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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三部 霓裳曲

前言

某风有个怪癖。通常在完成一部作品后,往往会很悲哀地发现,对配角的热衷程度远远大于主角。

譬如说——

喜欢花醉雨,但更喜欢顾不了,结果写了顾不了的故事后,又开始喜欢慕容倩影。

喜欢卞朝阳,但更喜欢卞朝晖,结果在写了卞朝晖的故事后,又开始喜欢龙少俊。

喜欢林小小,但更喜欢裴文,结果在写了裴文的故事后,又开始喜欢陆家喻。

……

诸如此类。

主角,对不起,你的名字叫抱歉。

不过还好,这种怪癖是某风灵感源源不断的动力。所以,新的一年,在“锲而不舍”地写完了慕容倩影之后,又想起了自己非非非常喜欢的另一位,那就是多次友情客串的冠云坊的老板——柳冠绝。

如果大家看过《水漾影踪》的话,一定会很好奇她与花弄影及展玄鹰之间的纠葛,其实呢,某风也很好奇……

(无数的砖拍过来。)

于是,就有了这本《霓裳曲》,希望大家喜欢。

楔子 皇恩成名天下知

京师,皇城,华盖打顶,羽扇绵绵,宫女簇拥之下,当朝天子步下栩栩如生的镂龙大理阶石。

龙颜展露,一弯清水拱桥之后,三百绣坊绣师手捧精美的绣衣,毕恭毕敬,齐齐跪拜。

代表着权力和威严的绣龙黄靴经过,不敢有人抬头,屏住呼吸,怕惊了天子,惹了祸端,只是将手中的绣衣捧高了些,再捧高了些……

三百绣师,百人一组,过了两组,见圣上还不曾为谁驻足,这代表还没有绣品入眼,总管太监曹公公不由得暗自着急起来。

“皇上,您看——”曹公公躬身,小心翼翼地询问,话未过半,见龙袍衣袖下的手摆了摆,他忙噤声,退后一步,不敢再多言半句。

“爱妃,你中意哪款?”皇帝睨了一眼身旁袅袅如仙的妃子,威严的语气中独独多了宠溺。

“好生无趣。”明妃淡淡蹙眉,似乎没有什么兴趣,“皇上,三百绣坊,恕妾身还没看出什么珍品。”

此言一出,天子终是顿步,阴沉了面色,不过一瞬,立即恢复正常,但见他半转了脸,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曹公公,不置可否。

短短一瞬的犀利,仅有曹公公见得,冷汗涔涔,浸湿可后背。

“三百绣品尚未鉴完,娘娘此言,有失偏颇。”

轻轻的声音传过来,算不上大,却刚刚可以令近在咫尺的皇帝和明妃听见。

明妃挑眉,侧目望去,不用多找,便寻到了开口之人。

他人低眉顺眼噤若寒蝉,唯有那位姑娘,抬眼直视,一脸坦然。

“大胆!”曹公公冷汗冒得更急,向前疾走几步,呵斥说话的女孩儿,声音尖厉刺耳,“那儿来的没规矩的丫头,娘娘说话,哪有你插嘴的分?来人啊,把她给——”

“慢!”

柔滑的语调,制止了曹公公尚未来得及出口的话——这一次,是明妃。

但见她的目光细细扫过女孩儿的衣着,目光微有赞许,款款前行数步,立在女孩儿身前,“姑娘的衣裳好生别致。”

“多谢娘娘夸奖。”女孩儿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听你先前那番话,似乎你的绣品——”明妃抿唇,扫过她捧着的绣品,不同其他,被锻布包裹,叫人不得细见,“与众不同?”

女孩儿微微一笑,“衣服只是平常,配的人好了,才能相映生辉。”

曹公公瞧见,明妃的唇角微微扬了起来。

“打开来。”明妃说道。

身边的宫女会意,从女孩儿手中接过布包,一层层展开来。左右寂静无声,都在张目见识这件“与众不同”的绣品。

曹公公在心里嘀咕,皇城之内,什么珍品不曾见过?小小的衣裳,被吹得如此神乎,这姑娘的海口,是不是夸得太大了些?

