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几个官人向您家来了。”
“我一个老太婆,官家找我做什么?”
姚老夫人递过一个小板凳,一边招待邻居一边说。
正说着姚天福和两个同僚已走进家门。
“妈!”
“伯母!”
姚天福和两个同事同时叫道。倒把姚老夫人喜得惊呆了。
进到堂屋,姚天福跪地而拜:“孩儿拜见母亲。”
两个同僚也跪下叩拜,同时说:“拜见伯母大人。”
姚老夫人将他们一一扶起让坐。看到儿子回来了,做母亲的格外高兴,佣人早已忙着搬凳让坐,沏茶招待客人。姚老夫人让将轿车赶到后院,加草料喂养,然后对佣人说:
“准备几个菜,家中还有好酒,让他们好好休息。我亲自给他们做晋南的臊子面,天福可是最爱吃的,让他们在一起好好吃一顿。”
丫鬟捧出一盘大红枣,黑油油的,看上去玲珑可爱。姚老夫人给他们一人抓了一把,说:
“这是自家后院栽的枣树结的,你们尝尝。”
姚天福和同事们放在嘴里一咬,醇香无比,如蜜入口,连声说:
“好吃好吃,哪来的这样甜润的好枣。”
姚老夫人说:“这是前些年育下的苗,如今已长成大树,每年收不少枣。我在怀仁时也曾从这里带去苗子,虽然长大结了果,味道却完全变了,古语说南橘北枳真是一点都不假。稷山枣就是要长在稷山,你把它移到别处,它不高兴呢,怎么能不变味。”
姚天福和两个同事都笑了。
两个年轻人说:“伯母真幽默。”
姚天福说:“自古以来,稷山枣就是皇宫的贡品。”
几个同事说:“伯母,您给我们也育上几棵,明年我们也栽到自家院里去。”
“好呀。根部常有小芽滋出,我分出几棵就是。”
姚老夫人连连答应。
姚天福说:“你们就不怕它变味?”
两个年轻人说:“变味也罢,稷山的苗子总是货真价实吧。”
姚老夫人和他们几个人家长里短、气氛融洽地交谈着。
四个下酒菜很快就做好了,分别是炒鸡蛋、木须肉、拌菜瓜、炒藕丝,外加一碗粉条炖肉。
姚天福问:“家中还有现成的肉?”
仆人答道:“管家大叔骑马专门去县城南关买的。”
两年轻人说:“伯母太客气了,这么麻烦。”
酒也温好了。姚老夫人一边说不麻烦,一边亲自为他们满了一盅酒,姚天福接过酒壶说:
“母亲歇着,我来吧。”
姚老夫人说:“你们喝着,我去做臊子面。”
姚老夫人来到厨房,将萝卜茄子豆腐切成小丁加上肉丁,葱花姜蒜沫炝锅,将菜下锅翻炒,香味立刻溢满厨房。看看酒喝得差不多了,老夫人下面。不一会儿,佣人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一碗碗细长的白面条上面浇着臊子,中间是一小碗油汪汪的油泼辣子,红艳艳香气扑鼻,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胃口大开。
儿行千里母担忧,姚老夫人无时无刻不思念在外的儿子,如今看着姚天福健康的体魄和精神充沛的样子,欣慰地笑了。
忽然,她像若有所思似的,凝神一刻,问道:
“这不年不节的,你们从京城回来为啥?”
姚天福恭敬地答道:
“我们是奉旨出来办案的,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母亲。”
姚老夫人原本和蔼的脸沉了下来,不悦地说:
“你即出京办公事就应该一心为公,怎能假公济私,分心顾及家中呢?公而忘私,尽职尽责,才是为官的本分。我们在家一切都好,有了事自然是要告诉你的,切不可时时惦记家里的小事。”
姚天福连连点头:
“母亲说得是,孩儿记下了。”
姚老夫人说:“本想留你们住下的,即是公务在身,你们快快吃了饭,早些动身,切不可误了国家大事。办案一定要秉公执法,切勿冤枉了好人,放走了坏人。”
姚天福答道:“母亲的教导孩儿一定铭记。只是此次回来,孩儿有一事还想和母亲大人说明。”
姚老夫人说:“孩儿有话只管说就是。”
姚天福沉吟了一下,想起历史上因为向皇帝直言进谏而获罪者,不绝于书,他们的家族受到诬陷牵连的多不胜数,姚天福深知作为一个谏官所处的险恶处境,弄不好自己丢掉性命倒是小事,如果牵扯到父母和家族里的人岂不痛心一生,如何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想到此姚天福心情沉重地说:
“母亲大人,孩儿身为一名谏官,得罪的都是权贵重臣,一生时时处于危险的漩涡之中,不知何时就会遭受不测,到时还望母亲不要悲伤。此次回去,我一定要向皇帝和御史大夫说明,请求他们,我万一因为谏言犯了罪,请朝廷一定不要株连我的老母和家人。”
姚老夫人听完,不由得哈哈大笑,说:
“孩儿多虑了,你如果因直言获罪,我为你感到骄傲,即使我死,我也死而无憾。”
姚天福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泪下如雨:
“谢母亲的大恩。”
一同前来的两个年轻人听了都十分感动,被姚天福母亲的深明大义和严格的家教所折服。天底下难得有这样一心为公的好母亲,一同跪在地下说:
“听伯母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伯母所言也是对我们极好的教育,孩儿们受益匪浅。”
吃完饭,稍事休息后三人匆匆赶路。
回到京城后,两个年轻人逢人就赞颂姚老夫人的高风亮节。姚老夫人教子的话题很快就在朝廷中传开了。阿合马听了暗自高兴,不由地哼起小曲,心说这回有你好看的了。他起草了一份“姚天福玩忽职守,假公济私,游山玩水”的奏折,准备报复姚天福。
这事自然也传到忽必烈的耳中,他听后深受震动,对姚老夫人的品质佩服得五体投地。一次朝会中,面对群臣他感慨地说:
“姚老夫人仍当今楷模,只有这样的母亲,才能生育培养出这样的儿子。这样的母子,今人中是找不出第二人的,要找也只有到古人中去找。”
他叫道:“董文忠。”
侍臣董文忠走上前道:“臣在。”
忽必烈说:“你将姚天福母子的话转告史馆,让他们记录下来,载入史册。”
董文忠答应道:“是。臣记下了。”
本来阿合马听到这消息时分外高兴,他想这下可抓到你的把柄了。他本想借此来弹劾姚天福,听到忽必烈这样称赞姚老夫人,便偃旗息鼓悄悄打消了这个念头,反而奉承忽必烈说:
“我皇真是旷世少有的明君,史官在书写这一段时应说明是皇上指令史官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