声势浩大,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过来,说是自家兄长训过她了,要给谢翎赔罪,带着几盘精致的糕点,摆了满满一桌子。

谢翎对这小女童的印象依旧停留在头两回见面的时候,压根就没有过好感,如今见她来赔罪,虽然惊讶,但还是接受了,也道了歉,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算是说和了,苏妙儿便自顾自在屋子里看了起来。

她翻了桌案,把谢翎写过的宣纸都翻乱了,谢翎欲说她几句,但是最后又忍下来了,苏妙儿兀自不觉,转悠了半天,眼睛突然定在了窗台边上,一错不错,嘴里问道:“那是什么?”

施婳寻声看去,眼皮子顿时一跳,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即便是天黑了,点了火烛,那东西也能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个琉璃兔子,静静地蹲在窗棂的角落里,若是不仔细看,还真的发现不了。

早有下人立即上前,将那琉璃兔子捧了起来,递给她看,这下谢翎也看清楚了,心里猛地一紧。

苏妙儿娇俏的面孔在他眼中,就仿佛带着无限的恶意,她指着那琉璃兔子,语气脆生生道:“这不是我被偷了的那个兔子么?怎么在你这里?”

她这话一出,便有下人顺口接道:“小姐的兔子昨日才丢了,可是你们偷的?”

谢翎有些慌了,他否认道:“不是我们,我不知道这兔子从哪里来的,我没偷。”

苏妙儿咯咯笑了,像花儿一般,道:“不是你们偷的,难道是这兔子长了腿,自个儿跑过来的么?”

霎时间仿佛有一桶冰水迎头泼下,寒意一直从脊背凉到了脚底板,谢翎拼命摇头,辩驳道:“我不知道,不是我们偷的。”

苏妙儿嫩白的手指点了点他,又点了点一旁的施婳,轻蔑道:“不是你,就是她,总归是你们两个。”

她说着转身要走,道:“我要告诉我爹去,你们两个小贼,偷我的东西!”

话还未说明白,谢翎如何肯让她走了?他急得一个箭步上前,双手张开,拦在门口,梗着脖子反复道:“真的不是我们。”

可是谢翎也不知道,为何那琉璃兔子会出现在他们的窗台上,是有人拿过来的?是谁?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要陷害他们?

谢翎脑中灵光一闪,他突然想起来了,下午不请自来的苏晗,还有那不慎打翻的砚台……

他的脊背顿时如同有刺儿球滚过似的,那刺疼得他一个激灵,脑中清明无比,手上的动作便停滞了几分。

苏妙儿哪里管他,一摆手,几个下人便把谢翎拉到一边去,谢翎不肯,施婳正欲上前阻拦,却不防几番挣扎之下,一样绿色的东西从谢翎的衣襟口掉了出来。

苏妙儿睁大了眼睛,尖声叫道:“等等!”

一时间众人都停下了,苏妙儿指着谢翎脖子上的那东西,道:“你那是什么?好眼熟!”

谢翎低头一看,是他的玉,他爹留给他的玉鱼,说是苏世伯的信物,只是当初他来苏府之后,苏老爷并没有怀疑他的身份,便一直没有拿出来。

却见苏妙儿几步上前,一把拽住那玉,她个子矮,力气又大,这么一拽,便勒得谢翎脖子疼,他忍不住推了苏妙儿一把。

苏妙儿一个没防备,摔了个屁股墩,她愣了愣,突然哇地哭号起来:“呜哇哇哇哇,他还偷我的玉呜呜呜呜……”

谢翎也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出给弄傻了,他气冲冲地抢回自己的玉,骂道:“这是我的玉!我爹留给我的!”

苏妙儿爬起身来扑上去厮打,嘴里一边哇哇哭着:“就是我的玉,就是我的玉!呜哇哇哇……”

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拉架的拉架,禀人的禀人,哭骂声和在一处,没多久,半个苏府都被惊动了。

苏老爷近来商行事情忙,不常在府里,也管不了这么多,来去匆匆,半个多月过去,他几乎都要忘了自家后院里头还住了这么两个小孩了。

直到这一日傍晚,苏老爷觑着天色回了府,才一坐下,苏夫人找了过来,劈头便问他道:“当年我陪嫁来你家时,有一对儿翡翠金鱼,是特意从京师托玉匠刻的,你拿去哪里了?”

苏老爷才从商行回来,满脑子事情乱七八糟呢,听见这一问,顿时发蒙,道:“都多久的事情了,你问起这个做什么?”

苏夫人道:“我问你,你只管说便是。”

苏老爷想了又想,才一拍大腿:“当年我一个同窗有弄璋之喜,我与他交好,他麟儿满月时,我便将其中一块玉送了出去,我当初还与你说过,怎么突然又问起来了?”

