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不知道这个故事该从何说起,是该从我稍有转折的十一岁开始说起,还是从我终于决定对自己狠一点的十五岁开始说起。是从我年少懵懂的小学开始慢慢说起,还是直接一次性跳到我终于认清自己的大学时代开始。其实,不管从那段经历着手,我,都是那个在过去就输在起跑线上的女孩。思来想去,故事还是从头叙述比较更让人清晰。那就来说说我的小学时代,那个我所谓的忙碌的“童年”。
上小学一年级时,我常听妈妈念叨,说当初在得知自己怀的是女孩时,全家都沉默了。妈妈告诉我,说我的爷爷,有着重男轻女的偏见思想,我的奶奶更是觉得男孩子顶天立地,女孩子成不了大器。直到我出生,全家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偶尔,妈妈也会抱怨:“哎!如果当初你是个男孩儿,你爸爸在家里的地位会比现在再高一点”。当时年纪小,不懂为什么爸爸的家庭地位为什么和自己有关,只是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这个家里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存在,自己是被嫌弃的。这么看来,我从出生起就已经输了。要问我是怎样在各种夹缝中生存下来的,答案很简单,就是装作很乖的样子,从不无理取闹,从不向大人提要求。看上去很简单,但是做却很难。
我的妈妈是一个自尊心很强,很要强的人。她知道家里人不看好我,于是就对我格外严格,望我成凤,想让我在学习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幼儿园刚毕业,我妈就给我买好了《唐诗三百首》,每天都让我背诵一篇,还以此作为条件,背不过,就不能出去玩。所以我为了能和小朋友们出去玩,每天都在很机械的背诵着,只是简单的把字记住,并不能真正记住,每天应付过妈妈的检查,一切就万事大吉了。长大后,我发现自己的死记硬背能力一流,理解力却极其差。看来症结就在于此啊!
在妈妈的不懈努力下,我终于在上小学前的那一个暑假背会了一百多首有名的古诗。开学报到的那天,我见到了我的班主任,一个看上去很斯文有礼的语文老师。他招呼我进班,像对待其他同学一样,让我随便找位置坐下,然后出去和我妈交流了几句。至于他们俩当时说的什么,我一概不知。可能是我妈让老师多关注我,也可能是老师想让我妈放心说了几句客套话。总而言之,当时的我竟不成熟的认为,学校是妈妈管不到的地方,她再也不会每天每时每刻都逼我学任何东西了。可人总要为自己的天真买单。刚开始的语文课上的确实让我轻松,因为学完拼音以后好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在学古诗、背古诗,而我早就背会了。我的班主任当时还夸奖我说我知道笨鸟先飞,其实不然,我是被逼的。之后的语文课上的也着实让我头疼。因为我们开始学小课文了。一言不合就要赏析谈体会。我哪里会这个,我只会死记硬背。于是,语文课成了我的沉默课。我变得不自信了,把头埋得很低,生怕老实点自己的名字。以前是积极回答,现在则正好相反。而我的班主任也着实负责,就在一天晚上,和我妈就我上课的反差表现进行了深刻探讨。我悄悄地趴在门缝上听,不知班主任说了些什么,只听见妈妈一遍一遍的重复“不可能,她怎么能这样呢。谢谢老师的关心,我只就去问问她”。妈妈的语气起来不是那么的友善,变得严肃起来。电话一挂段,她便冲进我的卧室,用充满责备的眼神看着我,手指还指着我的鼻尖,这是妈妈第一次这么面对我。“妈妈,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真的不会。”我小声解释道。“不会,人家别的同学怎么都会,偏偏你就不会。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说你不会,你就是没用心学。”其实当时我不想反驳的,但是最终还是没忍住。我和妈妈吵了起来,她动手打了我。这也是她第一次打我。我内心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了,我嚎啕大哭起来,觉得没有人能理解我,我真的没有说谎,我是真的不会。而此时,我的爸爸,一个从来不在我和我妈的矛盾里掺和的人,选择拿起钥匙,躲出家门。而当时的我,充满了失望。
这个阴影在我心里挥之不去,甚至影响着我。小学二年级,我开始学简单的数学应用题。可偏偏巧了,我对数字极其不敏感。简单的应用题换个数字我就弄不明白。可老天偏偏给我开玩笑,我妈是个会计,她对数字极其敏感,于是,我妈便承包了我课后所有的数学时光,每天晚上给我讲数学,而书店里的数学口算题卡也成了我每天的必需品。我妈以为她每天的恶补会有所成效,但我这个榆木脑袋确实不开窍。为此妈妈总是会骂我。她是个急性子,又对我有过高的期待,所以在数学这个问题上,我没少挨打。以至于到最后,每当妈妈要靠近我时,我都会往后缩,看见妈妈抬手,我就会往一边躲。久而久之,我越来越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不会的题从来都不敢问,因为我怕妈妈知到会生气,我会挨打。于是恶行循环,我的问题也越攒越多,以至于学到最后竟没了兴趣。,数学课就成了我传小纸条和同桌聊天最多的课。奇怪的是,我的同桌,就算陪我传再多的小纸条,成绩依旧很棒。着实气人。当时的我一度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学习的料。由此,我也创下了人生当中的第一个奇迹,就是整个小学期间,我的数学考试没有一次是及格的。想来也挺可怕的,自己的数学竟如此堪忧。
刚上小学的前两年,一直是我爸爸接送我上学,我想自己走路上下学,被我爸无情的拒绝。说我还太小,一个人不安全。也许,爸爸还是喜欢我的。我的爸爸,其实并没有相较于家里其他人那么的偏见,他从一开始就是坦然接受。我家关系其实从一开始极度复杂,我爸觉得我妈不可理喻,我妈觉得我爸不懂人情世故,不思进取。我妈觉得我必须出人头地,我关系到她在整个家里的地位,我的好坏决定她在整个家里是否有脸面,而我爸觉得一个人在家里的地位其实并不重要,都是一家人,按辈分,有事商量着来也挺好。其实我也挺好奇的,像他俩这种性格上大相径庭的人,是怎么走到一起,并能坚持这么久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俩在对待我的教育问题上会有如此大的偏差。一个觉得学习好是唯一的出路,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甚至不惜大打出手,而另一个则不知劝解,任由其发生,却只会唉声叹气。是妈妈过于强硬,还是爸爸过于软弱,这都无疑是我小学期间挥之不去阴影的由来,既可怜又可悲。
你有体会过一出生就不遭人待见的感受吗?很少有人体会过。只有体会过的人才知道如果从一开始就绝望,,那往后的生活真的会特别卑微,举手投足间就会体现出极其的不自信。多年后,当我再次想起这段惨痛的经历,不知是该为自己当时的处境的感到失落,还是对自己当时的可怜感到失落。也许处处尽是失落吧。
我就是这样一个,长相平庸,出身也平庸的平庸女孩。是个从一出生就不被家里人看好却又被要求很高的平庸女孩。我就是过去那个输在起跑线上的女孩。但也正是因为因为如此,我比别的孩子更早知道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也比别人更多体会到绝地反击时的一鼓作气和坚定的意志。
我到底何去何从。我从卑微中来,却要往自由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