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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义气生变故

赵爽一跃离开了操练场,运起内劲,左脚一登典武馆门檐便飞落在巷间。前世他看过诸多武侠电视剧,知道做了这等事可不能大摇大摆的走出来被人寻得踪迹。于是便辗转了几个巷回,绕到集市,从人群中悄然消失。追出的张、黄二人腿脚颇慢,搜迹寻人追逐了数个巷而未寻得,只得悻悻而归。

甩开了两个尾巴,赵爽调整了一下内息,在市集寻了身衣衫换上后,便在城郊林间稍作休息。

此时已到晌午,赵爽内心想着,若高靳醒来,定会说出自己的身份,而典武馆的武案馆是记录着每个考核人员的成绩内容,这短短一个月便从明劲二段提升到暗劲期,也只有百年一遇的那位天才和他留下的真经了。而与任老的闲聊中也知道,这本真经,正是江湖上所认为的邪法魔功,也是众多政治家发起战争的借口。

越想越不对,这几天进进出出任老竹庐,要是别有用心的人看到,岂不是给任老带来麻烦?还好记载着真经的裹布已经取出,不会给任老留下什么把柄,只要这段时间消失在江湖中,定能保住真经的秘密。待到自己修炼完成,达到那位天才的实力,江湖中再怎么论断也无用。

没错,实力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想到这,赵爽立刻动身,运功疾步向家中草庐,为了避免养育他的亲人受到牵连,他需要告知父母,尽快离开京都,隐姓埋名与江湖。但他却不能告知父母,真正缘由是因这本真经在他手上,途中赵爽想了一万个借口,都不能达到这种万人抢夺江湖仇杀的级别……那是因为赵爽不知道,这高靳家的高平天,乃是京都军方的人。不过要知道他是谁,也得高靳醒了才行,但以高靳那厮的表现,他不昏睡个一天半夜的,应该是醒不来的。心稍安,赵爽继续疾步驰向猎户村。

经过两个时辰的徒步,赵爽终于步入猎户村,踏进了山间泥泞的草皮路。他并没有走原先出来的道,而是绕了个山后,确定身后没有尾巴,才慢慢走回草庐。草庐在一个山坳,对于不熟地形的人来说,这里只有一条山路小道可以进入。

赵爽绕到了山背翻山而入,但下到山半腰时发现了不对劲,草庐门前的小路非常乱,似乎先前有大批人马经过。赵爽越想越急,提高了下降的速度。

沙沙……

赵爽一个受身缓冲落地,立刻跑向草庐。

“老爹,妈!”赵爽面对着草庐的背,一边跑叫着。

当视角转到草庐正门,赵爽看到门已经是半吊着,“爹,妈……不……”怀着不安的心,赵爽疾步翻进了草庐内。

印入他视野的,是草庐内布满的血腥气息,一番打斗的凌乱,还有墙上、地上、窗上溅满的血迹,以及在这一世的两位至亲散落的肢体。

“不!……”

两具尸体已经是残破不堪,男尸更是头颅和四肢都被砍下,很明显是经历了致死的搏斗,而女尸身上只有一道很深的刀痕,似乎是为了给自己的挚爱挡下所受的致命刀伤。

“不!!不!!”赵爽跪在草庐间,呼吸着这至亲的血腥,大声哭喊着。虽然在前世记忆中,他的父母算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二十多年的感情比这一世的十年更深,但十年的养育之恩,十年的陪伴,论谁经历这都是撕心裂肺。

眼泪如泉般撕过脸庞,洒尽衣衫,洗落在地,哭喊声开始沙哑,开始趋于呜咽……

赵爽拾起了双亲遗体、四肢与头颅,在庐后挖了个方坑,摆放好,将双亲亲手埋葬。

傍晚,赵爽逐渐冷静下来的情绪开始考虑着这一天发生的事。

赵爸是一个资深的猎户,虽不及武林中人那么强悍,但要是普通山贼想要取其性命并不能有什么好果子。能做到让赵爸那么狼狈不堪的死去,只能是习武之人所为,而且必然跟那本真经的线索有关。自己是午后便往家中赶,那高靳贪生怕死,又由家中珍药养出的筋骨,没有经受过磨炼,突然受到如此挫伤应该不会那么快醒来,那必然是当场有人根据高靳的话翻阅了武案馆的记录,而且必然是位高之家才能那么迅速的查阅并调遣高手过来寻人杀人……

细细想来,赵爽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那时要是硬吃高靳那一拳,吃一点侮辱,亦或是扛下那一脚,最多落个重伤,那么真经现世的信息不会泄露,也不至于这样家破人亡。他非常懊恼,懊恼自己这一世也是一样鲁莽,一样不知轻重,一样的没有城府……

