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尔说,“生如夏花之绚烂。”
城溪的野花防晒精神倒是已经练出来了,但她怕是还没有机会能与夏花媲美一回就已经成干花了。
这个世界难道不值得被温柔以待吗?
田芒芒满足的摸了摸肚子,看糍粑好像也吃的很满意,走起路都精神抖擞的。
于姝纹挽起蒲祎的手,“走吧!唱歌!”
严歧择跟在一旁,于姝纹就忍不住跟他说说话,“歧歧啊。”
今生今世还没有人这么喊过他,他也没以为在叫他。
蒲祎一掌顺手地甩到他肚子上,“叫你呢。”
......
严歧择觉得自己刚刚吃下去的又沿着肠子往回走了点,“你有病?”
蒲祎没觉得自己的一个小动作会惹到他,就跟平常一样的嘛,听语气里好像有点生气,她去看他,说,“生气了?”
于姝纹也来看他。
严歧择佯装很气地瞪了她一下,但并没有想计较,却看到她来问自己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于是说,“嗯。”
蒲祎轻笑一声,“真气了?”
严歧择不说话了。
“祎祎”,于姝纹有点看不下去了,“你给别人点面子嘛,毕竟是个男生。”
.....蒲祎吐了一下舌头。
田芒芒牵着糍粑走在后面,刚到“拂晓”楼下,手机铃声响了。
“大哥。”
蒲祎转过去。
田芒芒抱歉地说,“我妈找我有点事儿,我不能去唱歌了哦,不好意思。”
蒲祎:“没事,有事你就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大哥拜拜。”
......
田芒芒离开的时候,糍粑还是依依不舍地对着严歧择摇了很久的尾巴。
糍粑一走于姝纹就看见严歧择就吁了一口气,她笑着问,“你怕狗?”
他看她一眼,两手揣进裤兜,“没有。”
“那你刚才吁什么气?”
......
“拂晓”是一间十分人性化的KTV,首先这里的所有服务员至少都是高中学历毕业,十分有礼貌,态度很好,其次是这里的设备十分好,音效就跟《歌手》现场一样,可以手机上点歌也可以语音点,并且它能根据点歌的喜爱风格来自动推荐歌曲。
于姝纹定了一间中包,不过就三个人唱确实比较浪费,何况严歧择又是一个五音不全的鹦鹉音。
蒲祎问:“你叫其他人了吗?”
于姝纹点好一首《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说,“叫谁?”
“就我们俩,太少了吧?”蒲祎拿起话筒。
“不是还有他吗?来,话筒。”于姝纹把话筒拿给严歧择。
严歧择:……
他两手抱胸,两腿跨开,听免费演唱会一般的坐姿,“不会。”
于姝纹瞪大眼睛看蒲祎,他不会?
蒲祎点头,他能在这里坐得住都不错了。
行吧,那她也不勉强了,音乐开始她的声音也开始。
“爱过就不要说抱歉,毕竟我们走过这一回,从来我就不曾后悔……”
这是林忆莲一首悲情的歌曲,唱给那些头顶发绿光的男人的歌,于姝纹却唱得平铺直叙,到了高潮部分也是,连假声都没用,也不知道是她声带线损伤了,还是过于投入,麻木了。
蒲祎顶上了一首自己的《玫瑰人生》。
于姝纹看了就调侃,“祎祎,你是活在哪个时代的人啊,你想要歌颂人生不能唱《走进新时代吗》?”
...你懂个屁。
蒲祎没理,歌词显示在屏幕下方,“Hold me close and hold me fast,the magic spell you cast……”
“cast”的回音在房间里还未断绝,包间的门被推开了,三个人同时望过去,还以为是送水果的服务生小哥。
……
结果。
蒲祎看到了最前面那个人,穿着半身被薄纱轻拢的露脐短袖,短到大腿根处的百褶裙,修长的腿被黑色丝袜裹住,脸上笑容甜美,头靠在一个人的肩膀上,小鸟依人的模样。
于姝纹最先反应过来,站去门口,冷声道,“你们走错了吧。”
看完来的人,蒲祎把目光移回到屏幕上,神色淡漠。
厉清小也看到了沙发上的蒲祎,惊讶了一瞬,去扯了扯身边的人的手臂。
自门打开,庄席的眼睛就落在了她的身上,那张圆圆的脸蛋从未变过,熟悉的旋律,熟悉的人都在眼前,《La Vie En Rose》,是他那时候许诺她的那一首。
又是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就像冬季的雪。
上次在学校教学楼的走廊上看见了他,那两天又叫她体会了一番五内如焚的感觉,是不是男人也喜欢周而复始欲擒故纵。
......
第一次看到庄席和厉清小走在一起的时候是一次午饭时间,她站在教室外面,他们两个正好从食堂门口肩并肩走进去,他低下头靠近她似乎是要听清她在说什么,他的鼻尖已经靠着她的发丝。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他已经在追另外一个女生了。
她努力的挽留住了他几天,国庆返校后两人还是曲终人散了,他还是熬不住了,安耐不住那颗想要离开她奔向另一个女人身边的心。
也是,别人能给更好的,为什么还要花时间在她身上,那只能是浪费。
庄席的眼神里闪过一道光,却泯于彩灯之下。
严歧择静静地坐在一旁,看蒲祎的表情,站起来替她挡住庄席的目光。
于姝纹左手撑在门衔上,打破沉默,“你们走错了吧?你们是来这干嘛的?”
厉清小看庄席不说话,“没错啊,是305啊,这儿是305吧。”
舒缓的音乐继续流淌着,就像在讲一个故事,“When you press me to your heart,I’m in a world part.”
