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舒展道别后,任雅南就一直把手机攥在手里,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云彩,太久没有笑了,忽然的开怀竟会有些羞涩。原以为,已是心如止水。不是,只是没遇到让你泛起微澜的人和事。KFC那一幕不时闪现在她眼前,有趣、好玩。她猜想着,他是会先发微信呢,还是会先打电话呢?开场白是哪一句呢?为此,她竟有些心神不宁,不时打开手机看看。可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手机一直很安静,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消息。任雅南隐着失望,一整天都无精打采。
过了一天。
又过了一天。
一周后,任雅南到底是等来了舒展的三个字“在干嘛”。没有标点符号,直接而熟络。她呆愣愣的看着这三个字,有些欢喜,又有些生气。欢喜的是,他终究还是主动联系她了。生气的是,为什么这么久才联系,这些天,他都干什么去了?是病了?是漫不经心的待她?还是,只是忽然的想起了她?为什么要了电话,留了微信,却又这么久都不跟她联系?
任雅南想了又想,把手机翻弄来,翻弄去。决心不再理他,她不允许自己的情绪任其干扰。
手机铃声响了,是舒展。不依不饶,没完没了。
“忙什么呢?这么久才接电话。”
舒展高亢的声音从手机里窜进了任雅南的耳朵。她没好气的应了声“有事吗?”
“给你请个安呗。”舒展嘻嘻哈哈的继续道:“听你这气息,是走路呢,还是上楼梯呢?”
“走路。”任雅南暗暗吃惊他的细心。
“下班了吗?”
“嗯。”
“你下了班回家吗?还是去哪里HAPPY?”
“不一定。”
“不一定是什么意思?下班了怎么安排呀?”
“随便。”
“还在防着我呢?”
“没有。”
“看来,我又是热脸贴冷屁股,那行,打扰了。”
舒展电话一挂,任雅南竟有些后悔了。虽然有些生气他没有在预期的时间里出现,虽然不喜欢他查户口似的问个不停,虽然,表面生着气,嘴里不想搭理他,可心里却希望他能像上次那样,缠着她,装傻耍横。
电话这头,舒展冷峻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她冷漠、她生气、她欲拒还迎,正是他所想要的,这说明,他的伎俩又得逞了。
于他而言,这周亦是难熬,他过得并不好。一方面,吃太多寒凉的甜筒导致他胃病又犯了,当天晚上就进了医院,这几天,一直趴在床上,难受得生无可恋。另一方面,忍住了无数次想要联系她的冲动。为了抑制住这股冲动,他不断的给自己找借口,找理由——不能让她知道我的狼狈,不能让她看穿我的欲望,不能前功尽弃。猎物太机警,猎手一定要更有耐心、更有谋略。小不忍则乱大谋,时机未到,只能等待,再等待。
从今天这通电话的效果看来,所有的谋划和等待都是值得的。
又隔了一周,任雅南再次收到舒展的消息。
彼时,任雅南正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准备去北京学习。若不是舒展在视频里出现,她差点就要忘记这张脸。是的,只是模模糊糊还有些印象吧。视频里的舒展,热情又帅气,他直截了当的告白:“在香港闲逛,人来人往,忽然就很想你。最近好不好?能一回来就看到你吗?”
任雅南冷冷的应了声,再说吧,忙着呢。便果决的挂断视频。她有她的矜持,也有她的骄傲。她受不了这个男人对她忽冷忽热,受不了这样猜三想四的精神折磨。这算怎么一回事?需要的时候,忍辱负重,甘拜裙下。不需要的时候,不闻不问,弃如敝履。
飞机准备起飞,舒展的三条微信适时出现。
“最近全国各地跑,忙着找货看货,累死了。”
“你也很累吧,整天在我心里跑来跑去的。”
“见个面呗。”
任雅南看向窗外,凝神不语。空姐走过来,礼貌的提醒,飞机即将起飞,请您系好安全带。她又回看了一眼手机,大拇指在手机屏上,点来点去,写了删,删了写,斟酌再三,回了一条:北京学习,一个月。
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杳无音讯的又过了三天。
“嗨,我马上到北京了,你在哪呢?”任雅南收到舒展这条微信时,她正在房间整理一天的课业。
“北京欢迎你。”
消息刚发过去,舒展的电话便进来了。
“喂,我刚下飞机,特意来赴约的。”
“是吗?西城区XX酒店,来吧。”
任雅南答应得爽快,是因为她根本不相信他的话。挂断电话,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忽地大作,把任雅南吓了一跳。
真是舒展!