事已至此,鲜人已逝,赵爽再懊恼也无济于事。呆跪了半个时辰,赵爽用那血污已凝结的手拿出了那裹布,却见一张纸条从衣衫中落下。

“若势急,可到定英山寻老夫踪迹。”

……

夕阳已经渐落,天边的红云似乎也染上了这份血腥,让赵爽心里很是压抑。定英山,正在这草庐百里以外的悬崖对面,而在定英山之前,便是两国交界的哨塔营寨。任老留字说战事急,想必现在两国的交战一触即发,才连夜赶往前线。但如今因为自己的鲁莽,被有心之人得知真经的现世,若真经真被这些人找到,那么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可能就不是一两场战场碰撞那么简单了。仅仅只是小毛孩的一次打斗,就能立刻引来一队高手越山翻岭的追查和杀戮,更不必说要是这残章被世人所知,不管是声称它为邪法魔功的名门正派,还是有所贪念的伪君子真小人,江湖上必然避免不了一阵血光之灾,又将会有多少向赵氏夫妇这样,惨死在屠刀之下?

为今之计是否该强记残章内容后焚毁,日后远离尘世江湖,再找个深山老林择地修炼?赵爽思前想后,拿不定主意。

“既然如此,也当算是势急,速去定英山找到任老再行定夺。”

赵爽洗净身上血污,步入草庐,用非常熟练而迅速的手法,将这裹布内嵌,配上皮革制成了一管剑袋,随手拿了家中一把残剑放入便背于背上。换上猎户所用的蓑衣,提起他从小就做好的“宝盒”,连夜前往定英山。

赵爽深知既然有人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寻到他家,在今日寻他不成定会在路口蹲守,此行必不能走阳路,只能越岭而行。定英山方向在草庐的正西方,中间有七座山岭,其中有一座存有猛兽盘踞,绕人避兽,此行之凶险,不言而喻。

“最终还是实力不足啊……”赵爽叹着气,身影消失在丛林密布之中。

……

森严的府墙上,赫然写着“高府”二字。夜巡的两个兵士,正依着府墙打诨。

“你听说了么?今天高小少爷在典武馆被一个同龄小子一招打断了右腿。”

“谁吃了豹子胆敢这么做啊?不过那高小少爷应该也算是有些家子的,同龄之中也算少有敌手了吧,就算放到军营里,你我都未必能吃得着便宜。”

“对啊,现在高府上下都在找典武馆要人,高小少爷好像还昏迷不醒呢,不知道是不是哪个世外高人暗地里下了功,把他给打成这样。”

“得了吧,还世外高人,我听说了,确定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这么厉害?为什么没参加场试入殿?”

“天知道,不是哪位大人的私生子吧,功夫如此了得,京都也就那个圈子了。走吧,子时了,该去巡宵了,最近江湖上风声紧,西祁又开始驻兵西关,谁知道京都最近会出什么乱子呢。”

……

高府正殿,高平天正襟坐在殿中。

“哼!一群废物,让你们抓活的,你们倒是乱刀杀了,让你们巡山,连个影都没寻着!”高平天怒喝,“蒋师爷,靳儿还没醒吗?”

“回将军,小少爷尚未苏醒,脚骨已经接好,除了腹部有些内伤之外,其他并无大碍,只是疼痛过度所致。”

“就是你们这群废物天天娇惯,靳儿才那么无能!一点男人气概都没有,断个骨而已,能疼成这样?”

“蒋师爷,你是暗劲二段,你说说如果是你,面对这招‘苍鹰飞虹’,你会怎么做?”

“小少爷的‘苍鹰飞虹’也只是初学,而且并未加以暗劲,只需内劲弹开以掌力击之便可胜,断不用下此狠手。”

“这赵爽是何人?与靳儿有仇?”

“这赵爽本是猎户之子,从小便异于常人,被市井称之为小天才。记得三年前在城郊有一猎户之女,名为宋瑶儿,小少爷对其甚是喜爱,常邀其玩耍。一日小少爷正与宋瑶儿游玩,与赵爽起了争执,便被他打了一拳,回府上痛哭,少夫人便安排了几个江湖打手将他教训了一下,其余也未曾有何交际。”

高平天揉着双手,关节不停咯吱咯吱发出响声。“京都这帮老骨头,实力稍强的也就任、胡两家,若是这两家之中看中他的才能而暗中培养,可有所为?”

高平天正是想通过真经提升家族实力,从而获得更高的武林权位和威望,自然不会把真经的事情透露给其他人,更不希望这消息流露江湖,而赵爽场试的记录,收到孙大钱的消息之后他也是立即进行了处理。现在他希望众人一致认为,这赵爽定是被那个势力暗中培养,对京都不利,以削弱其他势力。

“要是暗中培养,我想一定是任家了。胡家一心钻研刀法,各个都是武夫,对政事历来毫不关心。而且最近又暗哨来报,曾见到赵爽与任云鹤在典武馆门前私聊,后双双进入武官后院。”蒋师爷略作沉思,答道。

“这任家最近可有消息?”