最后一层展开,绣品完全呈现于众人眼中,本是神色自若的明妃,居然变了脸色。

布缎揭开,轻纱薄绢垂地逶迤,五彩丝绦精心绘制的飞天凤凰引颈高亢,神形栩栩如生,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璀璨了众人的耳目。

压抑了的低呼声,仍时不时地传出。

明妃中尽是惊叹,伸手,抚过纱面,手感顺滑,恨不得立即穿戴起来。

“果真与众不同,三百绣品,你是魁首。”

爱不释手之际,她上扬的唇角度弯到一定弧度,终于变成笑容,如花蕾一般悄然绽放开来,浅浅的,却是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好。”美人笑意如斯,天子龙颜大悦,扫了一眼拱手垂立的女孩儿,心情甚好,“你是哪间绣坊的绣师?”

“京师冠云坊,柳冠绝。”

“好得很。”短短三个字,字字含金,在场人听得明白,“曹公公?”

曹公公会意,从跟随的小太监手中拿过纸墨笔砚的托盘,恭敬递了上去。

狼毫挥洒,搁笔之后,已然成文,乃是御笔亲题的至高赏赐——

“天下第一坊”!

冠云坊,柳冠绝,时年十三,因制霓裳羽衣,名噪天下。

第1章 一朝应景与君识

要问当今最红的绣坊是哪一家,当数京师的冠云坊。

不仅因为冠云坊中有最独特的布料,有最出名的绣师,有最时兴的衣裳式样,更重要的是,冠云坊是当今皇上御笔亲赐的“天下第一坊”,还有冠云坊坊主的掌上明珠柳冠绝,年仅十三岁,就制出了举世无双的霓裳羽衣,冠压全国绣师,独占魁首,连一向眼光挑剔的明妃娘娘,也都惊叹连连,爱不释手。

所以,冠云坊上柜的每一件衣、裳、裙,往往疯抢一空,供不应求。若是想得柳冠绝亲自缝绣,更是千金难得。

冠云坊独出风头,一本万利,其他绣坊红了眼,更有慕名前来之人,日日守候坊门前,想要投入门下,拜师学艺。

大清早,冠云坊正门前,又是人头攒动,好不热闹。与此同时,后门悄悄地被打开,一个小丫鬟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状况,闪出门来,转身朝内招了招手,轻声呼唤:“小姐——”

浅青的身影,门后出现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迈了步子跨出门来。裙幅随动作起伏,荡漾开去,脚步落地,又立即合拢,收敛回来,恰似波纹倒流,回旋不止。

初见时,算不上惊艳,却美得淡然,如春风沐人,正是盛传一时的柳冠绝。

小丫鬟伸手扶住柳冠绝,嘻嘻地笑着,“小姐,这身袅纹裙在你身上,比外间的女子穿着好看多了。”

“冰儿,你这张嘴,还不注意,上次被爹教训得还不惨吗?”柳冠绝啐了她一口,板着脸,半真半假地开口教训。

冰儿吐了吐舌头,一边随着柳冠绝朝门口停放的马车走去,一边还不服地嘀咕埋怨:“我实话实说,难道还有错?”

听冰儿如此说,柳冠绝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眼,“树大招风,人家怎么说你听着便罢,干吗非要争去?到时候说咱们恃宠而骄,传到皇上耳里,终是不好。”见冰儿又撇了撇嘴,“明白了吗?”

“明白了啦,以后冰儿不跟那些绣坊一般见识。”冰儿不太情愿地回应,走到轿边,示意轿夫倾了轿身,她则掀开了轿帘。

柳冠绝摇了摇头,扶住轿竿,俯身拾裙,正要入轿,一只破碗忽然毫无预兆地从旁伸出,刚好杵在她眼前。

她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收回手。

“哎,你这人,好没眼神,哪有这样凭空挡道的?”冰儿伸出手,挡在柳冠绝身前,没好气地对面前衣衫褴褛的人发话。

“小姐,行行好,好歹赏点……”乞丐状模样的人不住作揖,就是不让。

“算了。”柳冠绝发话,“冰儿,你给他些赏钱,叫他去了吧。”

“算你好运。”冰儿咕哝,依言打开钱袋,拿了几文钱扔进破碗。

“谢谢小姐……”又是一阵捣蒜般点头,“不知小姐府上缺不缺人手,容留小的,大小杂事,小的都可以效劳。”

冰儿瞪大了眼,“你这个人——”

本想好好教训这个不知见好就收的臭乞丐,见柳冠绝抬了手,便收声,只是再狠狠瞪了一眼。

柳冠绝本是偏移的目光定格过来,将那说话之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挑了挑眉,须臾后,才开口道:“不,不需要。”

