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明汐含糊不清地吐出这两个字。
“反了你这小东西了!”苏晗抬起手来。自从小家伙会说话之后,时不时地就给她这种意外,着实让人恼火。
楚云铮握住了她的手,很是无奈地摇头,“我才走了几日光景,你们母女就变成仇人了?”继而笑着打圆场,“明汐是看你累了,让你回去歇歇。”
明汐用小手揉了揉眉心,心情忽然就愉悦起来,看着远处的花花草草,拍打着楚云铮的肩头,要父亲带自己过去。
这对父女到了一起,吃哑巴亏的就只有她了。苏晗气哼哼的,“回来也不先换件衣服,谁还会跟你抢这个小东西?”
这时翡翠走出门来,笑盈盈地把明汐接了过去,带她去了后园游玩。
夫妻二人又返回室内,楚云铮一面更衣,一面大略地和苏晗说了说此次事情的经过。
苏晗帮他整理着衣饰,脸上现出愁容,“日后一家不得团聚的日子怕是会越来越多,你我无所谓,只是苦了明汐。”
“所以才更要给她一份长久的安稳日子。”楚云铮宽慰她,“如今孩子还小,日后不会记得这些。我怕的,是在她长大之后,还要经受你我这种动荡的生涯。”
“我晓得,忍一时,换一世,值得。”苏晗见他眉宇间有些疲惫,亲自铺好了床,让他歇息。
香绮潇对抓获的蓝衫人的兴趣浓厚,连续几日,见肖复回府,就追着他询问审讯的进展如何。
肖复本就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更何况是对待这种无恶不作、毫无良知的人。审讯过程之中,毫不介意动用各种刑罚,五日后,蓝衫人支撑不住,招供了。
蓝衫人名叫徐近,在他手下四处行凶作乱的数千人,是大周官兵。
这答案令人诧异,细想之下,又在情理之中。皇帝对别的藩王下手之时,对楚云铮软硬兼施,乱他的心,扰他的民,试探他的兵力,为的不过是日后对他下手时做到心中有数。
对于这些,肖复不以为意,凭借多年风雨练就出来的直觉与嗅觉,更感兴趣的是徐近这个人的背景。一番紧锣密鼓的调查之后,结果果然印证了他的感觉……徐近是宦官徐远的兄长,而徐远,正是皇帝这两年大力栽培之人。
徐氏兄弟心狠手辣,没有什么良知,过人之处是精通骑射,箭法近乎诡异的精准。
徐近为非作歹、被俘的这些时日里,徐远正忙于带兵削藩,游走在几位藩王的封地之间。
心肠歹毒、宦官、有一技之长,三点相加,令肖复认为,徐远是不容小觑的日后劲敌。
楚云铮和肖复的看法相同,却也并未因此而拖延处置徐近,这种人,让他不屑于利用。下令将之处死,亦是绝了皇帝变着法子来跟他要人这条路。
回来的这些时日里,楚云铮最享受的,莫过于妻子、女儿在他面前的一幕幕小闹剧。苏晗对明汐,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打,舍不得;训斥,是白费力气。明汐时不时冒出来的只言片语常令苏晗无言以对,引得楚云铮开怀大笑。
日后所有的惊涛骇浪,他们能够想到,却不以为意,一心融入眼前这温馨平宁的时光。
进八月的时候,皇帝下旨,命楚云铮进京。楚云铮称病,变相的抗旨不尊。
随后,皇帝削藩的旨意终于到了辽国,命楚云铮交出印信兵权,进京待命。楚云铮连见也没见前来宣旨的官员,直接把这宗事给忽略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与朝廷为敌已成定局。皇帝要除掉楚云铮的心意,亦是四海皆知。
九月,皇帝委任徐远为征南元帅,拨三十万大军,出征辽国。其余藩王因为眼见着皇帝着意针对的是楚云铮,便都存了观望之心,对皇帝削藩的旨意百般拖延,或是要赏赐,或是要爵位,借此拖延时间。
这是很正常的一种心理,皇帝与楚云铮开战,外人自然要作壁上观,若是可能,还看坐享渔翁之利。皇帝若是胜了,他们听凭旨意就是;楚云铮若是胜了,就意味着天下大乱,他们审时度势做出选择即可。
能坐到龙椅上的人,未必是最优秀最有能力的,但一定是最幸运的。为了一生的命运,谁也不会放弃与命运赌上这一局。
楚云铮什么样的对手都遇见过,就是没和宦官打过交道。对即将到来的大周将领,三分笑,七分气。虽然明知徐远这人不可轻视,心里还是很不痛快……和英雄或者枭雄交手,即便败了也是虽败犹荣;和一个心理阴暗太监出身的人交手,即便胜了也觉无趣。
说到底就是一句话,他厌恶此次的对手,就像苏晗厌恶蛇、蜈蚣的情绪一样,只是不能回避,不得不出手。
终于到了这一步了……这是苏晗的感受。她从初时的不安到之后的接受,再到近期偶尔用这种事来开开玩笑,是与楚云铮相同的轻描淡写的态度。
如果屈居人下并不能得到安稳,那么就站到最高处,去夺得最高的权力、最大限度的自由。若是没有这种能力,就不会有之前的荣耀,亦不会被人处心积虑地算计、打压、谋害。既然有这种能力,又为何不去争取。
与其守着一份愚忠,做所谓的开国功臣、治世良将,却最终落得下场凄惨,倒不如等待一个契机改变乾坤。只要一个光耀千秋的好名声做什么?好名声又不能换来最如意的生活。
英雄、枭雄;君王、反贼,从来只有一线之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