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冷笑道:“假模假样做甚,直截了当说了吧,我是买愁山四怪之一,名叫乌口,也是受人所托。前者万柳堂失宝,虽非大师所盗,但究竟是在你身上,正所谓物归原主,也可免去不小的麻烦,云寂大师,意下如何?”
云寂神色平静,说道:“施主,我已将原委讲明,我终是受人所托,不敢不尽心。你口中的宝物待我送到龙渊城虔门,那时施主自可找虔门理论。”
乌口瞪着三角眼,怒道:“呦呵,贼秃,寻空云寂的名头,吓唬别人还好,在我看来,就是欺世盗名之辈,贪恋宝物,你算什么和尚。云寂,我再问你,要么交出宝物,要么我送你去灵山,免去了你修行之苦,你划个道吧。”说罢眼露凶光,恶狠狠的盯着云寂。
云寂不为所动,神色如常,无忧无怖,唱了声佛号。
乌口见状,气得火冒三丈,眉毛倒竖,怒极反笑道:“罢,也罢,云寂贼秃,活着不好吗?我素来嗜好吃人心,常人的心,不太干净,你这和尚的心,没准干净许多,我倒是想尝尝。”说完肚子真的咕噜噜响了几声。
其余万柳堂的大汉,看向乌口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惧,乌口对众人喝道:“都闪开,给我腾个地方,碍着我吃人心,我把你们的心都吃了。”众大汉忙不迭的纵马远去,腾出诺大个地方来,供乌口活动。
乌口飞身下马,就势飞踹坐下宝马,那宝马哀鸣一声,便如断线风筝,横略而出,带着恶风,直砸向云寂。云寂见来势凶猛,不敢硬接,侧身躲避,那宝马撞在身后林中,“轰”的一声,身后五六丈高、一人合抱粗的大树,“咔”的一声折断,那宝马一声惨嘶,骨肉皆断,倒地毙命。
云寂叹了口气,唱了声佛号,看向乌口,微愠道:“施主这又是何必,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必滥杀。”
乌口狞笑道:“能武斗,还文争个什么劲,贼和尚废话真多。”一声长啸,掣剑在手,虚空直斩云寂,剑罡迅猛,带着雷鸣,眨眼间便到了云寂近前。云寂身型急纵,堪堪躲过剑罡,身后大树,又传来“轰”的一声。
云寂身在空中,身形尚未落地,乌口连续又斩出两剑,两道剑罡,疾风而至,直攻向云寂。云寂纵身横掠,方才落地,乌口身影如鬼似魅,如影随形,欺身到云寂身边,迳刺云寂胸口。乌口手中宝剑,泛着青光,寒气陡然逼近。
云寂双脚生根,侧身躲避剑锋,同时右手轻抬,在乌口剑身轻轻一弹,发出“当”的一声,乌口感觉虎口一麻,赞道:“好力道。”借势挥剑拦腰斩去,白须飘扬,甚是好看。
云寂身形稍稍向后掠去,足下划出两道印痕,乌口剑尖轻轻划过云寂小腹近处,距离云寂小腹不足寸许,剑气在云寂青布短衫上,划出一道剑痕。
云寂心中也是一惊,好快的剑。
还未等云寂喘息,乌口微微冷笑,三角眼闪着冷芒,喝道:“西风倒卷!”宝剑自下拖上,直撩至云寂身前。
云寂心中又是一惊,好诡异的剑法。
乌口剑走轻灵,身形闪动。正所谓剑走偏锋,每次剑锋都是从想不到的角度和部位袭向云寂。云寂见招拆招,身形辗转,右手两指连弹,一时间风尘四起。
乌口见久攻不下,心中发狠,挥剑空隙间,单手快速结印,剑身黑气萦绕,蓦然间,乌口举剑向天,喝道:“索魂斩。”剑锋倏的落下,数道黑气,纠缠着,伴着鬼啸,直扑云寂。
云寂聚眼观看,见黑气中,竟似有恶魂张牙舞爪,面露狰狞。心生悲悯,单手结出不动明王印,身前出现一道充满经文的透明屏障,屏障之上,经文流转,仿佛蝌蚪游走般。
黑气道道砸在透明屏障之上,每砸一次,屏障便震荡一次,仿佛平静水面泛出涟漪。云寂身体便会被硬生生击退一段距离,双脚在地上拖出深痕。
一连九道黑气,砸得云寂身形退出丈余,力道之大,威势之猛,云寂心中暗暗叫苦,直感觉体内五脏翻腾,一滴汗水,顺着云寂脸颊留下。
乌口嘴角冷笑,举剑指着云寂,冷笑道:“呦吼,不动明王印,我倒要看你是不是有金刚不坏之体。”说罢单手在此结印,剑身青锋之上,黑气萦绕盘旋,乌口猛喝:“修罗斩!”
