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琅一眼认出了此人,可不正是道爷爷!
老道听到呼喊,朝秦琅这边望来,冷峻的脸上难得浮出一抹笑容。
但他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背着黑棺径直向着城主府走去。
一路之上,围观人群指着老道窃窃私语。
“不是和尚么?怎么来了个老道?”
“可能是和尚的同伙?”有人揣测道。
老道置若罔闻,来到城主府门前,将黑棺竖直放下,“咚”地一声巨响,黑棺将脚下的青砖砸得粉碎。
“咦!”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黑棺这番沉重!老道背着它举重若轻,很容易让人忽略黑棺的重量。侍卫们心下凛然,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长刀,个个如临大敌,眼中藏着深深地忌惮。
高手!
侍卫们本事不高,眼光却也不差,一眼就看出了老道的不凡,未战先怯,若不是城主在楼上观望,早就做鸟兽散了。
老道直接将一众侍卫无视,看向站在府楼上的城主。
城主与老道对视,微微一笑道:“道长远道而来,可否进府用杯茶水?”
老道面无表情,冷冷地道:“不必!”
上官城主却也识趣,似已料到老道反应,不以为意,淡淡道:“道长与那和尚相识?”
老道没有立即回复,稍有迟疑,点了点头。
那和尚指的自是劫走城主女儿之人,也即是流言所说的那位身高八丈的罗刹鬼!先前上官明曾听侍卫禀告,得知了详情,已知劫匪是一和尚。当然,身高八丈,罗刹转世云云皆是夸大之词。
真实情况是,劫匪只是比普通人高大一些,肥肥胖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胖大和尚。
本来胖和尚是到城主府寻人的,被侍卫拦下,不得进入府中。起初,胖和尚和和善善,说明缘由,侍卫们则对他爱搭不理,故意刁难,一味说些刻薄之词羞辱于他。胖和尚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当即翻脸,蒲扇般大手一扬,将两旁侍卫拍翻在地,大步流星闯入了府中。闻讯而来的侍卫,不下数百人,将胖和尚团团围住,就要一拥而上将其捉拿,结果反被他打得东倒西歪,好一顿拾掇,好在胖和尚只是将这些不开眼的侍卫暴揍一顿了事,没坏其性命。
眼见胖和尚如此凶猛,侍卫们且看且退,在城主府中,又不能放任不管,否则事后城主怪罪下来也吃罪不起,只得硬着头皮一路尾随胖和尚直到小姐厢房外。小姐在厢房中听到外面动静,出门察看,刚好与胖和尚撞个满怀,一个照面,吓得花容失色,两眼翻白晕了过去。胖和尚心想不能见死不救,于是伸手扶了一把,然后抱着小姐扬长而去。
但在侍卫们看来:胖和尚不知使用了什么妖法把小姐掳走了!
回头再添油加醋跟城主一汇报,胖和尚穷凶极恶的形象便坐实了。
昨日胖和尚大闹城主府,劫走了城主之女,闹得城主府内鸡犬不宁。今日就来了这么一位背着棺材板、疑似高手的老道,很难说两者之间没有关系。
城主也是有所猜想,不能确认,随口一问,没想到老道竟然承认了!
府楼前的侍卫看老道点头,心里咯噔一下,将长刀对准了老道,只怕一言不合,就得玩命。但多少有些虚张声势,慑于老道威势,不敢过分近前。离老道最近的几人,拿刀的手抖索个不停,一时拿捏不住,长刀差点坠地,忙不迭双手握紧刀柄,这才堪堪稳住。
上官城主看着老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随后摆了摆手,示意侍卫退后。府中的侍卫什么斤两,他一清二楚,此时冒然向老道发难,只会自讨苦吃。
众侍卫暗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收刀,退后,一气呵成。
“不知道长今日前来有何见教?”上官城主试问道,目光始终不离老道,希冀能从老道的反应中瞧出蛛丝马迹。
老道没说话,伸手将一旁的棺材打开一条缝隙,从棺中倒出一个女子,女子青丝披散,衣衫不整的样子。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云儿!”
城主见到此女,愀然动容,矢声喊道。此女正是城主之女上官云!
众侍卫互相递了个眼色,围住了老道,执刀上前与老道对峙,手心中无不暗捏了一把冷汗。
“你杀了她?”上官城主目光阴冷,斜睨老道,森然道。
老道摇头不语。
“和尚杀的?”上官城主面沉似水,问道。
老道再摇头,吐出俩字。
“没死!”
上官城主闻言,大有深意地瞅了老道一眼,喝退侍卫,动身走下府楼,站在老道面前,拱了拱手,道:“道长可是为送还小女而来?”
老道点头,算是回应了。而后将黑棺背在身后,转身就走。
上官明没有阻拦,凝视着老道远去的背影,面无表情。众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齐看向城主,等待示下。
“送小姐回府!”
……
老道走到城门口,停下脚步,向站在城门边的秦琅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围观人群慌忙闪避,唯恐招惹到老道。
秦琅向老道走去,默默跟在他身后,一同出了城,城中随即传出阵阵嘈杂声。
……
入夜,狂风呼啸!
风如刀割,刮在人脸上隐隐作痛。小猴抵挡不住,钻进了秦琅怀中避难。
“道爷爷,你怎么来黑水城了?”
两人走了半晌,秦琅忍不住问道。
“找你!”
老道回答一如既往的简练,这很符合他惜字如金的性情。
“哦,他们说的和尚是不是和尚爷爷?”
“嗯!”
“和尚爷爷为什么要抢走城主的女儿?”
秦琅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听到人群议论时就自然而然想到了和尚爷爷,这种行事风格非和尚爷爷莫属!
老道扭头瞪他一眼,没有回答。
秦琅回了他一个无邪的笑脸,不再追问此事。以他对老道的了解,对那些他不想回答的问题,谁也问不出结果。
“古爷爷呢?他也来黑水城了吗?”秦琅岔开话题,问道。
“没来!”
“他去哪里了?我回家后,没见到你们,这才来黑水城找你们。”
“大泽!”
“大泽在哪里?他去那里干嘛?”
老道不再言语,沉默赶路,显然这些问题不在他想回答的问题之列。
老道背着黑棺,看似闲庭信步,实则走得飞快,秦琅紧赶慢赶才没落后。
寅时左右,回到了忘忧崖。
老道到后山,将棺材放下,掀开棺材板,坐进棺材里,临盖棺前,还不忘嘱咐秦琅。
“回去!”
秦琅对着老道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儿转身向山上跑去。
自打秦琅记事以来,老道就住在崖下棺材中,从不在外露宿。棺材就是他的家,一天之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棺材中度过的。而且走到哪背到哪,所以和尚爷爷给他起了个雅号:老乌龟!
说起和尚爷爷,秦琅突又想起和尚爷爷劫走城主女儿之事,只觉好笑。
和尚爷爷为啥要劫走她?等和尚爷爷回来了,一定要问清楚。
“也不知和尚爷爷回来了没有?”
秦琅走到胖和尚洞府前,进洞看了看,果然没人,胖和尚一向就是个不坐窝的兔子,喜欢到处溜达,一天到晚不知道都在瞎忙些什么,想见他时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眼看天就要亮了,走这一宿,又困又乏。进屋后,秦琅一头栽倒在床上,不多时就听见屋内响起了细微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