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折蜿蜒的乡间小道上,极速奔来的尘土胡乱的飞舞着,十几匹快马焦急的穿过尘烟,消失在远方,空气中留下一丝丝血腥气。
道路两旁的田地里,背朝黄土面朝天的农夫们看着那渐渐远去的尘土,眼神中浮现出淡淡的哀伤。
……
距离频阳城北数百里处的姬氏祠堂,此时已经站满了人,密密麻麻的灵牌之下,浓重的檀香烟雾透过重重包围,缠绕在祠堂的椽木上,经久不散。
祠堂内众人肃穆的表情让一群十二三岁的少年不敢动弹,没有一个人说话,很是安静,起伏不一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祠堂大厅中央,灵牌正前方站着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剑眉星目,看起来很是威严。在他两边,是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单薄的。
而此刻,他们所有人都看着人群中一个穿着天蓝色长衫的少年,眼神中似乎有着一丝不舍,一丝回忆,甚至是一丝痛苦。
而被他们盯着看的少年,眼神中更多的是担忧。因为就在几天前,他在与人打斗中失手将对方打死,而被他打死的那人,是另外一个大家族小有名气的一个年轻子弟。
所以,他很难确定自己会受到族中怎样的处罚,要知道哪怕是自己之前多次为家族获得实打实的利益,也没能受到过族长和几位族老的召见。
今天,也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被族长和几位族老召见,但却是因为他打死了一个让家族感到棘手的人物,而且召见的地方还是祖祠,这让他十分担忧。
要知道,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曾经所谓的天才了,早已被人挤下神坛,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迎他的会是怎样的暴风雨?
......
“时辰已到,祭祖。”
一声清喝,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此时此刻。一时间寂静无声的祖祠内开始了井然有序的祭拜,所有人都显得心不在焉,因为大家都知道,今天的真正目的是关于处罚而不是祭祖。
很快,简单的祭祀便已完成,面向众人的那青衣男子上前一步,看了一眼天蓝色长衫的少年,缓缓呼出一口气,双手摊开一份陈旧的册子。
“今日,召开祭祖大典,有一事宣之于众。”
“频阳姬氏一族,子字辈子英,好勇斗狠,心狠手辣,与人打斗中致人死地,给家族名声抹黑,严重违背我姬氏一族家训。经家族长老研究,一致决定:即日起,将其逐出家族,剥夺家族辈分,名字......”
轰!
犹如一道惊雷炸响于脑中,姬子英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族长后面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见,只听见自己被家族除名的决定。
这一切什么时候结束的姬子英不清楚,只知道当自己清醒过来时,突然之间变得苍老憔悴的父母恋恋不舍的看着自己。
父亲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母亲的脸上泪水不曾断过,直到族中来人替他收拾包裹,要送他离开祖地,他还是发蒙的状态。
族中决定不可违背,就连跟父母告别的时间都没有,就好像在扔一件极其厌恶的东西,恨不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无法想象离开父母和家族的自己该如何存活,更无法想象被强制留在家中的父母该是怎样的绝望悲痛。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枯坐了不知多少日子,终于在一个平静的午后清醒过来,此时的他才意识到,距离自己被家族除名,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在这半个月里,家族派来的人每天会给自己带来餐食,不至于让自己饿死。
而现在,看到已经彻底清醒的姬子英,那个忠厚的老仆便准备离开,没有多余的一句话,就这样悄悄地准备离开。
不过还没走出两步,那一头银发的老仆便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不知在想什么的姬子英。
“那面旗帜之下,皆是最伟大的英魂。”
良久,那老仆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便不再停留,转身飘然离去。留下姬子英一个人在原地发蒙。
这算是什么?莫名其妙!
“我究竟生在一个怎样的家族?这么多年我为家族带来的荣耀和利益难道还不足以换我一次宽恕?”
“为什么不让我和父母好好告个别?难道对他们来说,这次我惹了祸,能不牵连父母就已经是最大的宽恕?”
......
脑海中有些乱的姬子英看着消失不见的老仆,最终还是坐在原地发呆,就这样枯坐了一天一夜,直到他实在是饿的没力气了,才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姬子英再没有去想为什么。怎么能这样之类的事情,只是安安静静的准备餐食,草草填饱肚子后,姬子英便收拾起带出来的包裹。
眼下,自己是被家族驱逐,而且自己杀了人,对方又怎会不来报复,更何况自己如今是一个人,岂不是欲除之而后快?
所以在收拾好必要的东西后,姬子英便带着包裹离开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不管怎样,他还要生存下去,那就得去有人的地方。
而且,从现在起,自己就不再是姬子英了,自己已经被家族除名,成为了孤魂野鬼。眼下还要给自己重新取一个名字。
想到这,正在漫无目的赶路的姬子英停下脚步,一双漆黑的眼眸中,渐渐有了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