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章
“不了。”林氏见天色已经不早了，便对云霄说道：“等会儿去带清儿出去散散心，昨日那吕家公子恶心坏了。”林氏极少说人坏话，今日竟然一早上便说了那吕家公子两次，云霄更加坚定了今日的做法。
“嗯，如此也好。只是夫人出门万万小心，多带几个护卫。”
“夫君放心。”
见云霄已经出了院门，往大门的方向走去了，林氏这才转身回了居室，唤了金盏进来伺候梳洗。又对银盏吩咐道：“派人去伊水阁守着，要是小姐醒了便过来通报一声。”虽然打算带清歌出去，可是林氏还是不忍打扰女儿清梦。
“是，夫人。”
伊水阁中，清歌尚睡得香甜。近身伺候的丫鬟已经起了，院外打扫的人也在收拾，只是都是轻手轻脚的，不去打扰屋中姑娘。虽说是因为清歌在府中得宠的原因，可是那么聪明懂事的小姑娘谁不得多偏疼几分呢？
银盏来到院中，与清歌的两个贴身丫鬟互相见了礼，轻声问道：“小姐可是还未起身？”虽是这么问，但是看院中的人轻手轻脚的模样，早就已经知晓了答案。
含清回道：“小姐尚未起身，若是夫人有请，妹妹这就去唤小姐。”说着拉着银盏来到了院中的偏殿，打算叫银盏在那里等候。像他们这些丫鬟，要是等人，只能去偏殿，正殿是主子们才能待的，若是得力的人，倒是可以得到特别对待，去主厅等候，比如林氏身边的林嬷嬷。
金盏急忙止住了她，“夫人要我来此，本就是为了等候小姐。等小姐起身再说吧，切勿扰了小姐香甜。”而今府上和睦，丫鬟们私下的关系也不错。勾心斗角的虽然也有，可是并未因为主子之间的关系闹任何的不愉快。
含笑在这里陪着银盏，含清则是在清歌门前守候，毕竟清歌的一应打扮事宜都是含清在着手。听见里面的微微响动，这才问道：“小姐可是要起身了？奴婢进来伺候？”自从那日之后，含清倒是小心了许多，不敢叫人拿住把柄。
“进来吧。”清歌伸了个懒腰，睡眼朦胧地坐在雕花大床上，绿色的帷幔垂落下来，将床帐中面容初醒的小姑娘映衬得肤如白玉。两颊因为初醒，尚带了红晕，这么一看过去，实在是慵懒得紧。
举手投足之间，竟是带了几分贵气。含清没有多想，心想小姐出生云家，云家虽然不是王公贵族，但是也算是权贵之家。小姐小小年纪，多受熏陶，这满身的贵气，倒是似乎要比夫人还要更胜。
细细帮清歌梳妆打扮起来，待清歌坐上了梳妆台前的小春凳，这才说道：“刚刚夫人身边的银盏姐姐来了伊水阁，想来是奉夫人之命前来请小姐去玉兰苑的，小姐是去玉兰苑用早膳，还是在咱们院子用早膳？”
清歌从镜中看着自己身后的大丫鬟，模样高挑，面容清秀，倒是比含笑要多几分姿色。今日穿了浅青色的丫鬟服装，两鬓上斜插着杜鹃珠花，花中两颗珍珠画龙点睛，倒是个清秀的佳人。
淡然道：“去母亲院中吧，以后什么“咱们院中”的这种话就别说了，省得叫母亲听了多心。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果然，见镜中的人手怔住了一下，好在很快便反应过来了。
“小姐，奴婢失言，小姐恕罪。”
“无事，以后注意些便是。”
“是，小姐。”含清见清歌脸上真的是无半分动怒之色这才放心，不知怎么总觉得小姐身上好像越来越难以捉摸。可是再一看，分明还是那个懵懂的小姑娘。手上拿着一只黄色的攒花宝石簪，问道：“小姐，今日攒上这只簪子如何？”
清歌只是点了点头，对于这些女子家的珠宝首饰她并不热衷，可是并不能阻挡林氏和回京的舅母对自己的热爱。在林氏和方氏眼中，恨不得将天下珍宝都给清歌拿来，好在林家家大业大，否则真是不够两人挥霍的。
