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只知道,他不来上学了,后来听说他高考成绩位列全省第一,并被国外的高等学府录取了。再之后,就是成为享誉国际的大画家,重回人们的视线,她们这一届同窗才又有了这个人的消息。
“你想开一些,我真怕你从过去那件事里走不出来,人应该向前看,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复生。”说道最后宁恬也有些哽咽,毕竟是自己曾经认识的人,就这么突然没了,想想也怪难受的。
可阮芫应该比他们这些旁人更难受,因为他俩曾经又有过那么一段,而且这么多年也没将那人忘怀。
“恬恬,我就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自杀?活着难道不好吗?是什么让他连生命都舍得放弃?”阮芫的声音有些颤抖,隔着话筒,宁恬都能听到她不安的喘气声。
“芫芫,你一定要保重身体,逝者已矣,你不能把你自己也给搞垮了。”她很关心好友,当年的事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那件事给了阮芫不小的打击,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她都郁郁寡欢的,让人看了心疼。
“不用担心我,你一定要过的幸福,我身边只有你让我羡慕,我从不知道,有一天,我的生活将会过得如此糟糕。”
宁恬有些着急:“芫芫,你听我说”,她的口吻有些严肃:“当年的事不完全是你的错,你们……你们应该是错过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恬恬,我累了,想要休息,先不说了。”
“好,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去看你。”宁恬刚一说完,阮芫的耳边就传来对面孩子的哭声,听声音是宁恬的女儿,她才一岁,宁恬还有个五岁大的儿子。
真好,尽管她自己过得不算太好,但她身边的人过得很好,这也让人值得高兴的不是吗?
阮芫关了电话,继续观看电影。突然手机响了一声,是微博的提示音。
她拿起手机,点开屏幕,陆深自杀了,但关于他的报道还在铺天盖地的报道,阮芫也一直在关注着,她不想错过任何信息,她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去了解事情的真相。
陆深,究竟为何自杀?
首先映入眼帘的标题“陆深曾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精神疾病!阮芫的心跳停止了一瞬。
什么叫精神疾病?那时的陆深只是不爱说话,为人比较冷淡而已,但对她不是。他怎么会有精神疾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阮芫继续翻着手机页面,往下她看到了:警方在陆深的家中发现了一封信,写信的时间是他自杀的前一天,他在信中写到——这封信是写给那个人的,但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看到,因为我把她给弄丢了,我当时还觉得委屈,明明我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她要离我而去?带着这个疑问,我困惑了十五年。
直到前两天我的朋友带着他的孩子到我家做客,我才发现我原来犯了一个大错误,是我不好,我让她误会了我,导致她离开了我。如果我能早些发现自己的毛病,是不是就能改变当初的结果?
但即使是现在知道了,也为时太晚了,她已经离开我很多年了,也许她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我十分后悔,为什么我不能早些发现自己有病。
当那个孩子因为好奇闯进了我的卧室,他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问我:“叔叔,你在跟谁讲话?”“我在跟我的妻子聊天,告诉她你们来家里做客了,叔叔办了一件错事惹阿姨生气了,她赌气不想出卧室,所以叔叔来向她赔礼道歉的。”我微笑着想那个孩子解释说。
可那孩子脸上的表情更奇怪了:“可是叔叔,房间里除了你和我没有别来人了呀!”“什么?”我一脸的错愕,孩子天真的话语狠狠地戳破了这个现实,我的病了,精神病,我在跟一个幻想中的人说话,我没有妻子,那只是我想像中的人。
将客人送走后,我陷入了恐慌中,没有耽搁,我联系了一名心理医生,经过检查,医生遗憾的告诉我,我,确实得了心理方面的疾病,简单来说就是精神分裂。
当晚我回到家里,躺在空无一人的床上,我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女孩问我:“陆深,除了我,你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女朋友?”“你在乱说什么?我只有你一个人。”“可我看到你珍藏着那个女生的发带,还有情书,你们之间的情书。”“那是你写给我的,你忘了吗?那发带也是你的呀,我送给你,你说不好看就没收下,我不舍得扔,就一直留着。”“你胡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然后你因为不相信我,而和我分手。
我一直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记得那些事了,直到这时,我才知道,是我伪造了那一切,那些事情确根本不存在,完全是我臆想出来的,而我却因此阴差阳错的失去了你。想到这,我多年的困惑虽然解开了,可是还是那句话,太晚了,我不能忍受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所以我选择离开,永远的离开。
看到最后,阮芫已经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陆深在信中说了什么,那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根本不存在那个人,所以,她当年冤枉了他,还狠狠地刺激了他,叫嚣着要跟他分手。当他最后放下尊严,又一次乞求挽留她时,她只是冷淡的拒绝了他。
她究竟做了什么!她把那个孤独的少年才拉出泥沼,又松手将他丢了进去,甚至还狠狠地踩了一脚,他当时被她抛弃的眼神她还记得,那是一种恐惧到近乎万劫不复的深情,好似少年眼中那唯一仅为她闪烁的亮光,从此奄奄一息,直至最后彻底回复到之前的惨淡无光,甚至比之前更甚。
那句话说得对,最在乎的人伤的最深,除了她,没人可以伤陆深那么深,是她,葬送了陆深对生活的希望,是她,抹灭了他人生中最后一丝亮光。
她是杀害陆深的刽子手!她让他整整抑郁了十五年,那个曾经对她温柔以待的少年,把他毕生所有的柔情都奉献给了她,而她做了什么?把他的真心狠狠地掼到地上,还毫不怜惜的踩上一脚。
她是少年人生中的唯一亮光啊!她怎么可以那么做?
