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自己帐篷的劳伦有些气喘吁吁,他解开大衣上方的纽扣,里面内衬的丝质绸衣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蒂莎,快给我擦擦汗!”他瘫软在座椅上急不可耐地喊道,突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抹了抹脑门上的汗说道,“该死,先去厨房叫厨师热上一杯热牛奶端过来,多热一会儿,他知道我喜欢什么温度!”
刚进帐篷的蒂莎踌躇了几步,似乎有些犹豫,劳伦就已经有些不耐烦:“快去!”
蒂莎闪身离开了帐篷,劳伦身旁竖起来的屏风后面,一个面覆铜制面具的黑衣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走到劳伦身边单膝跪下递上信件尊敬地说道:“大人,这是王都那边传来的消息。”
劳伦对此早有察觉,当即拆开信件看了起来,看完,他稍微正了正身子,右手敲击着桌面沉思着,频率时快时慢似乎陷入了难以取舍的选择中。
半晌,他从桌子下面取出特制的羽毛笔唰唰唰地开始书写起来,写完之后装进信封封上红蜡并用戒指印了个戳,“将这个交给罗丹,让他按我说的做!”
“遵命。”黑衣人收起信件退到屏风的阴影中,身形逐渐和黑暗融为一体,原本稀薄的气息彻底消失。
“哎...蒂莎,赶紧过来,你这是和那口生烂疮的厨子偷情去了吗?”劳伦叹口气后接着叫嚷起来,刚才出的汗有点多导致现在的他有些口干舌燥。
“哗!”有些厚重的门帘被直接掀开,一股冻人的寒风直接吹了进来,劳伦打了个哆嗦,来人神色焦急,踉跄的步伐微微一整就将身后积雪反射的白芒给遮住了,他语气急促道,“阁下,他...雷...雷洛...他回来了...!”
“什么!?”劳伦蹦了起来,被弹开的座椅咯吱一声晃荡两下直接摔倒在地上,“这个疯子...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一时说不清楚,我就看见他被班尼的手下扣下了,您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没用的东西!”见此情形,劳伦也不做细问,推开跑来报信的家伙直接大步离开了营帐。
“哎!等等我!”
一处用栅栏搭建的简易防御工事前...
“就是这家伙么?”一个身着黑衣面色阴鸷的男子在检查之后起身用他脏乱不堪的雪地靴踢了踢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雷洛,“他说他叫雷洛?”
“对,他说完就昏过去了,这家伙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轮值的士兵一五一十地像他的指挥官汇报着自己的见闻,“诸神在上,这家伙浑身都湿透了,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身上居然穿的是蛮子的衣服,要不是这衣服实在是破的不像话,我想他连开口的机会都不会有。”
“您有什么发现吗?班尼指挥官,”汇报的士兵眼见自己的长官眉头紧皱似有隐忧,连忙问道:“难道这真的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握紧了手上的长枪,周围围拢的士兵们闻言也俱是面色一凝,低垂的眼皮下一双眼睛开始向四周扫视,一时间,原本还有些轻松的气氛已然消失不见。
“不用紧张,”班尼停下思索冷声道,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唏嘘的胡子渣,灰蓝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隐晦,“把他带回去,我有事要问他。”
“指挥官阁下!”士兵急忙开口叫道。
“嗯?”
“可...可是......”被那双冰冷的眸子一扫,说话的士兵语气一窒,继续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他在昏倒前提到过...劳伦阁...”
“劳伦?”班尼冷哼一声,语气隐有不快,真是个令人生厌的名字,“在这件事上,他可没有插手的资格,刑监营的手段,他可是半点都不陌生。”
“您...您说的是...”士兵咽了口唾沫有些畏惧地点了点头,眼前的长官变得比以往更加令人害怕,隐藏在如往常一般冰冷表情下的是故意压抑的激动或者说是...冲动。
然而,背后却传出一道不以为然的声音...
“刑监营?呵...”不合时宜的喘息跟在了拉长声音的尾调后面,这让来者故作昂扬的声音漏了一丝节拍,但他显然有丰富掩饰尴尬的经验,肚皮上的荡肉一敛接着开口道,“咳,那种臭烘烘的地方,也只有没品的野狗才会经常挂在嘴边了。”
此言显然引发了众怒,来到边境战线的人虽然在初来的时候都做过放弃家族荣誉的宣誓,但所谓的阶级差距依然根深在每个人的脑子里。
跟收留不少精英人士的劳伦不一样,班尼手底下无一例外都是些贱籍出身,其中甚至有不少是因犯罪而流放至此的惯犯,他们大多桀骜难训,但对于一些藏身军帐的大人物们来说,却是非常好用的尖刀。
周围面色不善的士兵们将劳伦合围起来,他们打从心底里看不起这个只会说废话的胖子,什么子爵,这种狗屁身份只会让他待会儿多吃点苦而已。
“怎么?”劳伦的豆丁儿眼一眯,扬起堆积在肥肉上面的眉毛表示出他的不屑,“你们这是想以下犯上?”
班尼挥手止住了有些冲动的部下,说实话,他也很头疼这个颇为没品的家伙,所谓的贵族做派在他身上没有一星半点的体现,这家伙用金钱搭出来的后台关系相当牢靠,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老头子甚至默许了他跟地精商会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地下交易。
这些都是在刑监营的时候,这个满脸血腥的家伙得意地向他吐出来的消息,所以尽可能地,班尼也不想招惹这个混蛋,但绝不是现在!
“劳伦,审讯逃兵的事情可轮不到你插手。”班尼已经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他看都不看劳伦而是手一挥语气强硬道,“带走!”
“XX!老子看谁敢!”劳伦也发了狠,他蹲到雷洛身边将后者的脑勺敲得梆梆作响,“这是我的人,他叫雷洛,可不是逃兵!”
说完,他用手巴拉起雷洛的脑袋拍了拍他的脸道,“你们看好了,这就是一人独自断后的...”他语气一滞,感觉手感有些不对...
原来如此,低头细看的他终于知道班尼这条疯狗为什么有些近乎反常的执著了,雷洛,这家伙居然摆脱了身体的异变!
奇迹,不,这简直就是...神迹!从未有人出现过这种情况,劳伦眉头一皱,知道了这件事的棘手程度,只要这件事传出一点风声,恐怕雷洛这小子就得连夜被送到神圣教廷的大牢里去了!
噗通!劳伦一手将雷洛的脑袋塞进低洼的水坑里,他语气含糊道,“呃...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切!”回应他的声音显然颇为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