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百日宴。
说是百日宴,实际上只有孩子,母亲和长老三人。
“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吗?”研星阁首阁长老开口问道。其实金都和森城的潇州阴阳家几乎不怎么往来,但是即便如此。智者长老在潇州学习阴阳术的时候也知道——如果不是阴阳家弟子,贸然进入森城石桥琉璃妖界,对自身损伤极大。但是眼前这位——曾经是给阴阳家贡茶的森城女子,在后宫不动如山的静妃娘娘。掐指算来,她应该在桥上住了十余年了。阴阳家的符咒只是用来祛除采茶的时候沾染的妖气,铃铛更不过是驱赶妖怪的普通法器。她就这样冒冒失失地住在桥上,竟然还平安无事?而且她还仅仅只是一个凡人,看来真是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啊!
首阁长老想起看到她命格的时候——非定居在金都的妃子要经过研星阁专门的五行测试。测试的时候帘子将阴阳师和妃子隔开,两者之间只有琉璃球相通。妃子把双手放在一颗琉璃球上,阴阳家负责读取判断是否不利于国运,没什么影响的就算过关了。那时候的结果呢?他好像没什么印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货真价实的凡人,没有慧根或者祸根。
“想好了,叫泷。孩子的名字叫白泷。”莲心低头笑了,“那天我意外离开了水洞天,走到了下面的孤岛上。抬头看见那瀑布从上面直直的摔下来,真的好高啊!从高空摔落,接着被各类石头击打,被撞出水花,依然毅然决然地流入大海。阳光照在瀑布上面,我看见上面写了泷水两个字。我觉得泷这个字很好听。而且我很喜欢那条瀑布,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就像一条水龙一样,拥有神圣的力量。而且,多亏是有了这条瀑布,我才知道原来我住的地方有这么高。要是爬山虎一类的植物爬满墙壁,就不会清楚高矮......“莲心自顾自的说着。
泷水。这个字在这里的读音不念龙,念霜。
首阁长老想起来了——秋属金,金色白。从天而降的露水在白露节气会凝结白霜。是以有诗歌称之为白露为霜。水到此时分阴阳。难道,这就是天意?涧飞白龙,破九归一。金都的历史,终于要被改写了?
“长老您在想什么?”看到首阁长老陷入沉思,莲心开口问道,“这个名字不好吗?”怯怯的声音带着些犹豫和不解。
“很好。只要是你起的,他都会高兴的。这是皇室的唯一血脉,你要好好地抚养他长大。”长老望着婴孩,而小家伙埋头认真地吃东西,完全不知道大人在干嘛。
“那么,莲心就拜托长老一件事——”莲心说罢就要下跪。
“孩子不会进入阴阳家学习阴阳术的。这点不会改变。但是我可以教他更有用的东西。”迎上莲心困惑的目光,长老说道,“这是有条件的,就看你愿不愿意付出这个代价。”声音戛然而止,没有下文。
阴阳家从来不会主动帮助人,除非有报酬或者收到等量的回报。当然,这个回报是否等量,其衡量标准还是阴阳家说了算。之前皇帝和静妃在一起的时候,也曾对她提起过阴阳家最喜欢坐收渔利。“我能给什么?”莲心昂起头,准备坦然应对。她本就一无所有,所以也不怕失去。
“当小白泷开始学习的时候,你要和他完全隔离开来,直到当天的学习结束。如果学习持续几天,在这期间无论吃饭还是睡觉。你都不能过去干扰他。如果他哭闹或者喊叫,你也不能答应,甚至过去帮忙。总而言之,你在他学习期间就当不存在,或者说不能暴露你的存在。如果破坏规矩——“首阁长老的声音拉长了,带着恐吓和威严,“你就要接受阴阳符咒的惩罚。听说你以前也曾为阴阳家做事,所以,阴阳符咒的厉害之处,想必你也曾经见识过一二吧。”
”这是要我和孩子分开吗?让他完全按照您的方式学习生活?“莲心惊讶地张大了嘴,没想到居然付出的代价是这个。有什么意义呢?她在思考,这个做法并不是完全地让孩子离开她,孩子的生活习惯需要完完全全的改变吗?有这个必要吗?阴阳家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要让孩子不认她?要他们骨肉分离,剥离她最后的依靠?但是她对于阴阳家无足轻重,而金氏一族和阴阳家的契约并没有完成,更何况阴阳家一直都是按契约办事,所以其实这是为了孩子好?也许——他会自己学会靠自己一个人,完成真正的独立。于是她顺从了。”好,我答应您的要求。“语气平淡如水,波澜不惊。
“那么,他在阴阳家也会有另一个名字。”首阁长老陷入沉思,起什么名字呢?
莲心怀里的小家伙终于结束了埋头苦吃。好奇地东张西望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所有的东西在他看来都是那样新奇。突然,他“啊!”的一声,兴奋地抖动起来,好像要妈妈抱着带他去那里一探究竟。还沾着口水的小手奋力地指着窗外——阳光照到瀑布上面,一道彩虹出现了。
水分阴阳,首阁长老想到了这句话。
“那就叫他‘阴阳子’好了。”首阁长老捋着胡须,眉眼都扬起了笑意。
“阴阳子,真是一个好名字啊!”莲心很喜欢这个名字。刚满百日的小白泷一下子拥有了自己的姓名和道号。今天也是双喜临门的大好日子呢!
阴阳子,那个曾经对生命充满热爱的水系精灵。在九天之上透过神镜也无法看透自己的未来。我是谁?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九天之上他曾无数次暗自问过自己。生命的真相是什么?爱是什么?天地之法究竟为何物?如今,他终于真正成为【生物】,即将开始对自己人生的探索。
那首歌谣描绘的——只有水流,拥有真相的记忆。在下够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九天之上的所有关于真相的记忆,已全部赋予在小小白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