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伏溪躺在山洞里一动不动,整整两天。这一次真的伤的太重了,腹部几乎被扯烂,双腿失去知觉,严重失血引起头晕耳鸣。风伏溪曾一度以为自己扛不住,要死在这里了,不管是在劫烬还是虚世,自己都是挣扎在最底端的弱者。他突然觉得很沮丧,每天仅仅只是为了活下去,自己就要拼尽全力,别人唾手可得的东西,他只能在梦里奢求拥有。
这种深入灵魂的痛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忽然想起年幼时为了填饱肚子,去偷过一次便利店的食物,却被店员逮个正着,任凭别人对他拳打脚踢,他死死的抱住那一袋面包不肯撒手,饥饿对于他来说比疼痛更难熬。那一晚,他被人当成死狗一样丢在垃圾桶旁边,他终究没有保住那个面包。万念俱灰的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死了的话,应该就解脱了吧。
“哥哥,哥哥,快醒醒。”一只稚嫩的手轻轻摇了摇如同一滩烂泥的风伏溪,风伏溪艰难的抬了抬头,一张日思夜想,红扑扑的小脸印入他的眼帘。
居然是倾霄!
从风伏溪记事起她就和自己一起住在孤儿院,院长说他俩当时是一起被一个老道士送来孤儿院的。风伏溪,风倾霄也是那个老道士为他们取的名字。风倾霄就像是他的跟屁虫,他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受了委屈,第一件事就是找风伏溪哭诉,开心的时候就手舞足蹈的唱歌给他听。风伏溪也一直宠着她,不管拿到什么,脑子里第一件想到的事就是送给风倾霄,孤儿院的生活很困苦,两个小小的孩子是彼此唯一的温暖。
自从孤儿院失火之后,风伏溪以为除了自己,大家都葬身火海了,没想到此时此刻还能和风倾霄重逢。可是,在这个冷漠的世界,两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要怎么生存下去呢?
“哥哥你流血了,疼不疼啊?”风倾霄伸出小手摸了摸风伏溪的满是伤口的额头,风伏溪疼的浑身发颤。“对不起。”风倾霄赶忙抽回手,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脸不知所措。风伏溪艰难的坐了起来,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刚要说话,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哥哥你饿了吧,我这里有吃的。”小女孩从脏兮兮的衣服里掏出一块面包,仔细的撕开包装,笑嘻嘻的递给风伏溪。风伏溪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心中一阵发酸,刚想推拖,突然出现一只粗糙的大手,一巴掌拍掉了风倾霄手中的面包。
“一天来了两个偷东西的小乞丐是吧,害我被老板罚钱,想吃是吧,我让你吃。”是那个凶神恶煞的店员,一边咒骂,一边抬脚向面包踩去。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子死死的护住面包。店员那一脚狠狠地踩在风倾霄身上,她不由的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却不肯移动半分,男子见状,又连踢了她两脚。
风伏溪肝胆俱裂,连滚带爬一口咬住那个男子的腿,男子吃痛,一拳打在风伏溪脑袋上,风伏溪闷哼一声,却不肯松口。风倾霄见状大哭了起来,响亮的哭声立马引来了几个围观的人。“你看那个男人居然下得去手打两个小孩,真是个人渣,唉,好可怜的两个孩子……”那几人对着风伏溪他们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阻止。店员看到有人来了,连忙一把甩开风伏溪,低着头快步离开。好戏散场,那几个围观人自觉无趣,也纷纷扭头离去。
“你怎么这么傻,你这么瘦小,不怕被人踢死吗?”风伏溪抱着满身脚印的风倾霄,满脸怒气。
“可是,我不想哥哥再饿肚子,我知道的,你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再不吃东西你就要饿死了,倾霄不要哥哥死掉,倾霄不想又变成一个人,他们都欺负倾霄,只有哥哥对我好。”风倾霄被他一吼,两眼一红,缩在他怀里大哭起来。风伏溪听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咬着嘴唇。
哭了一会儿,风倾霄从他怀里钻出来,擦了一把眼泪,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那块面包,掸了掸上面的泥灰,笑嘻嘻的递给风伏溪,风伏溪接过面包,将它撕成两块,将大的那一块递给了风倾霄。“我不饿,我……”风倾霄话还没说完,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起来了,她红着脸低下了头。
“快吃吧,这是倾霄保护下来的,哥哥怎么好意思一个人吃呢。”风伏溪将面包硬塞进风倾霄的嘴里。小姑娘听到风伏溪这么说,两手捧着面包开始大口大口吃起来,边吃边傻笑。“哥哥,真好吃,倾霄最喜欢吃这个口味的面包了。”看着狼吞虎咽的风倾霄,风伏溪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如同决堤一般拼命涌出。“哥哥,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伤口疼啊,倾霄帮你揉揉。”小姑娘踮起脚轻轻揉了揉风伏溪的头。
原本想要一死了之的风伏溪,在这一刻唤起强烈的活下去的欲望。泪水滴到手中脏兮兮的面包上,风伏溪低头狠狠咬了一大口。活下去!我一定要和倾霄一起活下去!
