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对于整天呆在房间里温故知新的柯洛而言是很快就过去了。
早在维多利亚大学就已经得到学位的他充其量只是挂个名。
除了法术和医学的部分知识，大多数的知识都只是记下来，要想真的融会贯通则需要大量的时间。
摇晃的牛车，感受着因为屁股下面宛如电动小马达抖动而飞扬的头发。
柯洛是在受不了颠簸，掏出法杖漂浮在牛车的半空中。
周围已经是青葱碧绿的树林，而偌大的比睿山山脚的城池已经渐远。
回忆方才的情形，柯洛总感觉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刚才离开城主家里的时候一切正常，就算柯洛已经声明自己不是他们所想象中那样神圣，但是仲麻吕和最澄等人依然十分敬重。
毕竟大黑天并不是某一个神明，而是一个职业。
柯洛并不需要强调佛法，只要他的能力胜任，仲麻吕和最澄不会蠢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腿，硬生生把眼前这位神秘的‘万能药’赶走。
稍微叮嘱柯洛希望他注意礼仪后，仲麻吕等人便乘上不同的牛车出发。
浩浩荡荡的车队便开始出发，而柯洛终于有机会离开那个天天呆着的大房间。
像他这样的死宅，如果非必要是不会轻易出门，这个习惯从小时候就存在，长时间的室内长蘑菇对于柯洛来说更加的舒适。
而且就算他要出去，万一那群奇奇怪怪的鬼怪趁他不在的时候进去搞事情怎么办？！
如果是用脏兮兮的臭jio踩过他要睡觉的地方就算了，要是枕头上面出现了鬼怪们的分泌物，估计柯洛会像是灭蟑螂老鼠那样直接将城堡翻个面来除魔。
今天算是他第一次的清晰看到民生情况。
牛车刚刚出门，城主府外已经密密麻麻的有很多平民站立在两排。
他们早已知道那个神秘的大黑天今天要出门去，所以平民百姓早已站好围观吃瓜。
第一辆牛车上兵戎部署，一看就知道是城主本人，百姓们稍微看两眼后就低头不敢直视。
仲麻吕没有做什么特别的坏事，但是城主大人的威严要是冒犯到了，拿下两三个平民立威不是什么难事。
第二辆的牛车没几个随从，看他们强健身躯布衣难掩的样子就知道是僧人的随从。
围观的人有不少都手掌合十低头，在这样魑魅魍魉泛滥的世界，僧人的地位已经远超常世古代。
毕竟妖魔鬼怪是真的，天堂地狱一说虽然还有争议，但没人想当游离世间的孤魂野鬼。
至于第三辆牛车就非常明显了，不同于前面辆辆，侍卫随从仅有数人。
鲜红染漆充斥牛车车身，雕镂精细程度不亚于艺术品，很明显散发着神学的美感。
其实这骚包的牛车是某个城主的主意，仲麻吕被柯洛告知他不是大黑天后确实有点慌。
但是被最澄解（洗）释（脑）后已经想好方法，他并不是傻子，贸然改口只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麻烦。
所以为了一条路走到黑，他特意命人打造神轿。
如果不是柯洛强烈拒绝，理论上前面拉车的不是马，而是一群穿***的露腚大汉。
甚至于他自己让部下的人开始筹备庙宇的建设，同时散布信息，柯洛被说成了大黑天。
作为一位大黑天化身，又或者是为了区分开柯洛的独特性，理应有个新的神名。
苍雷大黑天。
这个就是仲麻吕宣传柯洛对外的神名，而经过各种谣言和传播，民众意见慢慢的接受这个名字，今天便是这个大神出门的日子。
神轿变成了牛车，艺术气息依然浓重。
透过镂空的窗子，两排的民众能隐约看见车子里面到底是何人。
神学艺术装饰之下，坐在其中的柯洛似乎也变得神秘空灵起来。
暴露在外的煞白短发以及皮肤都异于常人，而那猩红明显的大眼正在审（好）视（奇）着世间。
不说那出奇妖异的外表，光是他旁边那个独眼的鬼巫女（大雾）就已经吓了这些世俗平民一跳。
本来应该起到隔离人群作用的侍卫都没有需要动手的份，因为人群完全没有逾越的意思。
不敢多言，群众从方才的嘈杂慢慢转变。
到了柯洛的牛车走在繁华街道上时，附近的人已经不敢随意出声，而是不约而同的双手合十向着柯洛的牛车鞠躬。
街道一时没有了往日的繁华，诡异的气氛让更多的人都走出家门围观，而一直跟随在一边的鬼怪们也难得的没有低声细语。
平民百姓们没有说话不代表柯洛就不知道，由于自身感知的易变。
他已经不同于之前那个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菜鸡，多日来的体验已经让他能感知别人的情绪。
而随着合十祈祷的人增加，这种奇异的情绪感知从要捕捉的游离形式变成以他为中心旋绕，似乎要像是源石能量一样被他吸收。
这份巨大的情绪夹杂着许多东西，有对神明不屑一顾的蔑视，有对人上人待遇不是自己的不满。
有对神灵不作为的憎恨，有的希望神明会将金子送上门，有充满私心和利益的市侩，有对生活贫苦而希望吃饱，甚至有对他外表的妖艳美丽的欲望。
但是有黑暗的地方就会有光明，也有不少人是祈祷着家人健康、世界和平。
众生的愿望是如此强烈，相比起柯洛所处的世界而言实在太多了。
感受着周身环绕的情感，他最大的感受不是嫌弃和厌烦，而是可悲。
柯洛是刀客塔，一个医生，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人们都会将不切实际的希望交付给信仰，但就算是他自己也只是个在生活中挣扎的人。
许多的愿望当中充斥对人生的绝望，眼前虚无缥缈的神灵就是生活在鬼怪世界最底层大多数人的希望。
柯洛不是圣母，但如果硬要说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确实不是他的为人，而且作为人的同理心会使得他也同样难过。
无论哪一方都很难，既然可以，自己为平民百姓出点力又何妨呢？
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可是人伦的教育让人性高于动物。
同理心便是人伦的一环。
目送着车队离开，人群才慢慢散开，无法消散的不仅是人心，还有他的哀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