束好发髻，含清打开了清歌的衣柜，里面层层叠叠的全是熨烫整齐的各式衣衫。眼中闪过异色，平静地翻出一件青色罗裙，灰色罩衫，以及浅黄的绶带。一番打扮下来，镜中的小姑娘越发娇艳可人，无意中散发出的贵气更是叫人难以忽视。
最后再踩上了一双青色荷纹的绣花鞋，便与同是惊讶的银盏等人去了玉兰苑。林氏正在堂中喝茶，看见女儿翩翩而来，似是九重天上玉女下凡，笑道：“我家清儿就是好看，小姑娘嘛就是要多打扮打扮，嬷嬷，你说是吧？”
林嬷嬷见她心情好，且清歌的模样实在是喜人，哪有不应的道理。“小姐生的好看，怎么打扮都好看。这便是夫人时常挂在嘴边的天生丽质难自弃！”林氏迷途知返，与云霄重修旧好，林嬷嬷心中欣慰。
清歌走到林氏跟前，微微福身，“见过母亲！”小姑娘今日的穿着打扮，既清丽又端庄，偏偏拿捏得恰到好处。
“来母亲这里，多什么礼。”林氏见女儿已经过来了，便将人唤了过来，“昨日你舅母的绸缎庄进了几匹上好的雪缎和浮光锦，咱们去看看。清儿有什么喜欢的，到时候尽管拿，不要客气。”
得亏了方氏与临时关系好，也愿意给外甥女打扮，这要是遇见其他人，不得被这理所应当的小姑子气死不可。清歌自知拒绝是没用的，便轻轻点了点头，“母亲眼光好，今日倚仗母亲了。”
不管是雪缎还是浮光锦，都是极其奢华的布料。不说是穿着舒适，便是看着也是极其赏心悦目的。寻常的布庄根本找寻不见这些稀缺的布料，毕竟进价太贵，一般人家也买不起。可是林家财大气粗，又有门路，自然是不成问题的。
方氏得了云府的消息，一大早便在布庄等候。跟在身旁的林暮亦是翘首以盼，皆是看着云家的方向。直到云家的马车出现，方氏眼中立马便染上了笑意，“暮儿快看，是你姑母和表妹的马车。”
儿子性子外表谦和温润，可是难得有看得上眼的人，与家中两个庶子皆不亲近，倒是难得与初见的表妹谈得上话。林暮听说今日方氏要出门与姑姑一起，便问清歌会不会来。方氏心疼儿子年少孤寂，便将人一起带来了。
“嫂子怎么这么早，等了许久了吧！”林氏今日心情不错，走下马车边疆女儿抱在怀中，老远便与方氏打起了招呼。走进了见林暮也在，便笑道：“暮儿怎么也在，小小年纪便学着………经商，嫂子也真是舍得。”
“你这脾气，我大清早儿就在这儿等着呢，倒是被你数落了一通，埋怨起我来了。”二人自小交好，而今几年未见，正是热心的时候。林氏拉过儿子，“带你表妹去后面看看那布料首饰，我和你姑姑说说话儿。”
“是，母亲。”林暮得到方氏的允许，抬眼看向抱着清歌的林氏，询问道：“姑姑，暮儿可以抱抱表妹吗？”
“这……”林氏倒不是不愿意，只是侄儿也才是个六岁的小娃娃，如何抱得动快满五岁的女儿。这要是摔着哪里，心疼的还不是自个儿。
方氏看出她的为难，便说道：“你放心，暮儿虽然年纪尚小，但是老爷也是给他请了两个拳脚功夫的。虽说不比枫儿，但是倒是比寻常的孩子强壮些。”林家目前就这么一个嫡子，将来的家业自然是要给他的。
林家虽然是商户之家，但是家大业大，觊觎林家的不在少数。林暮作为林家下代家主，除了要学习如何处理生意上的事情，还要应对各种突发事件，比如说来自商业对手的刺杀等等。
听见方氏这么说，林氏倒是放心许多，将清歌递给了林暮，跟清歌嘱咐道：“跟你表哥去后面挑东西，看重什么尽管拿，不要客气。”她说话含笑，语气温和，看着清歌眸子满是慈爱。
方氏亦是对林暮嘱咐道：“好好儿照顾你表妹。”
