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花开满楼你可归
小绯趴在桌子上,懒懒散散的开了口:“小姐,明儿十五。”
“你是想要看月亮么?”
翻了个白眼,小绯提醒道:“十五,赏红会……您还得接着忙……”
片刻之后,屋内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
虽说勾栏馆子过年是不停业休整的,但作为这年里最后一场赏红会还是吸引了众多风流之人。
还有一个时辰楼下就已经人声沸腾,何景言带着假面皮儿,顶着满头金钗一身经典大红袍子在人群中来回转:“嗳哟,公子今儿来的早……里面请……”
走几步,再一甩香帕子:“李大人……牡丹等您等的花儿都谢了……牡丹!快来接李大人!”
回头到一秃头暴发户身边蹭蹭:“大爷今儿还是找柳柳的?”看着手中多出来的银票,景言笑眼眯眯扬着嗓子一吼:“柳柳哎……还不过来给大爷奉杯茶?”
二楼的雅间中,一黑袍男子淡淡的抿了茶,看着下面的嘈杂嬉闹:“望之,这便是你说扬淮一绝?”
旁边站着的白衣男子拱手平静道:“主子,还有一刻钟开始。”
黑衣男子目光扫过下面的人群,略一停顿,轻笑出声:“那不是户部李大人?好兴致啊……”回头看着白衣男子:“望之也是好兴致,不然朕,不然我还不知有这“扬淮一绝”呢……”
白衣男子被他凌厉眼神一扫,背心不禁出了一层薄汗:“属下知罪。”
“罢了。”
楼下何景言扭着屁股将众人赶到桌边坐下,累的气喘呼呼拿着个小香帕子扇风。微微偏头看见小蝶打了个手势,知道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慢慢悠悠扭着腰肢上了台。
左手叉腰右手扇风,何景言尖着嗓子冲下面抱怨道:“都是你们一个二个没良心的,奴家招呼你们这么久了,现在就光记着我们红姑娘了!怎么没一个疼惜疼惜我呀?话说奴家二十年前也是红牌一个,怎么现在就不招你们待见了?!”
看她在台上耍宝,下面的人哄笑作一团,甚至有人高声喊道:“容嬷嬷,要不今儿晚跟爷过?”
看场子的气氛被吊的差不多了,景言扭扭屁股,帕子一甩:“就知道你们爱拿我开玩笑!好了,这赏红会马上就开始了,奴家就再啰嗦几句。想必各位爷都知道咱掩红阁在京城开了个分号,咱们红狴、红鳞两位姑娘就暂时去了京城。”
听到三个红姑娘走了两个,下面的人开始拍桌子叫喊:“那我们看个什么劲儿?!”还有的直接站起身来:“我今儿就是为红狴姑娘来的!”
看着下面嘈杂一片,景言也不急,抬手打了个响指。身后舞台两侧突然展开两条挂幅,左侧写着“飞红轻粘柔罗缎”,右侧写着“烛红尙抚烟花烬”。
满意的看着众人眼中的惊讶,何景言用香帕子掩面娇笑道:“都说了不急嘛,咱们掩红阁怎敢怠慢了各位爷?赏红会虽说从今往后只有两位红姑娘表演了,但是轮流来的,红狴、红鳞下次就来了嘛!什么?您说今晚另一位啊?另一位自然是我们掩红阁的第四位红姑娘了—红烬。您问我什么样?您一会儿自己好好看呗……”
伸手扶了扶满头的金钗,何景言挥挥帕子下了舞台:“得了得了,知道你们见着我烦。看你们的红缎姑娘去吧!”
给角落里的红缎使了个眼色,留了她压住场子。景言转身溜进了二楼的小屋。
急急关了门,小绯连忙帮她褪下红袍子,扶她到铜台前坐下,手脚麻利的将发髻拆了。
何景言忙里偷闲拿了杯茶润润嗓子:“绯儿,就松松的挽个托云髻吧。”
小绯利落的将头上的金钗取下,嘟着嘴:“小姐,您净挑些难弄的。”
“得了,明儿叫大刘给你再弄盘儿点心!”笑着看着镜子中小绯跺脚抗议,心中直乐。
温水慢慢将脸上的假面皮儿泡软取下,仔细的洗了个脸,然后就开始取了粉饼薄薄的扑了一层,微微刷红了脸颊,再蘸了金粉和眉粉将凤眼细细的画的上翘妩媚。
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总觉得哪里不对。眨眨眼睛,鄙视的看了一眼桌上的唇纸,果断让小绯取来蜂蜜,密密的涂在珠唇上,蜜色润泽很是诱人。
“小姐,您不戴假面了么?万一被认出来了怎么办?”小绯担忧的看着自家小姐。
何景言晃晃手中的一块红纱:“我要戴面纱啊……”说完往脸上一蒙。
小绯淡定的指了指左眼角,不说话。
“哦!对!”景言忙找了金箔,剪成星星粘在眼角的泪痣上。这下才毫无破绽。
门外小蝶轻声敲了敲门:“主子,红缎姐姐快表演完了。”
“知道了。”慌忙把自己扒拉干净,展开四肢,小绯干净拿了牡丹吐蕊臻绛大袖衣配了红螺长裙。整整面纱,清了清嗓子,提脚出了门。
走到后台时,刚好红缎舞完了第二曲。待红缎一下台,俩个小厮连忙抬着特制的贵妃榻上了台,后边紧跟着抬上古筝放在软榻前。整整衣袍,确定没有问题后慢慢上了台,不顾众人的呆愣惊呼,从容优雅的行至软榻,懒懒散散的侧卧上去。
抬手试了试弦,芊指拨挑覆划,曼声嘤哦。
“雁南飞,前方的路惹得人憔悴。
落叶坠,心底何时才能浪里推。
百花美,没有你的红颜也是罪。
吻露水,那冰凉的感觉是回味。
江山如画心纷飞只等伊人生死陪。
强说愁容春不回……单膝跪地月已碎……
我已等过花开满楼你怎么还不归,等过秋凉星转白斗已物是人非。
我已等过残烛流泪你怎么还不归。
等过白雪覆盖黑色的眉……”
一首《花满楼》清音婉转,曲意别致,珠唇张合吐出不尽缠绵幽怨。曼曼红纱半掩玉颜,红装之间凤眸星目妖冶游荡,分明是慵懒之余带出丝丝伤感,让人情迷意动更添了一分怜惜。
台下一片热切痴迷眼神,看着那半卧的曼妙女子魂神皆飞。
而二楼雅间内,黑衣男子狭长黑眸忽然一深,握住茶杯的指尖因为加大的力度而泛白。好一个红烬红姑娘!这身形嗓音分明与自己同榻而眠了四年多的那个人一模一样,虽多了无限妩媚自信,但确实很相像。不对,她现在应该在昭台殿,不会是她。
一旁的白衣男子更是在听到歌声时猛然一震,顾不上主人在旁,仓皇两步扑到窗前热切的盯着台上的女子,眼神中是毫不遮掩的惊讶和狂喜。
注意到白衣男子的异常举动,黑袍男子沉声唤道:“望之?”
男子连忙回神叩首道:“主子,属下失态了。”
“认识?”
“像是属下失散多年的一个朋友。”被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压的喘不过起来,白衣男子将头低下不敢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