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我说没可能的。”
“不是这句，前面那句？”
“我说……除非是从天上飞过去！”
“对，那就从天上飞过去好了！”
“羽儿，你莫非是在说笑？”哈尼一脸不信任。
齐羽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当然是认真的。你知道一种叫做‘热气球’的东西不？”
哈尼迷惑的摇摇头。
这下齐羽可来劲了。眉飞色舞的把热气球的大概情况，燃料的制法，以及她的想法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哈尼欣喜若狂，两人一拍即合，调转马头，准备回去画图纸交给工匠赶制。
“吁——”阿库娜勒紧缰绳，神采奕奕的环视茫茫的草地，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空空如也。这俩人没有追过来，难道……娇唇一翘，马儿便沿原来的路急速折返。
身下的“如风”真的如风一般，让阿库娜顺利的追上了已经跑回很远的两人。
小脸气得通红，夹紧马腹，又追近几步，绕道齐羽的另一侧，出其不意的狠蹬她的坐骑。马儿吃痛的长嘶一声，前蹄仰天，齐羽毕竟不是生在马背上的人物，哪经得起这么折腾，很快就被受惊挣扎的骏马抛出。哈尼见状，顾不得弄清状况，正欲脱缰而出，救下齐羽，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长鞭飞扬，有力而又使了巧劲，只是紧紧缠住齐羽的身体，而不伤害她分毫。
阿库娜用力一拽，齐羽就准确无误的落在她的“如风”身上。
“大汗，英雄救美的事，阿库娜一直也想试试，如今试了，觉得……确实很有意思呢。”一双勾魂的杏目瞟啊瞟的，三分妩媚，七分妖娆，看得人心里直痒痒。
哈尼当然明白这小妮子是吃醋了，不过见她并没有恶意，脸上一笑而过。将手指放入唇中，一声清脆的口哨后，受惊的马儿从远方慢慢的跑了回来，他并不去牵它，而是把自己的坐骑让给了齐羽，然后自己翻身上了阿库娜的马，将伊人圈在怀中，温热的气息故意洒在她耳后，然后旁若无人的咬住一只贝耳，“你这个淘气的小东西，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话中意思很明显，惹得阿库娜一阵娇笑。一面还不忘瞟向齐羽，那样子别提多神气了，整个就一示威！
齐羽就纳闷了，这俩口子犯哪门子邪，喜欢在别人面前大秀恩爱怎么？还有这阿库娜，有事没事就来找找自己的茬，一会炫耀自己的美貌，一会说她多么得宠……性格倒是豪爽直率得可爱，可是，就是苦了齐羽的心脏，没有良好的承受能力，绝对受不了阿库娜的“突然袭击”！
三日后，东部落的大军整装完毕，哈尼亲自挂帅出征，三军士气高昂，急速出发。行军打仗讲究“出其不意”，在别人都认为不可能的时候，打出漂亮的一枪，才真真能打一场漂亮仗。
“几十里外有一队天尹人马，声势浩大。此刻向营地急速逼近，不知想要干什么！”巴达图掀开帘子，神色紧急。巴达图本是哈尼的贴身侍卫，本应随他上战场，可哈尼却派他留守，主要是想保护齐羽吧。
“什么？”
毡帐里的两个女人异口同声，登时站起身子，如闻惊雷。
天尹的军队？是敌是友？私底下，哈尼和顾晔清是盟友，必定不会趁此军中无人时机偷袭，那么……会是谁派来的人呢？他们来干什么呢？
“不管怎样，传令下去，加强防守，先静观其变才好。”
帐外——“在下天尹使臣，奉天尹国君之命，特来恭迎本朝公主銮驾。”
“你这个老头说什么呢？我们这没有什么公主！”阿库娜娇喝一声。
“老臣知道公主就营中，还请贵部放人。”
“我都说了，这里没有你找的人，还不快走！”
公主？
齐羽狐疑的走出帐外，想要一探究竟。可是刚迈出一步，帐外天尹的所有侍从立刻齐刷刷跪了一地，高喊：“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齐羽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你们认错人了吧，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
刚才那个自称使臣的老头答道：“回公主，是陛下下旨命我等亲迎公主归朝。”
“可我不是……”
“您是！”他语气笃定，不容人辩驳。
“我不会回去的。”跟他说不明白，索性挑明观点。
“公主，皇上派给臣五万精兵，说是……如果您抗旨，就……”