“我只求有个容身之处,气力活什么的,我可以不收工钱的。”蓬乱的长发下,懊恼的神色一闪而过,不过还在继续乞怜。

柳冠绝淡淡一笑,“你如此说,好不恰当。做工领钱,天经地义,给你几个赏钱,就白收个劳力,你不介意,我尚会良心不安。”

“小姐——”

“好了。”似乎没有心思再纠缠下去,柳冠绝移步上轿,再望了望轿外的人,“要是有求必应,我府中早已人满为患。这位大哥,我看你身子骨不错,不如找个力气活干,来日方长,好过沿街乞讨。”顿了顿,“冰儿——”

冰儿会意,落了轿帘,唤道:“起轿!”

轿夫抬了轿,不多时,渐行渐远,消失了身影。

破碗坠地,碎片一地,几文铜钱滚落出来,独自立在原地的乞丐装扮之人抬起头,撩起挡住颜面的发,望着柳冠绝等人离开的方向,眼中阴狠目光突现,冷冷地一笑。

一道人影从对面的墙角跃下来,落在那人身前,懒懒开口:“三哥,很老的招数了,难为你还拿出来用。”

“干你何事?”展墨鹰眯了眼,扫了一眼立在面前的年轻男子,轻嗤一声,上前一步,与他侧肩而立,凑近他的耳朵,低喃道,“玄鹰,别以为你每次都能被义父奖赏。我才跟柳冠绝过了招,别怪做哥哥的不提醒你,这女的,可不好对付。”

“多谢三哥提醒。”对展墨鹰的态度不以为意,被他唤作展玄鹰男子拱手抱拳,欠了欠身子。

展墨影也不多言,扯下身上的褴褛衣裳,跃上瓦墙,片刻后,消失了踪影。

展玄鹰的目光慢慢地收回来,正视空无一人的小巷前方,神情若有所思。

柳冠绝,能令一向自负的展墨啃了骨头,这小女子,倒真有些意思。

皇城内院,洛华宫,月宵殿,绿萝藤绕,碧水淙淙,流光异彩之间,争相辉映其中最雍容华贵的女子。

纯金打造的鸟笼,五色鹦鹉好生讨巧,扑腾着翅膀,谄媚之声连连:“明妃娘娘,倾国倾城!明妃娘娘,绝世佳人……”

眼波流转,玉手抚过光彩的羽毛,微微的笑,似有别意,正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明妃。

“这侯大人,费的心思可不少。”明妃一边逗弄着鹦鹉,一边开口,“告诉他去,有什么,直说便罢。”

近旁的宫女会意,领命退出去,跟隐身在殿门外的人低声耳语了几句,便见那人连连点头,急匆匆地离去。

“尽是些无聊的人,好生无趣。”百无聊赖的语气,明妃恹恹地打了个哈欠,手轻轻一拂,弹在鸟腹,惊得那只鹦鹉急跳了一下,碰到鸟笼,抖落几片羽翎。

“娘娘——”

侧目,眼角余光扫到殿门外之人,明妃目光缓和了几分,转过身来,伸出手去,即刻有宫女上前,恭敬搀扶。她望着来人,唇边露出一抹笑意,婀娜上前,红橙二色相间的裙裳逶迤在身后,仿孔雀羽翎的落摆摇曳多彩。

“冠绝,你可真知本宫心意。”

在场的宫女太监,任谁都能听出明妃口中的赞赏之意,也心知肚明,能获明妃少有称赞的人,除了冠云坊的柳冠绝,再无第二人选。

柳冠绝在宫女的带领下走到明妃身前,盈盈参拜,“给娘娘请安。”顿了顿,又道,“量体裁衣,因人而异。普通的绣坊制衣卖人,好的绣坊懂得为人制衣。”

“冰雪聪明,莫怪乎冠云坊无人能及。”明妃如是说,笑意间,竟放了礼数,亲自搭手在柳冠绝的腕间,示意她平身。

“该说是娘娘慧眼识珠,才有了冠云坊今日的声望。”柳冠绝抬起头来,顺从地任明妃拉着自己在她身边坐下,温和之中又不失体统。

“你这话,倒是比它说的中听许多。”明妃瞥了一眼悬挂鸟笼中的鹦鹉,又转头看柳冠绝,拍拍她的手,“平日空闲多来宫里走走,本宫喜欢跟你闲聊。”说到这里,她又扫了一眼四周恭首垂立的一帮人,似不经意地开口,“不像本宫身边的有些人,看似恭敬,可谁知道他们心里又在算计着什么?”

