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震惊不已,逆眉反问:“青楼女子?他居然敢召女支入宫?”
孙太后轻理鬓角,漫不经心地叹道:“据说是义郕王的老相好,谁知道真假,反正他们沆瀣一气,不知怎么就把那女人接进了宫。哀家也是最近才知道她是那孩子的乳母,还好你回来了,有些旧账也是时候该翻一翻了。”
朱祁镇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难怪母后问孩儿那个问题,儿子不孝,让你们受委屈了!母后说得对,本皇回来了,有些旧账必须得算!”
“不急,一件一件来,而且有些事情你不必亲自出面……”孙太后生怕儿子吃亏,一直拉着朱祁镇说个不停,不觉聊到了落锁的时间。
走出景福宫的朱祁镇远远遥望了一眼乾清宫的方向,心中的怨愤更添一分。他望天发誓终有一日他要回到哪个原本属于他的地方。
此刻,朱祁钰也站在乾清宫的石栏前远眺景福宫的方向,虽然他听不到哥哥的心声,但他大概也能猜到那个方向,那个宫殿,那些人在讨论着什么。
忽然,有人从身后轻轻替他披上一件薄长披。
回首,是杭氏秋,她说:“仲秋夜里凉得早,回屋吧?陛下已经站了好久。”
他轻轻一叹,依旧望着远方:“没事,朕再站会。”
“是担忧‘义郕王’吗?”
“还有很多事。”
“如果钰想说,秋会听,如果钰不想说,那秋就陪你站一会吧?”
朱祁钰没有回眸,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声“好”,再无他言。
未几,卢忠顶着金英的老身板姗姗来报,他顾及贵妃在场,想说又不敢说。杭氏秋见他也觉得碍眼,毕竟之前她托他暗杀朱祁镇的事无果而终。只有天子最爽快:“无妨,贵妃可听,说吧,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卢忠一字不落地转述了自己偷听到的东西,还没说完,杭氏秋便气得抱怨起来:“真是过分!他们怎么可以在宫里明目张胆地讨论造反!”
“这场劫如果躲不掉,明着来也好。一家人,本来就不该暗地里勾心斗角……朕本来想亲自去趟景福宫,就怕去了,真话也就没了。”天子目光不移,声调也极其平稳。
“他们何曾当过我们是一家人!以前在王府就没有真心亲近过,如今更甚!”杭氏秋气愤地抠着石栏,小声嘀咕:“明明那人做错了那么多,害死那么多人,你们却可以装作视而不见,既往不咎……”
卢忠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欲言又止。
天子亦假装没有听见,只是微微偏头交代卢忠:“今天听到的一切都烂到肚子里,朕不想再从你嘴巴里听到第二次。”
“老奴明白,保证都带到土里去。”
天子微微颔首,再令:“去通知锦衣卫放消息,就说今晚太上皇要亲自护送上圣皇太后离京。”
“这么急?”卢忠抬头瞄了一眼天色,额头开始冒汗:“上圣皇太后出行乃大事,要是各部门没有配合好,单靠锦衣卫的力量护驾恐怕不稳当啊……”
“老糊涂了吧,朕的话都听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