青锋虚斩,大地上卷起一阵烟尘,一朵若大修黑墨色的罗彼岸花席卷而至。阴风习习,妖艳鬼魅,临近云寂不动明王印盾之时,倏的一转,彼岸花瓣,裂成无数花针,如同吹散的蒲公英般,来势劲急,呼啸着刺向云寂。
虽然抵住了乌口的修罗斩,但不动明王印盾却无法承受修罗彼岸花瓣如雨点般的攻击,最终玉碎之声响起,云寂的不动明王印盾寸寸碎裂。云寂颓然垂下双手,脸上黑气翻滚,五脏如沸水般翻滚,云寂强压不住,吐了口黑血。
慢慢擦去嘴角的血渍,云寂抬头看着乌口,轻喘不停,虽然脸上黑气翻滚,却是神色依然平静,无忧亦无怖。
乌口眯眼看着,心中冷笑,哂道:“原来是病和尚。也罢,到了灵山,跟佛祖道一声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得罪了。”
乌口挥剑连斩三剑,三道剑罡,疾风般斩向云寂。云寂无力结印,更无力躲避,唱了声佛号,心中默念往生咒,等待剑罡的来临。
蓦然间,微风从身后拂过,紧接着耳边听到三声闷响,云寂心中纳闷,轻轻睁开双眼,一望之下竟愣住了。
容闲双臂平身,挡在自己身前,原本上身衣衫褴褛,现如今更是衣衫尽毁,赤裸着上身,身体仍在轻轻颤抖。
云寂长叹一声,轻声道:“容闲,你这又何必?”
容闲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气竭而喘,蓦然由丹田处产生强大气息,瞬间游走于四肢百骸,奇经八脉,慢慢扭过头,双眼均是八瞳,脸上尽是倔强和仇恨,混身散发着滔天的战意,勉强挤出微笑,道:“打从记事儿时起,我都是趴在地上活着,受尽了白眼、嘲讽、拳脚,生不如狗。在别人眼里,我连狗都不如,只有素儿和你,把我当人,帮助我,照顾我。我不能放下你的生死不去想,不去管。昧着心,继续趴着活,我也腻歪了。”
说罢,容闲转脸看向乌口,嘴角坏笑着。
云寂先是感到战意滔天,又闻言感动,却也担心容闲白白丢了性命。无奈自己此时毒气走遍经脉,混元气无法运转,也只好低声唱了佛号,心中默念一切随缘吧。此时毒气游走,素日里运功调息,还能压制毒气,今日大敌当前,毒气再无顾忌,竟直奔心窍。云寂无暇多想,盘膝而坐,旋即入定,口中默念经文,祈求佛祖保佑。
乌口见容闲双目八瞳,心中惊骇,与云寂缠斗间,竟未发现林中潜伏着人。仔细打量了下容闲,见年纪不大,脸上还带着些许稚嫩,衣衫褴褛,此时赤裸的上身,两肋活脱脱像瘦鸡排,居然硬生生接下自己凶险无比的剑罡,即便是自己,兴许也做不到,皱了皱眉,问道:“娃娃,不去要饭,来这找死吗?”
容闲慢慢恢复体力,一路奔波,身体真有些吃不消。见乌口三角眼睨向自己,心中恼怒他打伤云寂,双手环抱于胸,斜眼看着乌口,调侃道:“饭,爷今儿就不要了,看见你,也没什么胃口。苍鬓老贼,不是我说你,闲来无事,在家哄哄孙子不好吗,非得当狗,在此狂吠,丢人不。”
乌口三角眼一横,精光暴闪,怒极而笑,道:“小叫花子,市井流氓的抱腿扯发、箍颈撞头,你可能见过,然你看看你没见过的。”说罢,掣剑在手,闪电般欺身到容闲近前,剑锋自上而下劈向容闲,势如猛虎下山,恶风吹的容闲青丝乱摆。
剑锋距离容闲头顶只有寸许之时,蓦然停住不动,乌口瞪着三角眼,眼中尽是不敢置信,自己成名多年的剑锋,竟被一个小叫花子,双掌扣住,先前与云寂交手,他相信,即便以云寂的修为,也断然无法呼吸间,轻轻接住自己的剑锋。
瞥眼见容闲胸口门户大开,心中更是疑惑,眼前小叫花显然没有高深修为,暗藏疑惑,飞起一脚,踹在容闲胸口处,容闲身体凌空飞起,即便如此兀自双手扣住乌口的剑锋不放。
乌口暴怒,运气混元气,猛地抽出剑锋,不待容闲身体落地,一记连环窝心脚,容闲孱弱的身子,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去,撞在不远处林中树上。又是一颗三丈许的大树,轰然折断。
乌口狞笑,摇头自语道:“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