此言一出,在场十数人大骇,通通跪下,噤声不敢多言半句。

见这等阵势,明妃冷哼一声:“你看,就这样,本宫还能给他们说知己话吗?”

柳冠绝沉默片刻,才道:“皇室高墙之内,不比寻常百姓人家。娘娘身份荣耀至此,也知伴君如伴虎,更何况他们身份卑微,一旦言行有失,便是身首异处。娘娘,只要没有步步为营之徒,谨小慎微尚能体谅。”

“既然冠绝为你们说情,起来吧,都退下好了。”明妃开口,淡淡说道。

简简单单一句话,听在跪地之人耳中,如蒙大赦,起得身来,忙不迭地退出殿外,不敢再多加打扰。

明妃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半边身子靠在贵妃椅的软榻上,敛合了双目,“若本宫身边的人有你一般贴心,那倒好了。”

“只怕到时我来了,日日在娘娘眼前,您又会嫌我烦了。”柳冠绝轻轻道,扶了明妃的双膝,搁在软榻之上,又将她的裙摆撩起平放在身后。

听她如此说,明妃又笑起来,“那正好,本宫烦了,将你丢给六王爷,他得偿夙愿,倒要来谢我。”等了一会儿,不闻柳冠绝回应,她微睁了眼,“其实本宫一直不明白,你为何不应允了六王爷?”

柳冠绝摇摇头,“娘娘忘了,我已有未婚夫了。”

“本宫知道,是万花阁的那位花阁主。”明妃挑了挑眉,有些不以为意,“你说是指腹为婚,可又如何?论地位,论权势,论富贵,江湖门派,又怎能跟皇亲贵戚相比?六王爷样貌人品出众,倾心他的女子可不在少数,偏偏他对你情有独钟。”

“是六王爷错爱了。”柳冠绝言辞委婉,淡然拒绝,“皇室的生活,我习惯不了。”

“那江湖草莽的生活,你就能习惯吗?”明妃倒不生气,好奇地追问她。

“娘娘,万花阁不是草莽。”居住皇城的贵妃养尊处优,对江湖之事自然不太知晓,柳冠绝想了想,向明妃耐心地解释。

“在本宫看来,江湖打打杀杀,着实可怕。”明妃轻摇螓首,渐渐合眼,镶嵌在头簪上的明珠摇曳,“都说女怕嫁错郎,冠绝,终身大事,可要衡量仔细才好。”

“娘娘是为我好,冠绝记下了。”柳冠绝规矩地乖乖回答。

见明妃手支腮,呼吸沉稳下去,她慢慢将贵妃椅边上的软裘提起来,轻柔地覆盖她的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步出殿,对守候在外的宫女颔首。

“娘娘睡着了,你们进去伺候着罢。”

话出口,见方才被明妃赶出来的一帮人又各就各位开始忙碌起来,她摇摇头,径直走下殿阶,迎面的一位公公立刻上前为她引路。

“柳姑娘,请——”

“有劳了。”柳冠绝福身,紧随其后,在走出洛华宫之后,她又忍不住回首再看了一眼那森严紧闭的宫门,日光下,红色墙之上的琉璃瓦片,刺得眼睛有些生疼。

以皇上为天,精致、奢华,还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这就是皇宫生活,红颜或博君王眷宠,或弃如敝屣孤寂寥寥。

如此,宁入江湖,即便身为草莽,也自由自在。

轿身颠簸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震了震,接着,是轿子突然停住。

柳冠绝揭开轿窗帘布,半仰了面,轻声问外面的冰儿:“怎么了?”

正在张望的冰儿听柳冠绝问她,忙俯下身,贴近轿窗回道:“小姐,前面堵了一堆人,我看不大清。”

“哦。”柳冠绝举目向前,果真见前方不远处如冰儿所述,围观了一群众人,闹闹嚷嚷的,不知发生了何事。

没什么稀奇,市集之中,免不了鸡毛蒜皮琐碎之事。

“不等了,走其他的道吧。”惦记着冠云坊中还有他事要处理,她也没什么耐心干等,柳冠绝放下窗帘,直接吩咐了轿夫,绕道而行。

“好……”冰儿应声,嘱咐轿夫起轿调转方向。

岂知此刻,不知何故,那正前方的人群忽然惊呼声连连,骚乱起来,纷纷让道,躲之不及。

早在听见呼声之时,冰儿便回头观望,正在纳闷,忽见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嘶鸣着,破蹄从人群中冲出,直直地朝这方冲来!

