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伤亡减至最低,便是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么?”苏晗冷眼看着蓝辉祖,“谁给你们的胆子,谁准许你们这么做了?!”
蓝辉祖磕头如捣蒜,一番赔礼认罪,又对着地上成排的尸首絮絮叨叨地悔过,话里话外,其实还是在说自己是为了大局而忍痛舍弃了无辜将士的性命。
苏晗挥手下令:“把此人交到小方手里,如何处置这贼人,还是该由骁骑营幸免于难的人来决定。”
侍卫应声而去。
蓝辉祖的求饶声、呼救声逐渐远去,苏晗也慢慢没了锐气,视线游走在三千人没有生机的脸上,泪水到此时才落了下来。
她掩住了脸颊,身形颤抖着。
“师姐……”香绮潇走到苏晗面前,鼻音浓重。
苏晗抽泣出声,无力地抱住了她,用她的身躯支撑自己不会倒下去。
那些壮志飞扬的豪情岁月,白日里,她与这些人一起上阵杀敌,同生共死,夜里与他们把酒言欢,惬意纵情。她和这些人之间的感情,甚至超过了与卫荻涛等将领之间的交情。他们其实才是她心中的真正属于自己的一支精锐部队,有他们在,她就有必胜的信心。
当初她上奏折,请皇帝允许她在军中选拔数千人,组成一支最强悍的虎狼之师。之后,或是对他们实行残酷的训练,或是在阵前驰骋,每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和他们在一起。
那时以为,他们余生的道路要靠他们自己掌握,想让他们一日比一日强悍,不过是想让他们不论跟了谁都不会被舍弃,能始终生活在峥嵘岁月之中。
怎么能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良久,苏晗才止住了眼泪,拭去满脸泪痕,再看了地上众人,转身离开。
今生就此缘尽,若有来生,你们还是我最亲最爱的兄弟。
你们的性命已经无从挽回,便由我来替你们照顾你们的家人。
路上,苏晗握住香绮潇的手,郑重地道谢,细细想来,该感激香绮潇的事情太多了。
“该是我谢你才对,这一路,我才知你当初南征北战有多艰苦,才知师父为何以你为荣。”香绮潇嫣然一笑,“我如今亦是,以你为荣。你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今日的事……”苏晗一直想为肖复说几句话,不想看这对夫妻因为自己再生嫌隙,“换做旁人,他也会舍身相救,他救的不是我苏晗,是一名将领。潇潇,别想太多。”
换做旁人……香绮潇苦涩一笑,他肖复恐怕会动也不动,却也只是点头应下,“师姐放心,成婚时日已久,我哪里还会胡思乱想。”
苏晗半信半疑,却也不好再说什么。有些话适可而止就好,说多了就是越描越黑了,静观日后情形吧。
香绮潇别了苏晗,在侍卫的引领下,去了暂住的地方歇下。
终于能够放松下来,好好的睡一觉了。她想她偶尔能跟着出征,是一辈子也无法习惯这种提心吊胆、惊心动魄的日子的。这些日子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倒在床上,一睡便是整日。
晚间,有下人送来热水、饭菜。
香绮潇没胃口,问起肖复,
下人便答他还在宫里。
香绮潇点头,命人去温一壶酒来。喝醉了,继续睡觉也是好的。酒拿来后,便拿着酒壶酒杯回到床上,自斟自饮。
苏晗这些日子酒不离手,且是越喝越清醒的样子。她不行,尤其是这种情绪低落的时候,几杯酒下肚,眼皮就有些发沉,心里愈发委屈。
在她认为一切安稳的时候,又出了那么一档子事。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和肖复,都是矢志不渝的人么。
眼睁睁看着他为苏晗奋不顾身,有几个女人能受得了这种事情?
苏晗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想让他们夫妻更加美满,却不知因了她,那道坎儿始终过不去。
再离开?不过是将之前的岁月重复一遍。
她知道自己离不开肖复,以前的是非足以说明。可若不离开,就要这样度过一生么?
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让人恨不得、放不下,那份爱恋,却愈发深浓。
她喝酒喝得极慢,却不曾停下,不知到了什么时候,一壶酒被喝空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困,却睡不着。
想唤人再拿酒的时候,肖复的身影绕过门口屏风,映入眼帘。
香绮潇的委屈变成了恼火,纤长手指点着他,“你去拿酒!”
肖复哑然失笑,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这般恶劣的语气。缓步走到她近前,坐到床边,笑问道:“是有喜事庆祝,还是借酒消愁?”
“愁,借酒消愁!”香绮潇明亮的美眸定定地看着他,酒意的驱使,使得她无法再把烦忧藏在心底了,直言问道,“你为我师姐挡箭是怎么回事?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你心里就只有我师姐的安危么?”语毕,眼中已经有了雾气。
终于还是被问起了,倒也好。肖复神色自若,道:“主帅有危险,我又在她身边,自然要不惜一切护她周全。”
香绮潇蹙眉,嗤之以鼻:“换做别人,你才不会这么舍生忘死呢!”
“尽说些傻话。”肖复说着站起身,动手宽衣,“你我此行,是大军中的将士而已,和别人一般无二。王妃那时痛不欲生,换做别人在那情形之下,也会如你我一般去搭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王妃若是有了变故,无人能够替代她,而你我若是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