那一夜,风伏溪抱着蜷缩在他怀里的风倾霄流了一夜的泪。
从此以后,再也没见风伏溪哭过,泪水仿佛在那一夜流干了,他带着风倾霄四处流浪,各种餐饮业的垃圾桶是他们主要的食物来源,傍晚时分,员工一将剩菜剩饭倒入,他就会和许多流浪汉一拥而上,争抢着别人吃剩的残羹冷炙,因为年龄太小,所以经常被挤在外面抢不到食物,其他流浪者看他可怜,多多少少都会分给他一点,当然有时候也会被蛮不讲理的人拳打脚踢,偶尔也会被流浪狗追着咬,他都一声不坑的扛着。
就这样两人飘飘荡荡了三年,有一顿没一顿的活着,直到有一天,那个将他们送到孤儿院的老道士找到了他们。
老道士收养了风伏溪和风倾霄,将他们安置在一座乡间的大别墅里,送他们上学,每个月都会打来一笔丰厚的生活费,但是从此再也没露过面。风伏溪写短信发邮件问了他一大堆问题,却从没得到过回应。后来,充实的学校生活让风伏溪逐渐淡忘了这件事,他的心中只有风倾霄和繁忙的学业。可惜,没享受几年好日子,就被强行召唤到了劫烬。
此刻躺在洞内半死不活的风伏溪喃喃自语道:“不知道倾霄现在怎么样,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被那几个臭小子死缠烂打着要交往。我不在了她肯定很伤心,她一直傻乎乎的,要是为了找我被人骗走了怎么办!”想到这里,风伏溪垂死病中惊坐起。我不能死在这里,就算真的要死,我要也想办法回到虚世再死,不再见倾霄一面,我不会瞑目的!燃烧吧,我的妹控之魂!
风伏溪开始控制呼吸,静下心来仔细感受自己身体的状况。时间慢慢流逝,起初他只能听到自己微弱的心跳声,渐渐地,他感受到一股神奇的金色能量流淌在他的血液中,通过心脏由血管输送到身体各处,一遍又一遍的循环,每一次循环,他都能感受到经脉骨骼在被缓慢而稳定地修复着。紧接着他发现一个问题,这些金色光点似乎不太聪明的亚子,在经过伤口的时候,只分离出一小部分用于加速修复身体,而大部分又会循环回来,怪不得恢复这么缓慢。
风伏溪尝试调动这一股能量,将它集中在腹部几道巨大的伤口处,然而过程并不顺利。这一股能量散漫得很,虽然听话的在聚拢着,但是速度慢得出奇,风伏溪开始着急,用力尝试推动这能量,结果心跳加快,刚刚聚拢一点的金色光点被冲散。发现这一点,风伏溪开始冷静下来,他将心脏作为核心,一点一点聚拢这细小繁多的光点,他发现血液就像是奔跑的河流,而金色光点在其中悠哉的散步。血液的流速影响着金色光点的运动轨迹,他开始耐心的不断尝试,终于慢慢学会控制心跳,金色的能量也慢慢被他聚拢到伤口处,果然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修复。
洞外,沐晴阳欣慰的点了点头。他终于开窍了,懂得控制体内的凤凰精华修复伤体。沐晴阳转头眺望向遥远的劫烬中央,喃喃自语道:“伏羲啊伏羲,为了你这后人,我可真是煞费苦心了。希望我们的努力不会白费,如果这个世界以后可以让他自由闯荡,就全当是我对他微不足道的补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