她当场煞白了脸,第一反应是要拉轿中的柳冠绝出来。孰料两名轿夫也被那横冲直撞膘肥的骏马吓住,当场乱了阵脚,抬着轿子想要闪避,偏二人步调不一致,胡乱一气当中,竟将轿子横亘在街路正中。

“小姐!”眼见那马疯了一般地奔过来,本扑了空的冰儿惊恐地大叫,顾不上自身安危,一个箭步上前,想要扯出轿中的柳冠绝,却被撂下轿子逃命的一名轿夫冲撞,两个人齐齐跌倒在路边。

几乎同时,冲过来的枣红马撞上轿竿,巨大的冲击力使马匹侧身,前蹄蹬上轿盖,兴许被撞疼,马儿长长嘶鸣了一声,扑腾了几下倒地。

藏青的布轿哪能经得起这一撞,轿竿打了转,带着轿子迅速旋转起来,几圈之后,终于支撑不住,倾斜了轿身倒向一旁,止不住地滑过去,撞上墙角堆积了几层的石磨。

最上一层石磨摇摇欲坠,正对着半倒下的轿窗。轿内的人显然不知情,片刻之后,只见一只素白的手从轿窗中伸出,攀住窗沿。显然正努力想要摆脱困境。

“别!”被压翻在地的冰儿挣扎着爬起来,努力大叫,可惜声音被人群更大的喧哗给盖住。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顶石磨最终没能搁住,轰然落下,眼看就要压上轿子,她骇住,觉得脚下生铅,再也迈不动步子。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黑影蹿上前,竟然直接挡在石磨之下,迅速握住轿竿,使了力气,用力向上一掀。轿身被扶正,翻了个转,紧接着,另一方,有人翻马而下,接住另一边的轿竿,朝自己一方扯过来,稳稳平送到街角。

石磨砸下,挡在下方的人机警地从旁闪开,可惜终究慢了一步,石磨边角还是砸到了左肩。那人踉跄几步后,身形不稳,伏倒在地。

短短一瞬,变化如此之大,受惊过度的冰儿这才如梦方醒,强撑发软的腿,蹒跚地奔过去,揭开轿帘,还没说话,眼泪就先流了出来,“小姐……”

还好还好,除了面色差些,鬓发乱了,看上去,整个人毫发未伤。

“我没事。”柳冠绝忍住极度昏眩下想要呕吐的感觉,压住胃部,轻言细语安慰看上去比她还要害怕的冰儿。

“天哪,真是吓死我了……”冰儿又哭又笑,伸手扶她出来,上上下下地将她仔细打量,“多亏了那人出手相救,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柳冠绝转过脸,朝那方望去,那掉下来的石磨落在地面,砸出好大的地坑,扬起的纷纷尘灰,久久都不散去。

这才意识到之前的情形有多么危险,轻则失了双手,从此无法再穿针引线;重则丧命,死得面目全非。

更加苍白了脸,她捂着嘴向前冲了一步,蹲在一旁,遏制不住地呕吐起来。

恍惚中,觉得有人在打量自己,眼角余光瞥到对面有人,她偏过脸去,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双如漆的黑眸。

心头竟然一震,说不上的感觉,欲倾还诉。

便是之前救自己的那个人了,肩上还有石磨砸过留下的白尘痕迹。那么硬生生的撞击,血肉之躯,怎能承受得住?

张口欲言,还未及出声,那人忽然对她笑了笑,而后,那双眼,便突兀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她先是一震,然后情不自禁地上前了一步,待意识到所作所为,发现自己竟然在搜寻那人的踪影。

“小姐,小心些……”

冰儿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神志稍有清醒,柳冠绝止步,强忍心底那一瞬若有似无的感受,回过头来,正要说什么,却愕然发现冰儿身边,还站着一个朝她微笑的男子。

“冠绝,多日不见。”男子微笑着,缓缓朝她走近,停在她身前,执起她的手,“此番才来,你便给我这么大的考验。”

便是另一位在危险时刻护她周全的人了,如此熟悉的笑脸,如此熟悉的语调,春风化雨的丝润感觉,还能是谁?

正是她那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江湖中鼎鼎有名的万花阁阁主花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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