“到酒店大堂了,如果你不告诉我房号,那就只能有劳你亲自接驾。”
任雅南依然不信,又出于安全考虑,只得回复“我下来接你。”
挂断电话,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没多久,手机再次响起,还是那串号码。任雅南心脏砰砰直跳,这次,不是吓到,是被惊到。难道他真来了?
“喂喂!我这可是飞越千山万水来赴约的,你不会让我碰一鼻子灰吧。”电话里的声音,明显的激动又焦急。
“别一口一个赴约的,谁约你了?”
“不是你告诉我要在北京呆一个月吗?太久了,我等不了。”
“你等不了是你的事,我可没约你来北京。”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话已至此,任雅南已无力辩驳,见就见吧。同楼层住的都是一同学习的同行,楼道也有监控,不担心他耍花招。何况,他远道而来,也算是一番心意吧。
敲门声很快响起,任雅南心头一紧,嘴里应着“来了来了”,人却急急的走向镜子,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捯饬一番,走到门口时,又不放心的折回镜子前,把头发拔弄了一阵。
“嗨。”舒展笑容满面的和任雅南打着招呼,便不请而入。
“你倒是不客气。”任雅南侧身让道,目光追着舒展上下打量着,还是一身黑,黑呢子大衣、黑衬衣、黑西裤,黑皮靴。头上扣顶灰色的鸭舌帽,让人看不清他的眉眼。
舒展没接话,他放下箱子,摘下帽子,脱下外套,打量了一圈房间,回头看向任雅南。四目交织,会心一笑。
“才多久没见,是瘦了吗?”任雅南注意到他原本瘦削的脸有些凹。
“嗯,那次以后,胃疼到现在还没好。现在见到甜筒就反胃。”
“是你自己傻,偷偷的让服务员少转两个圈不就可以了吗?”舒展说得云淡风清,却刺得任雅南一丝丝的疼。
“无奸不商,你以为我没想到。还不是怕万一被你发现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呢!”
“老实人可不好,没听说过吗?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贫着贫着,两人就都没话了,气氛略有些尴尬。很快,这沉默便被舒展打破,他打开箱子,拿出一套资深堂的礼盒递向任雅南,“北京太干燥,我在香港特意为你挑的,保湿锁水。”
“不用,我有。”
“我又不知道你有,买都买了,你就拿着。箱子小,也不方便装来带去的。可别扔啊,不能浪费。”
任雅南完全没有拒绝的借口。
“那我请你吃饭吧。”
“先记着。我还约了朋友去看货。顶多十分钟就得走。”
任雅南有些愕然,他这么快就要走。同时,心里又是松了口气,正愁不知该怎么应付。
“实在是太想你,想知道你好不好。”
任雅南躲闪着舒展灼热的目光,假装收拾桌子,“我当然好啦!每天都很好!”
又是一阵沉默。
“回去后第一时间联系我,说好了请我吃饭的。”舒展有些没话找话。
“放心,赖不了账。”
“我不放心,拉个勾。”舒展的笑里有丝诡意。
“拉勾就拉勾。”任雅南刚伸出手,便被舒展一把握住,她瞪着眼睛,不缩手,也并不生气。
舒展用大拇指摩挲着任雅南的手背,仍是笑,“送我上车吧”。
车就泊在酒店的停车坪。两人肩挨着肩,并步走下台阶,似乎难舍难分。舒展忽然就转过身来,吻住了任雅南的嘴。
“我会想你的。”舒展伏在任雅南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回到房间,任雅南和衣躺下,辗转回想着那十来分钟的会面。一个细节让她很感动,舒展的吻在将要落到她唇上时,是有停顿的,如果她不想,完全有机会拒绝。也就是说,他给了她考虑的余地,并不是袭吻。吻落下的那一刹那,又是那么的轻、那么的柔……她反复摸索着自己的唇,甜甜的味道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