“你大胆！敢威胁我！”虽然不明白这又是唱哪一出，但她决不允许有人在哈尼外征时在他的后院放火！
“臣不敢，臣只是奉旨办事，请公主不要为难在下。”真是老狐狸，先礼后兵。他一招手，立刻就走上来几个人，围住齐羽，“请”她上马车。
“喂，你们干什么？”阿库娜冲了过来，一把拉住齐羽，护在她身前，不让那几个人靠近。
齐羽感激的笑笑，轻拍她的手，“不碍事，我早晚要回去的，只是要劳烦你替我向大汗告别了。”
阿库娜听她这么说，也不再多说，信任她的判断。点点头，放开了她。
“巴达图，谢谢你的照顾。”
“还有……阿库娜，很高兴能认识你，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喂，少来这套——我巴不得你走呢，下次你要是再敢来和我抢男人，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本来是依依惜别，大家都沉浸在悲痛与不舍中，经阿库娜这么一嗓子，气氛瞬间诡异起来，众人都感觉突然无力了……
齐羽狂汗……觉得这都最后关头了，非常有必要跟她解释清楚：“阿库娜，你应该知道，我是个有夫之妇。”她是清王妃，这个在她病好后就世人皆知了。
“那又怎样！”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在我们草原，只要两个人喜欢对方，哪管什么有夫有妇！”
再次晕倒。敢情“外遇”这东西的发源地是在这里啊……
跟这种孩子简直没法交流，齐羽甩甩头，放弃了最后的挣扎，苦笑的坐上了马车……
未来的路上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她必须从长计议……
中原的气候宜人，不似塞外的天寒地冻。已是秋末冬初的季节，一些花儿仍然浓郁而娇艳的盛开着，多么凛冽的空气都打不败她们怒放的决心。
当然，我说的“这些花儿”，都是开在宫闱深处的。火红色的冰冷的宫墙将皇宫与世隔绝。
一个年轻的侍卫御马飞驰，毫无阻拦的一路畅行进入宫门，先于庞大的队伍进京报信……
脚下踩着的是还未来得及清扫的隔夜的残花，齐羽每一步走得都异样艰辛。再一次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可是心情早已迥然不同。这一次，她心里虽有很多疑惑，但还是期待更多一些，期待着和顾晔清的重逢，期待自己可以重新站在他身边……
几名宦官一脸谄媚的将她迎进正殿，这一次，她要见的人不仅仅只有皇帝和后宫之人，还有满朝文武之众。
“孩儿见过父皇、母后。”齐羽正衣冠，中规中矩的行下大礼。殿上久久没有传来应答的声音，她心中忐忑，小心翼翼的微微抬眼，却瞥见圣颜冷峻，却也在望着自己。仅仅对视一秒钟，齐羽便连忙敛下双眼，不敢多看。
“起来吧。”皇后的声音仍然透着无穷的亲和力，成为一场及时雨，解救了她早已微微发痛的膝盖。
齐羽温顺的谢恩，站起身。仍然低着头，好像在等候发落。事情的始末缘由，总得要有人给个说法。
“各位大臣，皇上和本宫今日在这大殿上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公孙蓉没有理会皇帝铁青的脸色，抢白道：“本宫的女儿，也就是天尹王朝的羽公主，今日终于离凤归巢，回到了本宫和陛下身边……”
话还没有说完，殿下早已沦为一片嘈杂。
公孙蓉旁若无人地走下殿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正一脸懵懂的齐羽，然后出其不意的，将她要见的佩饰取下，重新折回殿上，将它呈献给皇帝。只见，皇帝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抿了抿嘴，轻咳一声，殿下立刻鸦雀无声。
公孙皇后将佩饰举高，呈现在众人眼前，只见一只精美的凤环逆着光，璀璨的闪闪发亮。
“众所周知，十七年前，本宫为陛下诞下一名公主，就将这龙凤佩环中的凤环贴身至于襁褓，可是奸人从中作梗，让皇上和本宫以为，和苦命的孩儿早已天上人间两相隔，使我们母女俩阔别多年才得以相认……羽儿，你莫要怪母后，母后以后会加倍疼你……”一席话说的是声泪俱下，感人至深。朝堂之上，无不动容。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恭喜羽公主……”不知何时，众臣早已拜倒，齐声同贺。
