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赵士吉和赵景玉两人进门，便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发丝半白的老人手里拿着一卷书，浑浊的眼眸看着他们。
“祖父。”
赵士吉忙跪下行礼，便是在外顽劣的赵景玉，此时也乖得跟鹌鹑一样，十分守礼。
祖父向来严谨，不同父亲的虚张声势，若是祖父要罚他，那才是真的狠，所以赵景玉哪怕性子在跳脱，在祖父面前也都收敛了。
赵寅看着赵士吉和赵景玉两个人，轻‘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浑浊的问道：
“今日听先生说士吉你中午没有读书，跟景玉两人干什么去了？”
赵景玉脖子一缩，没敢说话，赵士吉神色淡然道：“孙儿今日读书有些闷，便和堂弟出去走了走，在茶楼说了会儿话就回来了。”
“仅是这样？”
赵寅苍老的声音渐渐严肃，让赵景玉一阵头皮发麻，忍不住多看了眼赵士吉。
他在这儿才几天，都受不住祖父的压迫，堂兄数十年如一日这般，真是难为他了。
赵士吉轻轻点头，“祖父，孙儿不敢撒谎。”
“那你说，府中的暗探如何就死在赌坊了？”
赵寅说着，似乎有些怒了，胸腔里透着一丝闷意，手中的书直接砸在了赵士吉的肩上。
“我问你，宁氏次女当街横死，与你有无关系？”
“祖父息怒。”
赵士吉低下头去，声音沉沉，“此事确为孙儿所为，但此事干系重大，宁宛心决不能活。”
赵寅深深的看了眼赵士吉，旋即重重的咳嗽起来，“你说，到底是什么事？要你在这个节骨眼上，非杀她不可？”
眼见着就要乡试了，这个时候赵士吉竟然闯出这样的祸事来，万一闹出风雨，赵家的荣誉就毁在这上面了。
赵士吉一向是个懂分寸的孩子，如今怎么会突然这么莽撞。
赵士吉将今日之事一字不漏的都告诉了赵寅，“祖父，今日的确是我与堂弟鲁莽，言语有失，才让宁宛心听了去。”
“孙儿怕此事会被泄露出去，引起赵家祸事，所以擅作主张，还请祖父责罚。”
听到这话，赵寅到底没忍住，猛烈的咳嗽起来，身边伺候的丫鬟忙递了茶过去，赵寅喝了两口才缓了过来。
“你们的确是该罚，如今这个当口，竟不知祸从口出，口无遮拦到了这个地步，此事若是传出去，赵家满门该要如何？”
越想越气，赵寅重重的垂了一下梨木桌，开口喊道：“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我拖下去，家法伺候。”
“家…家什么法？”
赵景玉整个人一抖，然后扑到了赵寅脚边，“祖父，此事跟孙儿没关系，你罚堂兄一个人就好了。”
“孙儿平日里也就喝喝酒，到处闲逛，可没做出格的事儿啊，祖父！”
“你闭嘴，此事就是你色迷了心窍，才引出的事端，你父亲平日也不知道是如何管教你的，竟让你好好的书不念，偏学了些吃喝嫖赌的陋习。”
赵寅一脚将赵景玉踹开，朝着下人吩咐道：“给我把他拖下去，狠狠的打，之后关到祖宗祠堂去，三日不准吃喝！”
想到今日的事情，若不是赵士吉当机立断，若是他们赵家暗中操作科举之事，被皇上知晓，保不准就会牵扯到上面那位。
到时候赵家别说满门荣耀了，就是生死都未可知，赵景玉当真是太混蛋，完全不知轻重。
外面顿时响起了一阵哀嚎声，赵士吉只看了眼赵景玉，便咬着牙没有作声，可见平日的惩罚都习惯了。
今日之事，完全就是因为赵景玉而受牵累，但赵士吉心中没有怨恨。
祖父教导过他，宗族宗族，同气连枝，既然都姓赵，便理应一致对外，兄友弟恭。
倒是赵景玉，一直在喊疼，哭着道：“我日后再也不来扬州了，我要回京城，我要找我爹！”
“啊，我错了，祖父我错了，快别打了，我要死了……”
听着外面的哀嚎声，赵寅根本懒得搭理，而是将管家叫了过来，声音阴沉道：
“宁氏次女的事情，宁家那边如何？县衙可有什么进展？”
“回老太爷的话，少爷处理的很稳妥，并没有人发现异常，衙门那边宋少爷和顾少爷倒是被带走盘问了，现在仵作正在验尸。”
“宁家那边宁北琛闹了起来，让宁大老爷和宁家姑奶奶给压下去了，暂时还没什么动静。”
陈二的话说完，便见赵寅苍老的面容越发肃静，许久之后道：“你刚才说宋家少爷和顾家少爷被带走问话了？”
“是。”
陈二点了下头。
赵寅摩挲了一下手边的茶杯，然后朝着陈二招了招手，“你去……，此事定要小心处理，不要有丝毫纰漏，可明白？”
听着赵寅的话，陈二的脸色越发冷静严肃，最后点了点头，“老太爷放心，此事小的一定会办妥，定然滴水不漏。”
“下去吧。”
赵寅挥了挥手，然后便侧坐在榻上，缓缓的闭目养神，孙儿士吉的才学，他这个做祖父的很清楚。
今年科举最大的劲敌便是宋衍和顾君华，尤其是顾君华，不仅才学了得，他父亲更是扬州知府。
若是能趁此除去宋衍和顾君华二人，士吉此次乡试定然能高中解元，倒也无需暗中做手脚，留下诸多后患了。
……
“爹，二妹死了，是让宋衍和顾君华这两个混蛋杀了，你和姑姑为什么拦着我，不去给妹妹讨个公道？”
宁北琛脸色阴沉，“大街上所有人都看见了，就是二妹跟他们三人争执的时候死了，那么近的距离，除了他们三人，还能有谁杀了妹妹？”
“行了，你住嘴，若不是你没看好宛心，至于出这样的祸事吗？”
宁大老爷脸色也是十分难看，宁大夫人在旁边哭的死去活来，“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
“苏家这边无缘无故的才退了婚，宛心便遭了横祸，让我这个作娘的该如何心痛啊！”
一旁坐着的宁玉娘抖了一下手里的帕子，面色难看道：“宋衍和顾君华都是要科举的人。”
“宛心便是在惹怒他们，他们二人也没道理光天化日就当街杀了宛心，坏了自己的前程，此事恐怕另有其人。”
宁大老爷点头，“玉娘所言极是，此事定是另有人陷害，我非要将这人揪出来不可，竟敢害我的女儿！”
听到这话，宁玉娘没有作声，她怀疑此事或许没那么简单，“北琛，姑姑问你，今日你和宛心可是与赵家兄弟二人去醉香楼用膳了？”
“是，而且还是赵景玉跟我说他看见二妹被杀了。”
宁玉娘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叫了身边的贴身丫鬟道：“你派两个人去赵府周围守着，看赵家有没有什么动静。”
丫鬟应了一声，刚要离开，管家赵生便走了进来，“大老爷，大夫人，姑奶奶，赵家派人来了，说是赵老先生十五日后七十大寿，送请帖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