那时候他把这首歌学会了,一句一句地唱给她听,她问什么意思呢,他又给她解释,她记得这句话的意思是,“当你将我放入你的心房,我到了与世隔绝的地方。”
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他的心也是够大的,把她放进去了,还能再装下别人。
歌词往往美好,却能够深情得伤人。
这首歌又被唱起来,真是。
唉。
“庄席。”厉清小捏了一下庄席的手背。
庄席如梦初醒般回神,把手机拿出来看房间号,上面写着307,看来是真的走错了,他恭敬地立刻道歉,“不好意思,我们走错了,我们是307。”
厉清小拉住他的手看手机,的确是307,也带着点歉意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们走错了。”
于姝纹斜眼看他们两个,十分的不悦,“不好意思走错了?呵。”
这什么狗屎运气,走错也能错到一起。
......
厉清小是七班的女生,之前蒲祎从来没关注过这个人,当时全班女生都知道厉清小是谁就她不知道,经过寝室的同学好多次形容她终于对她有了一点印象。
头发柔顺,身材娇小,长相甜美,说话娇滴滴,和她不一样。
至少走路不会外八。
上学出入寝室的时候她们经常碰到,厉清小看到了蒲祎也总是低着头用落下来的头发遮住脸,快速都走过,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不好见面一般。
两人退出去之后,蒲祎才发现自己把话筒抠得有点紧了。
才开始唱一首,兴致就被扫光了。
严歧择把饮料递给她,“喝饮料。”
于姝纹关好门,也走过来,“祎祎,咱们继续唱。”
她放下话筒,眼里却蓄起一点儿泪花,她把饮料一口喝干了,说,“我们下次,不要来这里唱歌了。”
于姝纹点头,“嗯。”
之后于姝纹点了几首阵势格外大的歌,还把音量调到最大,什么《死了都要爱》,《左手指月》...
直到声嘶力竭才停下来,路过的服务生还以为有人驾鹤西去了。
于姝纹说,“祎祎,要报复就要像我这样,震得隔壁不敢唱歌,看他们是听我们唱,还是跟着我们唱。”
蒲祎看着也是听累了的样子,说,“走吧,唱完了就走。”
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严歧择率先站起来,好像也憋了很久,“我去个洗手间。”
蒲祎说,“等等,一起。”
“你们都等等我啊。”
......
于姝纹在感应器前晃了晃,温水冲了出来。
“祎祎,你打暑假工吗?”
蒲祎用水拍了拍脸,“干嘛?”
“我们那里招兼职啊,你可以来,按日算,一天六个小时。”
严歧择也问了她要不要去当志愿者,她还拿于姝纹当的借口,“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你想去直接去就是,有我在呐,免费中介。”
她擦干脸上的水,“好。”
其实于姝纹只是觉得每天都上班下班一个人走在路上很无聊啊,她想找一个伴儿一起,每天去美甲点的美女多,帅哥也都是跟着美女来的,也好让蒲祎分分心。
她们刚走出女卫生间,却又碰到了厉清小。
临走也不忘来打扰啊。
厉清小以前会认为见到蒲祎很不怎么好的,现在看到她还是会主动地打声招呼,“你们要走了吗?”
蒲祎不知道回答什么。
如果说我们是要走了,就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她不会感觉到威慑力,如果说关你屁事,那就是她一贯对朋友的回答方式,她不会对这种人说,如果不理她,那就能表示她心中的不屑。
很好!
然后蒲祎扬起一点下巴从她面前绕了过去,也不管厉清小有没有回头憎恶她。
严歧择已经再“拂晓”门口叫好了车站在车旁。
于姝纹:“很懂事嘛,知道叫车。”
严歧择面无表情地打开后座的车门,看着蒲祎。
于姝纹却先坐了进去,说,“谢谢你特地帮我开门。”
......
蒲祎好一阵没动,太阳已经落在半山坡了,半边天都染上橙色的光,空气的闷热沉淀下去。
“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去走走。”
于姝纹伸出来一个头,“你不回去啊现在?”
严歧择还撑着门看着她。
她“嗯”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严歧择是她熟识的第二个异性朋友,她不想把喜怒哀乐都给他看见了,朋友是得送去快乐的,现在被弄遭了心情,一个人待着比较好。
她知道,歧歧是个很好的人。
严歧择看她走远了,关上了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
......
城溪的街她很久没有一个人出来走了,路过的地方都是繁华的味道,小吃摊是城溪最常见的,走近有光的地方都会弥漫热狗的香味,上学的时候好喜欢吃这个的,那时候化学老师还说,热狗里面有致癌的物质,要少吃,可她还是会一个星期三根三根的买来吃。
不知不觉又走到烤肠箱前面。
“要来一根吗?”老板娘拿着镊子随时准备穿烤肠。
滚条上烤肠一动不动的泛着油光,她答,“嗯。”
现在的热狗涨价了,以前只要一块钱五,现在要两块了。
身边的好像什么都在变,连季节也是四季更替的,她又为什么还是被那个人无声无息的影响呢。
她把烤肠塞在嘴里慢慢的嚼。
走到星河路的时候商店变少了,太阳完全落了下去,只有稀疏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星河路不是应该闪耀着光吗?
树影缀满盲人道,嘴里的烤肠才咬了一小半,旁边矮灌木林像是有老鼠跑过去了,突然的一阵骚动,她被吓了一跳。
然后她听见了木棍的沉响声,再是一声。
蒲祎后背一僵,她确认她没有听错。
她逐渐放慢脚步。
然后矮灌木后面居然走出来一个人,还以为是老鼠。
那个人严词命令道,“嘴巴张开!”
蒲祎得令立刻站直,撒开手,无辜的烤肠从嘴里掉出去落到地上滚了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