此刻，脸色不好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金殿之上的九五之尊，另一个是……刚刚赶过来，一只脚才迈入殿门的清王爷。
齐羽的脸色久久未能从震惊中缓和，机械的，浑浑噩噩的行了谢恩礼，不明不白的成了万人瞩目的尊贵的公主。
公孙蓉的表情一直很复杂，似乎她也在挣扎。这让齐羽越发觉得这一切另有隐情，她虽然觉得皇后很亲切，可是自己的身体却并没有和她产生过血浓于水的亲近感。
显然，皇后撒了谎。自己并不是皇帝的女儿。
可是……为什么她要编制这样一个谎言？
在众人一片小声议论下，她也发现了一个自己以前从未注意过的问题：公孙皇后确实和自己长得颇为相似，确切的说，应该是和齐二夫人——她真正的母亲十分相像。
“嫂嫂。”一个怯怯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打断齐羽的沉思。她回头望去，不远处的花丛中，站着一个身姿略微臃肿，却俏丽多娇的美少妇。
“呀，是傲珊啊。”齐羽的态度没有强烈的变化，仿佛遁入空门之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嫂嫂……”顾傲珊眼中含泪，走过来亲昵的握住齐羽冰凉的手。“你和晔清哥哥的事……我……”
“我觉得，也许你现在应该称我为‘姐姐’更合适。”齐羽打断她。
“可是，你是晔清哥哥的妻子。”
“现在不是了。”哼，有了公主的身份，她自然就是顾晔清名义上的亲妹妹，兄妹私通，这是乱lun的，他老皇帝早就派人逼着顾晔清写下休书，宣告对王室耻辱的终结。
“作孽啊。”顾傲珊一手捂住心口，一手爱怜的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不住的摩挲。
齐羽顺着她的手一瞥，微微愣住，终于展开微笑：“孩子……真好。傲珊，要注意休息，当母亲是一件很辛苦的事。”然后她不再说话，径直走向御花园深处。
顾傲珊只是驻足于原地，痴痴地望着齐羽的背影，心里一阵难过。
苍天垂怜，为何要开如此的玩笑！
百花深处，玉树临风的一袭白衣傲然而立，背影三分落寞，七分萧索。
齐羽站在小径的另一头，不知进退。
顾晔清很快也发现了远处的女子，衣袖下的手早已被握的青筋暴起，手心处传来微微的湿意。
这些日子不住的思念，竟然在好不容易再相见时……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在他毅然决然的向前迈开第一步时，齐羽也立刻转身沿原路折返，不，更确切的说，应该是——逃跑。
那速度刻意的借助了轻功，很显然，她并不希望他追上去。
你能体会到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吗？那种并不是生死两茫茫，却只能遥遥相望，连靠近一点都成了奢望的感觉才最痛彻心扉。
你爱的人站在你眼前，可是你们除了逃避什么都不能做。你们拥有很美好的回忆，可是，在这一刻，所有甜蜜都变成了酸涩。像是有成千上万的细菌嗅到腐朽的预兆，赶来瞬间将它们发酵。
寒风吹过，带落了几片枯叶，盘旋着，盘旋着，飘零。
冬天。真的要来了。
我们，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腊月末，被皑皑啊白雪覆盖的皇宫终于又有了一丝生气，公孙皇后的生日越来越近，内务府已经开始操办，处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姐姐，前面好生热闹，你不去看看吗？”傲珊现在身子一日比一日重，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力气，她的夫君则寸步不离的守在她左右，两人眉宇间尽是恩爱。
“不了。”齐羽摇摇头，“前面人多，我不喜欢。今晚我为母后准备了特别的礼物，很漂亮，你们一定也会喜欢的。”她神秘一笑。
她利用这几个月的时间仔细将火药之术钻研了一遍，“引进”了烟花，一会儿，舞娘们退场的时候在天空就随处可见了。
然而，她说的“特别的礼物”可不仅仅这有这些……当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烟火上时，她也正好得到机会逃离，再一次逃离这里。
人群的惊呼声伴随着炮竹升天的声响渐渐增大，此起彼伏。皇后宫里的小丫鬟不断被派过来邀请她并转达了皇后对礼物的喜爱。
是时候行动了。
齐羽将自己宫里早已蠢蠢欲动的小丫鬟们都赶去看烟火，声称自己要歇下了，不用她们伺候。