阮芫此时此刻无比的痛恨自己,但于事无补。
……
连婧芸回到家时,见家里客厅开着电视,但客厅没人,她猜阮芫在卧室。等她进去找的时候,发现阮芫陷在床中央,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只堪堪露出一头乌发。
她走上前,坐在她的床边,伸手将她的脸从被子里露出来,突然发现她的脸不正常的红,再一摸她的额头:“芫芫,你发烧了!”阮芫的额头很烫,脖子也很烫。
阮芫从小的体质就很好,很少生病,尤其是长大后就更是少生病,即使是发烧感冒也都是小打小闹,根本不会像现在这般严重。
连婧芸不放心,芫芫少的这么厉害,叫都叫不醒,她想了想叫了救护车。
阮芫在医院里烧了两天,高烧一直不退,连医生都不能解释这是为什么。这下急的连婧芸团团转,分外的手足无措。
她与女儿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女儿就是她一辈子的希望与寄托,现在女儿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这叫她如何能够承受。
宁恬本来说好第二天来家里看望阮芫的,可到家时,家里没人,给她打了电话,是阮芫的妈妈接的,这才知道了阮芫发烧住院的事,就急急忙忙赶来了。
“阿姨,您别太担心,芫芫还年轻,她的身体素质一直都很好,这次也一样,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孩子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恬恬你知道吗?”
“我……”她还真知道。
跟连婧芸讲述了前因后果,宁恬朝着病床上的阮芫叹了口气,陆深一定不想看到芫芫这样。关于陆深自杀的真相,那篇报道宁恬也看了,心说这事对阮芫的打击一定不小。她本来就一直对当年的事隐隐有些愧疚,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果然是受不住这万般重压,她一定认为陆深的死,跟她有直接关系。
连婧芸听了这段陈年往事,也颇为感慨,她当年的确是觉得女儿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瞒着自己,自己也没再多问。这样看来,真是不知道是缘还是孽了,只是人毕竟已经走了,可怜她的女儿从此就要背负如此沉重的精神枷锁,甚至两天了都昏迷不醒。
……
阮芫昏昏沉沉的烧了两天,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发现眼前的事物陌生又熟悉。
“这是……?”这怎么是她和连婧芸以前的家,那个令她痛恨的男人留给她和连婧芸的房子,承载了她儿时所有快乐与回忆,有同时兼并着痛苦与耻辱的地方,她们的老房子。
阮芫慢慢起身,她记得自己昏迷之前浑身一阵冷一阵热,然后无力倒地,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出了屋,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连婧芸从朋友女儿的满月酒回来没。
“妈……”,声音清脆,并没有大病后的不适。
没人回答,只听见厨房的抽油烟机“轰隆隆”的作响。
她又叫了一声:“妈”,这下连婧芸听见了,就见她围着个围裙,手里拿着锅铲走了过来:“芫芫,你醒了,感觉好点没?妈妈给你炖了瘦肉粥,还有两样清爽可口的小菜,你先去洗漱,饭一会就可以吃了。”她笑着说完,拿着锅铲又准备进去。
而阮芫呆愣在原地,她.妈……怎么把头发剪了?好像也变得年轻了。
不对,她.妈的样子分明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
“妈,现在是什么日子?”她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但是不敢确定,也难以相信。
“什么日子?你是问今天是几号?”
“现在是几几年?”阮芫看着连婧芸的眼睛问。
“哎哟,我姑娘这是发个烧,把脑袋都烧懵了,现在是2008年啊。”连婧芸开着玩笑。
阮芫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她……重生了?!
……
带着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念头,阮芫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了她的衣柜,里面赫然都是一些简单的卫衣牛仔裤,这都是她十几岁时经常穿的衣服,有件衣服她还看着挺眼熟,是她生日的时候,连婧芸给她买的那件质量特别好的牛仔裤,她穿了整整两年,样式简单大方,都不过时。
她又似一阵风似的,跑到了阳台,阳台的晾衣竿上还有她的高中校服在上面,蓝白相间的款式,是那个年代最醒目的记忆。
真的!她真的回到了十六岁那年。
那年她上高一,她来到客厅,注意到了电视柜下的台历,十一月三号,让她想想,那次发生了什么。
那次是她和宁恬去市郊踏青,回来后她就发烧了,不知是因为穿的单薄还是什么,昏昏沉沉的躺了一晚,所以自己是重生到了这个时候。
那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陆深,还没有死,他们还是同桌,他们也还没有成为恋人关系,而她也没有狠心的推开他,推开那个待她如宝的少年。
陆深,既然我重生回来了,这次,我一定会好好陪在你身边,再也不会让你伤心,我要好好的保护你,保护那个干净纯洁的少年。我不会再让你对这个世界感到厌弃,我会全心全意的陪你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