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女人捂着脸难以置信地指着她，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柳清莺蹙眉，冷冷道：“把你的脏手放下，再敢指我，我就剁了！”
女人立即就放下了手，居然感觉她这威胁不像是在开玩笑。
柳清莺坐到床上，双手环胸，依旧是冷着一张脸看她，“先说说你是谁。”
女人满面狐疑，却下意识回答：“我是你妈端艺华。”
果然。
柳清莺呡了呡唇，“我不认识你。”
听到这话，端艺华立马就炸了，指着她大喊，“你说什么？你居然不认我！我可是你妈！”
她盯着几乎要戳到她鼻梁的手指，眼中划过一抹阴狠。
端艺华被她盯得脊背一凉，想到刚才她说的话，立马就放下了手，嘴上却还是骂着：“你这死丫头，脾气倒是长了不少，当了阔太太就了不起了是不是？”
“呵，这位大婶，刚才说你没素质都还算轻的了，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家，你瞎嚷嚷什么？”
“你……”
柳清莺根本不给她再骂的机会，接着说道：“你你你什么你？你说你是我妈，你就可以在这里肆无忌惮地对我进行语言攻击吗？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端艺华被她最后那一吼给吓得直接找不到反驳的话，只瞪大着一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瞪什么瞪？趁着我现在还能跟你正儿八经地讲话就赶紧给我滚蛋，要是等到我生气了，我特么打得你连这个门都出不去，正好我一个人在医院也闷得慌。”说着，她还冲着端艺华挥了挥拳头，一脸的凶神恶煞。
端艺华被吓住了，话都说不利索，却还要强装：“你、你这死丫头，你给我、给我等着你……”
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脚步慌乱地退出病房。
柳清莺看她走了，立即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身上从四肢百骸袭来的痛意，尤其是膝盖，不仅擦破了皮还红肿一片。
刚才她可是被端艺华生生拉着耳朵给拖过来的，她都怀疑现在耳朵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这是亲妈吗？下手可真狠呐！
她刚按下床头的按钮呼叫医护人员，那个可怕的妈又回来了。
她立即又是一脸冷然相对，眸光恶狠狠地剜在端艺华身上。
端艺华快步走进来，到墙边捡起自己的包包挎在手上，然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就又走了。
其实刚才一直有护士守在外面，柳清莺按下呼叫按钮的时候就有人端着托盘准备进来，却在看到端艺华怒气冲冲去而复返的时候就停在门外不敢进来了。
这会儿端艺华一走，护士就立马走了进来。
“江太太。”护士小声地叫了她一下。
柳清莺抬起头，看到是护士，便笑了笑，“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
刚才的事情，护士差不多是看到了全过程的，当时柳清莺骂人那个气势可真是把他们在门外的人都给震慑到了。
这会儿忽然看到她这么温和地讲话居然还有些不适应。
“护士小姐？”柳清莺看她没反应，就轻声叫了她一下。
护士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江太太，我刚才没反应过来。”
“没关系。”
护士把东西放到床头柜上，就立即蹲下来帮她处理膝盖处的伤口。
其实柳清莺也能理解，刚才她是真的被气到了，所以骂人的时候就凶狠了一些，现在也已经不早了，医院里留下来值班的都是些年轻护士，很少得见到这种场面，被吓到也正常。
气氛一时间太过安静，柳清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小护士感觉有些尴尬，就主动打破沉默，“刚才那个人是您的母亲吗？”
“应该是吧。”
护士不久前是有协助她的主治医生来给她检查过身体的，对她的状况也了解一些，听到这个回答也不惊讶。
“其实我觉得江太太失忆也没什么不好。”
“哦？为什么？”
小护士笑了笑，唇边有个两个浅浅的梨涡，“因为把不好的人和事都忘记了啊，您现在就跟一张白纸一样，您可以重新在上面描绘自己的人生了呢。”
这一句话，就好像一滴水珠落进了平静无波的湖面，在她的心里漾起了阵阵涟漪。
对啊，她现在是以一个新的身体而活着，那就是完完全全新的人生了，她想怎么折腾，还不是她的事？何况还有失忆作为幌子，她的改变也不会显得过于突兀和奇怪。
被这么一提点，她顿时想开了，连带着看小护士的眼神都充满了柔和的光晕。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凌含。”
她朝她伸出手，“你好，我叫柳清莺。”
凌含抬起头来，看到眼前朝着她伸出手、一脸和善笑意的女孩儿，怔了怔，随即有些局促地扔下手里沾着酒精的棉签，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才伸手和她相握，讲话都有些磕巴，“你、你好……”
柳清莺歪着脑袋看她，发现她耳根红红，忍不住笑了，“你害羞什么？”
凌含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羞赧地低下头，“啊……江太太你长得实在太好看了。”
“以后叫我清莺就好啦，太太什么的很显老。”说着，她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凌含顿时感觉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心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你怎么了？”柳清莺撩人不自知，还一脸无辜地看着人家。
“没、没什么……”凌含慌忙重新拿了几根棉签蹲下来继续处理柳清莺膝盖的伤。
她居然看一个女生看得失神，说出去真是丢死人了。
柳清莺身上擦伤严重一些的就是膝盖，手肘处就蹭了蹭，没什么，后脑勺的鼓包也不严重，稍稍消毒上药就行了。
“好了，都处理完了，你这两天注意不要让伤口碰水就行。”凌含一边交代一边收拾东西。
“谢谢你。”柳清莺又朝她笑了笑。
“不、不客气，你早些休息。”
凌含收拾好就出去了，并轻轻的带上了门。
她看着已经合上的病房门，有些苦涩和嘲讽地笑了笑，没想到今天睁开眼到现在，她所收到的唯一的善意居然来自一个陌生的小护士。
她实在有些困倦，躺在病床上，没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梦里还是那一栋别墅，小女孩坐在花园里，面前支着画架，她手上拿着画笔和颜料盘，正在一点一点地完成自己的画作。
她的小脸上不慎沾了点上了点颜料，可能是觉得有些痒，她就抬起手背蹭了蹭，没想到却蹭了更多的颜料在脸上。
一旁的女人看了，笑着拿了一张湿手帕帮女孩轻柔地擦了擦脸，“我们家心心以后一定会成为名媛中的翘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