“任家家主近期因为边境战事,一直在府上闭门,除了宫内,并未与任何人有所来往。而这老一辈的任云鹤……”

砰!高平天听到了这个名字,更是怒不可遏,面容一阵扭曲,狠狠的把茶案给打碎。

“……两年前在定英山重伤之下居然把姥爷的刺客一扫而净,连安排好的西祁内应都被他料到设下伏兵,城府极深,处事多谋,近年来鲜在任府出现。昨日因圣上调动安排前往定英山,赵爽很有可能就是他的人。”

“你也如此认为?”

“正是。想必这定英山一战,这赵猎户也难逃关系。今杀了,也算除掉一个暗钉。”蒋师爷身子前倾,奸笑呵呵着。

“如果你是这赵爽,这时你会如何做?”

“如果赵爽是任云鹤的人,那他的所行必然去寻主子任云鹤。定英山便是他的去处。”蒋师爷眯着眼睛,起身向高平天作辑,“姥爷,明日早朝,可借此参任家一本,同时请大少爷去定英山把赵爽擒住后,让任家从此军权削弱,为我大事可大有好处啊!”

“好!师爷所言极是,来人!”高平天击掌,“把权儿给我唤来。”

……

卧虎山,这是在帝国境内让人闻之色变的山岭。传言五百年前,一个天外火石坠落,正中山岭的中心,以至于方圆30里的山岭形成了两半,中间约摸以半径5里成以凹谷。百年之后,便听闻谷中有异兽出现,帝国曾召集各派数百高手前往讨伐,却是无一生还,至此三百年内,再也无人敢直入此境,帝国也绕山扎寨,以防猛兽入境。

赵爽拖着十岁的身躯,满身的疲惫。卧虎山的情况也是任老在闲聊中给他提及,山脚下,赵爽悻悻的望着这黑暗的丛林,任老说过,若过此山,必走阳道不可深入,可如今身怀真经的他,并不希望被世人所见。

赵爽打开了他的“宝盒”,从中掏出一个竹筒状的物件,那是他在九岁时自制的一个望远镜。调整了望远镜的轴,赵爽朝着那山涧有灯火的营寨处望去。

“守备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似乎可以从水路绕行。”赵爽看着那杵着长枪“钓鱼”的守备军,心念道。

既然打定了主意,赵爽立刻动身,绕着营寨边的水路迂回前进。

不到半个时辰,赵爽便绕到了最后一个营寨的边缘,正准备踏上往定英山的栈道,适时耳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赵爽机警的把身躯缩回了道延下,听脑袋上的人进行了对话。

“少将军,深夜到此,有失远迎,还请赎罪。”一个声音沙哑的中年人开口说道。

“哼,你们就是这样守夜的吗?嗯?”一个年轻的声音责问到。

“请恕下官管教不严,下官领罪……来人,将此二人拉出去重打五十军棍!”

“王明,我此行奉家父之名捉拿要犯,要是要犯经往此地而你未有察觉,你项上人头可保得住?”

“少将军恕罪,下官即刻调动人马全寨搜查……少将军车马劳顿,这点小小敬意还望少将军收下……”

“好。”青年男子缓气,说道,“尔等立刻搜寻,不得有误。要搜到此人立刻带往定英山通报于我!”

“少将军,敢问高将军所拿之为何人?”

“一个十岁的少年,画像在此,抓活的,捉拿即报,不得有误!吓!”

“恭送少将军。”

马蹄声渐远,正是往定英山官道而去。

赵爽心里念叨着,“这高靳高家,还是将军?这下难办了。不就打伤了他宝贝儿子么?用的着那么兴师动众?即使为了泄愤,抓死的不就行了,还单独教抓活的?难不成真是他知道了真经的情况?”刚念想着这诸多的问号,边听闻脑袋上步伐零落的响起。

“诸位兄弟,得高将军令,前往通知各寨连夜搜寻此人下落,不得怠慢,否则,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老大,这不就是一个小孩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高将军要抓他,咱们听命就行。这样的小孩,在这深山老林里也走不远,就延寨搜。还愣着干什么?去!”

赵爽一惊,立刻压低了身形。没想到这追兵居然那么快赶到,这要去定英山,绕人可能是有点难绕了,只能看看兽是否可避了。但就算现在去到了定英山,也不一定找得到任老,难不成回去到山里避风?待到天明,猎户们进山寻猎,迟早也被发现,如何是好?

此时,赵爽脑海里突然响起任老的一句话,“三百年至今,帝国未有任何一人再敢进入卧虎山。”

“不管在哪个世界,人心果然才是最恐怖的东西。那就试试猛兽是否好说话吧。”

赵爽心里一酸,趁着黑暗的掩护下,缓缓的爬向卧虎山的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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