苏夫人冷笑道:“你当时怕是还说了,趁着这喜事,两家结个秦晋之好,亲上加亲,你莫不是忘了?”

苏老爷琢磨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道:“依稀似乎是说过罢……”

“你恐怕连那同窗名姓也给忘了?”

苏老爷这下仔细回想了片刻,笑道:“没忘,不正是我们从前那位连中小三元的谢同窗,谢流么……”

他说到这里,笑容便忽然凝固了,苏老爷惊疑地看向苏夫人,道:“怎么?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苏夫人将手中的东西往桌案上一掷,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她指着那东西道:“若不是妙儿今日发现了此事,恐怕日后你要将我的妙儿嫁给那些猫猫狗狗做妻了。”

苏老爷的目光掠过那枚翡翠金鱼,面上不免有几分尴尬,道:“这不是从前我与他交情甚笃,他又是个做文章极好的,想是日后必成大器,这才提了此事么。”

闻言,苏夫人冷笑道:“做文章好有什么用?没有那个时运,不仍旧是回了乡下做泥腿子,如今命都没了,你倒好,白白赔了一个心肝女儿进去,还要嫁与他做妻,你如何狠得下心?苏老爷,做的一笔好划算的生意。”

听她话里话外都是讥讽,苏老爷也有些不耐烦了,道:“事已至此,有什么好说的?当初的那些事情,谁能料得到?你翻起这些旧账来,是要给老爷下脸子么?”

苏夫人原本想起这件事情,便觉得心酸不已,自家的女儿如珠似宝地捧在手心长大,真真跟自个儿的眼珠子一样,没成想到头来却要将她嫁与一个父母双失的穷小子做妻。

从下午得知此事至今,苏夫人脑子里翻腾的全是女儿日后的辛苦,便越想越难过,又听苏老爷这些话,不由落下泪来,骂他道:“苏默友你真是好狠的心啊,随随便便就将我的女儿许了出去,那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心疼我还心疼,想我当初从许州嫁来你家,不远千里,却落得如今这种境地……”

她一边哭一边骂,苏老爷听得脑仁疼,连忙摆手,道:“好好,你要如何,只管说便是,好端端的哭什么?”

闻言,苏夫人这才止住了哭声,取手帕来揩了眼泪,冷静下来,道:“这桩亲事不能作准。”

苏老爷不由犯难:“可是这玉已经送出去了……”

言下之意,是不好拿回来,苏夫人却道:“你与那位同窗当初约定亲事时,可有什么凭证?”

苏老爷道:“托人送了信,白字黑字说了的。”

苏夫人思忖片刻,道:“你去设法将那玉拿回来,到时他若真的提起此事,没了信物,便是空有一封书信,又能如何?”

苏老爷虽是个商人,但是要他从一个半大的孩子手中拿东西,还是觉得有些不大合适,遂犹疑道:“这恐怕不妥。”

苏夫人冷哼道:“有什么不妥的?难不成日后八抬大花轿把妙儿送出去,才是妥的?”

她见苏老爷狠不下心,又下了一剂猛药,道:“我在许州有个表兄,他的第三个儿子与咱们妙儿正当适龄,我前些日子都去了信,提了这事,表兄已欣然答应,妙儿嫁去他家,只有享福的。”

闻言,苏老爷眼睛顿时一亮:“可是那位家里经营丝绸的二表兄?”

“正是。”

苏老爷不由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打定主意道:“此事我会处理的,你莫烦心了,我向来疼爱妙儿,自然不会害了她的。”

苏夫人听罢,心中满意了,这才离开。

外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打在瓦片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水滴顺着房檐滴落下来,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滴答之声。

施婳拿着手帕沾了水,替谢翎擦拭伤口处,水虽然是温的,但是触及到伤口,还是引起一阵刺激的痛意,他嘶地抽了一口凉气。

施婳道:“疼?”

谢翎老老实实地点头,苏妙儿的指甲太尖利了,在他脖子上挠了好几道血口子,血珠往外冒,看得触目惊心。

施婳道了一句:“疼就忍着。”

谢翎应下,那温热的手帕又覆盖上来,他不由嘶嘶抽气,施婳的动作便轻了许多,谢翎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看,脑子里漫无边际地想,其实那伤口也并不是特别疼,起码没有疼到他忍不了的状况,但是他就是想做出一副难忍的模样,这样的话,施婳就会皱一皱眉,那眉间若翩飞的蝶翼,让人见了心头痒痒的,想上去摸一把。

他盯着面前的人看,心道,施婳真好看,与那蛮横泼辣的苏妙儿完全不一样,不,苏妙儿压根不能比,两者就像云和泥之间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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