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在病房里有一位同我聊得很来的叔叔,他是一个外地人,来W市是为了参加一场会议,不料,那场会议中,已经有三个人在会议结束后被确诊为病例。后来他也就慢慢的有了相似的症状,直到真的确诊。
这一个春节,说是他过的最特殊的一个春节,没有回家,是在病房呆着的。他是一家公司的经理,经常忙着,很少会回到家,给妻子儿子的关爱都很少。
他说,看到这里许多人的离去,他有些害怕,他的妻子会没有了老公,儿子会没有了爸爸。后来身体渐渐有些好转,他认为自己应该会是那一个幸运者,每日都在盘算着今后,想着今后要怎么对待老婆,想着两个月后儿子的生日要怎么替他过。
我见着他的笑容很灿烂,尤其是他与家人视频时,他的儿子在视频前爸爸,爸爸的叫时。
但厄运还是到来了,一天夜里,他突然症状严重,医生们极力诊治,最后还是没能将他的命给拉回来。
那天晚上我整夜没有睡,我不敢睡,因为我害怕,我会永远的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了。那样的话,我的爸妈,还有姐姐都会伤心的。我还说等我考上大学,我要带爸妈一起出去旅行呢。
我从未考虑过死亡的问题,因为我从未想过,有一日,它竟也会离我这般的近,我也没想到,我会如此的恐惧死亡。
或许这就是人之常情了吧。
这天晚上,邓瑀护士提灯来检查病房,她见着我一直在这里折腾,没有睡着,就安慰着我,说她会在这里陪着我。
这夜,我一直闭着眼睛,但实际上我并未睡着,那时我也不记得是几点了,我偷偷的睁开眼睛,发现这姐姐还没有离开,不过她已是很累了,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身上的装备都还没有卸开,我一直在想他们每天穿成这个样子难受不难受啊。
后来又有一位护士进来了,我忙着将眼睛闭上,却是清楚的听见她们的说话内容。
那护士轻拍了一下邓瑀姐姐后,邓瑀姐姐就立刻醒了,根本不敢睡得深。
我说那位护士而不写姓名则是因为,当时我正闭着眼睛,没有睁开眼来看看这位护士姐姐衣服上的名字。
那位护士同着邓瑀姐姐说由她在这里守着,让姐姐去稍稍休息一下。再者,还有一事,说邓瑀姐姐的手机响了,是小阳打来的。邓瑀姐姐一听,便迅速的离了开。
我似乎能感知到她那种情绪。
我在想,这小阳是不是邓瑀姐姐的儿子呢。
我从未想到,原来一个素未相识的人真的会为着另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如此的尽心尽力,原来人是这样的,在大灾大难的时候,却不自私。
慢慢的,我便睡着了,到了第二天才醒。
第二天时,仍是邓瑀姐姐过来替我测体温之类的事情,见到我时,我虽然看不到她的面容,但我相信,她肯定是笑着的,她同我打了招呼,我也回了招呼去。
我每日早早醒来,都在等着她的招呼。
生活有了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