“母亲、姑姑放心，我会好好儿照顾表妹的。”林暮笑得温和，小心翼翼自林氏手中接过软乎乎的小表妹，似是呵护时间最珍贵之物。倒是清歌第一次被他抱着，有些不习惯，林暮小心安抚：“表妹莫怕，我会好好儿照顾你的。”
怀中的小姑娘安静下来，将小胳膊伸出去抱着林暮的脖子，生怕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表哥把自己摔在地上。出其意料的是同样是瘦瘦小小的表兄，将自己抱得很稳，倒是松了口气。
两个小的走了，便只剩下姑嫂两个。方氏将人引进里面的茶间，笑道：“约你多次也不见你应承，怎么今日倒是有空出来了。”说着话的同时将沏好的茶递了过去，上好的君山毛尖香气四溢，瞬间便吸引了林氏的嗅觉。
她出生优渥，林老太爷乃是皇商。后来林老太爷去世，对手趁机打压，皇家大约也不看好林城少年经商，因此便失了皇商的身份。只是后来林城经过多年的努力，林家更胜从前，也不知皇帝会不会后悔。
总之，林氏乃是林老太爷夫妇捧在手中养大的姑娘，否则也不会想方设法叫林氏嫁了当初的状元郎。要知道官商的身份，区别甚大，若是不下一番功夫，怕是难以成事，何况林氏当初嫁的风光无几，远胜许多官家小姐。
待嫁的时候便是诗书富华的女子，经过多年沉淀更是如此。可是如今看着自己喜爱的君山毛尖，却是没了兴致。
“怎么了，可是不和你口味？”方氏见小姑子今日兴趣缺缺，便主动开口，还以为是今日的茶叶不好。可是要是没有记错，这君山毛尖乃是小姑子所钟爱的茶叶之一，数年前便是如此。
心下不解，见林氏一脸怒容，便知不是茶叶的缘故了。笑道：“怎么回事儿，叫咱们姑奶奶竟是连自己最爱的茶叶都不顾品尝了。说出来叫嫂子听听，嫂子给你出出主意，说不定还能帮上你呢。”
“那倒是不必，我家老爷今日已经打算处理了。”林氏摆摆手道：“只是昨日我家清歌出去的时候，那吕家公子出言无状，着实叫人生气。今日出来，一是见见嫂子，二是带清歌出来散散心。遇见那般人，真是倒霉。”
方氏听说是清歌被人冲撞，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儿？”
林氏见她一脸关心，喝了口热茶，茶香四溢，驱去了不少怒火，便将昨日儿子所说娓娓道来。“这事儿要从昨日他们三兄妹出去看榜说起……”站在林氏的角度，虽然怒火已经消散了不少，可是还是气愤。
“这吕家公子好生无礼！”方氏听林氏讲完了事情的经过，也是一脸愤怒。虽说清歌与她相处不久，可是小姑娘聪明可人又乖巧懂事，方氏自己没有女儿，与林氏又是好姐妹，如今又是姑嫂，早已将清歌当做女儿般看待。
如今听说那吕侍郎家的公子竟然对清歌出言无状，还是那般调侃的话语，自然是同仇敌忾。立马就叫了外间的掌柜进来，吩咐道：“以后无论是吕侍郎府上的单子还是秦统领家的单子，都不要接。”
虽说是商人重利，可是谁家的心不是偏的呢？眼看自己的亲外甥女遭了委屈，方氏怎么还坐得住，要是林城知道了，恐怕后果更是严重。虽说做生意的不止林家，可是林家的生意做得广，这么做也足够叫吕、秦两家丢人了。对了，那个秦家就是吕夫人的娘家。
“是，东家夫人。”掌柜虽然疑惑，但是还是照做了。关上门出去吩咐，毕竟林家的铺子太多，还是需要张罗一下，把东家的意思传达下去。
林氏自然乐意方氏给女儿出头，只是这般的话倒是叫林家少赚了一笔，有些过意不去。转眼一想，这点儿收入对林家来说也没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